与此同时,东南方向的鄂州地界。这里水网密布,气候潮湿,与西北的荒凉截然不同。徐知诰与李存义一路追踪伊藤健次等人的气息,也来到了此地。
一家临河而建的客栈内,伊藤健次、平贞盛以及另外三名东瀛武士,正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桌上放着简单的酒菜,但伊藤健次的目光,却始终不离手中那块透明流转的魃阾石。
“不愧是漠北圣物,”
伊藤健次感受着石头内蕴含的奇异能量,眼中满是惊叹,
“虽非直接提升功力,却能激发人体潜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远超平日的力量,确是难得的异宝!”
他小心地将石头收起,藏入怀中。平贞盛在一旁低着头,默默吃着东西,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投靠这些人本是权宜之计,如今宝物到手,内心也开始活络起来。
他们并未注意到,客栈那个看似普通的店小二,在给他们上菜时,目光敏锐地扫过了他们携带的兵器和与众不同的口音。待他们离开后,店小二立刻从后门溜出,飞快地奔向当地武宿营的一处秘密联络点。
郊外,一条通往码头的必经之路上。徐知诰和李存义已然接到线报,在此等候。
“来了。”
李存义耳朵微动,喝了口酒,懒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果然,伊藤健次一行五人的身影出现在道路尽头。
“几位,这么急着是要往哪里去啊?”
李存义晃着酒葫芦,拦在了路中央。伊藤健次瞳孔一缩,停下脚步,手按上了刀柄:
“是你们!阴魂不散!”
徐知诰上前一步,目光锁定伊藤健次:
“交出魃阾石,并说出你们与筱翁之死有何关联,或可免于一死。”
“八嘎!狂妄!”
一名东瀛武士按捺不住,拔刀冲向徐知诰!大战瞬间爆发!
徐知诰长剑出鞘,他新得龙泉剑诀,虽未纯熟,但剑法之中已然带上了一丝七星流转的玄奥意味,剑光点点,如同星辉洒落,竟以一敌二,暂时挡住了两名东瀛武士。
李存义哈哈一笑,身形如鬼魅般飘忽,直接找上了伊藤健次。他的武功路数看似杂乱无章,时而如同醉汉颠扑,时而如同莽夫冲撞,但每一招都蕴含着极其精妙的内劲和变化,逼得伊藤健次不得不全力应对,手中太刀舞得密不透风。
剩下的那名东瀛武士,则被几名随后赶到的武宿营好手缠住。
平贞盛站在原地,似乎犹豫不决,并未立刻加入战团。
李存义与伊藤健次交手数十招,心中暗惊:
“这倭寇头子,功力精深,刀法狠辣,确实已臻大天位,是个硬茬子!”
他李存义只能算作是中天位巅峰,喝醉之后勉强与大天位抗衡,想拿下对方,绝无可能。
伊藤健次同样心惊,这中原老酒鬼,内力深不可测,招式更是匪夷所思,久战下去,要是来了援手怕是难以逃脱。
就在战局陷入胶着之际——
“伊藤桑!我来助你!迎风一刀斩!”
平贞盛眼中闪过一丝诡诈的光芒,突然大喝一声,拔出武士刀,却不是攻向李存义或徐知诰,而是刀光一转,如同毒蛇般刺向伊藤健次的后心!
这一下变起肘腋,谁都没想到平贞盛会突然对伊藤健次发难,而且是如此狠毒的偷袭!
伊藤健次正全力应对前方之敌,察觉到背后风声凛冽。
“平贞盛,你找死!”
伊藤健次爆发真气将李存义震飞,当平贞盛的刀砍在他后背时,一股护体真气将刀身短暂抵挡,伊藤健次手腕一抖,右手反手握刀,刹那间转身与平贞盛的日本太刀撞在一起。
“蜃楼—斩虚!”
二人周胜爆发出气浪,真气激荡间,李存义难以置信的擦去嘴角鲜血。
“不可能,这是内家真气,虽然东瀛人派了很多遣唐使来中原学习,但高深的功法绝不可能外传,这个东瀛人有问题。”
“噗。”
平贞盛终究不敌,后退几步后将太刀插入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不可能,我在东瀛的那些年,几乎无敌,你怎么会这么强?”
“坐井观天之辈。”
伊藤健次说话的语气不再带着东瀛口音,而是一口标准的淮夷语,
“你敢反叛我,相信你已经做好了觉悟。”
“哼,我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平贞盛将腰弯的更低,拔出太刀后插回刀鞘,整个人伏在地面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感受着什么。
“斩魂印?想不到你竟然修炼到这种层次,平贞盛,今日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哼。”
平贞盛直起身迅速离开,伊藤健次突然转身一刀劈向徐知诰。
“徐小子小心!”
李存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惊到,想要救援却根本来不及。
眼看徐知诰就要被伊藤健次一刀穿心——
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清越如龙吟的剑鸣,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璀璨如星河倒泻的剑光,后发先至,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铛!!!”
一声清脆至极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平贞盛志在必得的一刀,被一柄造型古朴的巨剑精准地架住!那长剑上传来的力道并不刚猛,却带着一股绵长醇正、生生不息的奇异劲道,震得平贞盛手腕发麻,武士刀险些脱手!
一道身影,如同谪仙临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徐知诰身侧。
来人穿着一身普通的红色布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气度非凡。他手中那柄古剑,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
“龙泉剑?!”
李存义失声叫道,他对这柄传说中的剑再熟悉不过!
那红衣人并未回答,只是手腕轻轻一抖,龙泉剑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平贞盛推开数步。
随即,他斗笠微抬,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伊藤健次身上,一个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响起:
“东瀛的朋友,中原之地,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留下东西,走吧。”
伊藤健次感受到那人身上如渊似岳、深不可测的气息,尤其是那柄龙泉剑带来的压迫感,让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名字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意。
“撤!”
伊藤健次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下令。他甚至不敢去讨要那块魃阾石,带着几名手下,狼狈不堪地朝着密林深处遁去,瞬间消失不见。
场中,只剩下徐知诰、李存义,以及那位神秘的红衣人。
李存义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红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灌了口酒,却没有说话。
徐知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对着红衣人郑重一礼: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是?”
红衣人缓缓取下斗笠,露出一张俊朗温和,却带着几分风霜之色的脸庞。他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略带不羁的笑容。
“徐知诰,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这一声呼唤,还有刚才那惊鸿一剑中蕴含的、令他隐隐感到熟悉的剑意,
忽然,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和一段短暂的过往,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他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试探性地问道:
“李,李云前辈?是您吗?”
红衣人闻言,收起巨剑,这一幕与徐知诰记忆中那位教导他剑法与处世之道的洒脱身影缓缓重合。
“知诰,就是我。”
“真的是您!”
徐知诰惊喜万分,连忙上前几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前辈,自汝州一别,已近一年,您去了哪里?晚辈多方打听,也未有您的消息。”
一年前,在汝州,徐知诰奉徐温之命在外执行任务,一位自称“李云”的游侠偶然与他相识,见他天资聪颖却因身世复杂而内心彷徨,便停留了两个月。那两个月里,“李云”不仅指点他剑法精要,更教导他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告诉他“力量不分正邪,人心才有善恶”,“身处乱世,更需明辨是非,坚守本心”。
那些话语,如同明灯,照亮了他当时迷茫的前路。在他心中,“李云前辈”亦师亦友,是他极为敬重之人。
李星云看着眼前已然褪去几分青涩、气度愈发沉稳的徐知诰,眼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去北边办了些事情。倒是你,进步神速,如今已是中天位的高手了,根基扎实,剑气凛然,很好。”
“前辈谬赞了!”
徐知诰躬身道,
“若非前辈当年指点,晚辈恐怕还在歧路上徘徊。方才更是多亏前辈及时出手,否则,”
他想起伊藤健次那致命的一刀,仍是心有余悸。
“碰巧路过而已,不必挂怀。”
李星云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块因伊藤健次仓皇逃窜而掉落的魃阾石,在手中掂了掂。
一旁的李存义自顾自地灌着酒,看着这一幕,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徐知诰这时才猛地回想起刚才电光火石间李存义的那声惊呼——“龙泉剑?!”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李星云手中那柄古朴长剑,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想,如同破土的春笋,再也无法抑制。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极度的困惑,小心翼翼地问道:
“前辈……您手中这柄剑……难道……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龙泉宝剑?”
李星云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徐知诰那充满求知欲和震惊的眼神,微微一笑,坦然承认:
“不错,正是龙泉。”
“可……可是……”
徐知诰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据天下人所知,龙泉剑不是应该随着天子李星云……一同下葬了吗?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一个更加惊人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他和徐温的猜测,莫非是真的!
李星云看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知道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便不再隐瞒,语气平和地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心中应该已经有所猜测了。即便我不说,”
他目光转向一旁看戏的李存义,
“这位通文馆的义字门门主,想必也会忍不住告诉你的。”
突然被点名的李存义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酒葫芦指着李星云:
“好你个,哈哈!放心,老子我这次出来,是被我那贤侄张子凡念叨得头疼,才出来晃晃的,可不是你的敌人。”
他这话,等于间接承认了李星云的身份非同一般。
徐知诰是何等机敏之人,立刻从李存义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我那贤侄张子凡”!
张子凡与李星云的关系天下皆知!他瞬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死而复生的猜测、袁天罡的布局、张子凡的登基、龙泉剑的出现、以及“李云”前辈那深不可测的武功。
真相,水落石出!
他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星云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失真:
“张子凡,李云前辈……您……您就是……天子李星云?!您真的没死?!”
李星云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是啊,我没死。不过这事儿,你知道就好,可不要到处乱说。”
他的语气依旧轻松,得到肯定的答复,徐知诰内心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那个曾与他月下对饮、谈论天下、教导他剑法的随和前辈,竟然就是昔日的大唐天子,如今在世人眼中早已入土为安的李星云!这巨大的身份反差,让他一时难以消化。
但他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的撩起衣袍,便要行跪拜大礼,声音带着无比的恭敬:
“吴国徐知诰,参见”
“诶诶诶!打住!快起来!”
李星云眼疾手快,一把托住他的手臂,没让他跪下去,语气带着几分哭笑不得,
“什么天子不天子的,在世人眼里,我坟头上的草估计都长老高了。以后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名字,或者叫前辈都行,就是别来这套虚礼。”
徐知诰被他托着,感受到那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只好顺势站起。
李星云看着他,笑了笑,随手将那块引得江湖纷争、无数人觊觎的漠北圣物——魃阾石,塞到了徐知诰的手中。
掌心传来石头温润而奇异的触感,徐知诰如同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就想推拒:
“前辈,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此物是您夺回的,理应由您处置!”
李星云却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豁达:
“拿着吧。你如今在吴国,身居高位,有此物在手,也好向你的养父交差,稳固你的地位。这东西于我,并无大用,反而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顿了顿,看着徐知诰复杂的神色,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记住我当年在汝州对你说过的话。力量本身无分好坏,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希望这块石头,能在你手中,发挥出它应有的、正面的价值。”
徐知诰握着手中这块沉甸甸的魃阾石,看着眼前这位身份尊贵却又平易近人、赠宝而不图回报的“前辈”,心中百感交集。今日之事,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李星云的“死而复生”,以及他此刻的现身,必将给这已然风起云涌的天下,带来更加难以预测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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