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初年的长安大明宫,紫宸殿里的气氛正跟着晨光一点点升温——不是因为朝会要议什么军国大事,是兵部尚书姚元之捧着个写满人名的簿子,站在殿中跟唐玄宗李隆基“对峙”快一炷香了。
姚元之这日穿的绯色官袍熨得平平整整,手里的郎吏提拔名册也翻得边角发卷。他先是躬身行礼,清了清嗓子把“按资历补选郎官”的条陈念了一遍,末了还特意加重语气:“陛下,这些郎吏多是勤勉多年的老臣,若能依序提拔,既合规矩,也能安人心呐。”
话落,殿内静得能听见梁上燕子扑棱翅膀的声儿。姚元之偷偷抬眼,只见龙椅上的玄宗正支着下巴,眼神直勾勾盯着头顶的藻井——那屋顶上雕的云纹他昨儿才让工匠补过金,这会儿在晨光里亮闪闪的,倒把皇帝的注意力全勾走了。
姚元之心里犯嘀咕:莫不是我刚才念漏了哪个名字?他定了定神,又把名册展开,从第一页的“吏部主事张谦”到最后一页的“兵部员外郎李穆”,挨个儿把履历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末了还补了句:“这些人皆无过错,且熟悉案牍,补了郎吏的缺,各部办事也能更顺畅。”
这回他说得更细致,连自己都觉得条理分明,可再看玄宗,依旧保持着“仰望屋顶”的姿势,嘴角甚至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那藻井里藏着比朝政更有趣的玩意儿。姚元之额角的汗开始冒了——昨儿刚跟同僚夸口“今上圣明,从谏如流”,今儿怎么就碰了这么个软钉子?他又试探着轻咳一声:“陛下?关于郎吏提拔之事……”
玄宗终于动了动,却不是看他,而是抬手揉了揉眉心,依旧没开腔。
这下姚元之是真慌了。他脑瓜子里飞速过着近几日的事儿:前日跟户部争执粮草调度,没说错话啊;昨儿处置边境驿卒贪墨,也按律办了,没徇私啊。难不成是这郎吏里有陛下不喜欢的人?还是自己不该在早朝后单独奏这事,扰了陛下清净?越想越怕,他腿肚子都有点发颤,忙躬身行了个大礼:“臣……臣思虑不周,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恕罪。”说完不等玄宗回应,几乎是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出门时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姚元之走后,侍立在殿侧的高力士轻手轻脚上前,捧着盏热茶递过去:“陛下,姚尚书方才吓得脸都白了,您怎么不跟他说句话呢?”高力士跟着玄宗多年,知道这位皇帝虽有时看着随性,心里却门儿清,可今儿这举动,实在不像他的作风。
玄宗接过茶盏,吹了吹浮沫,终于收回了看屋顶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你当我真在看那藻井?我是在想,姚元之身为宰相,该管的是哪档子事。”他呷了口茶,语气里带着点通透,“军政大事、粮草调度、边境防务,这些事他拿不定主意,来问我,我自然要跟他仔细商议。可郎吏是什么?不过是各部里管文书、记档案的小官,提拔补选本就是宰相该定的规矩,他若连这点事都要一一来问我,那我把朝政托付给他,还有什么用?”
高力士一听,顿时明白了——陛下这是在“考”姚元之呢!他连忙应道:“陛下圣明,是奴才愚钝,没看透这层意思。”
“你去跟姚元之说,”玄宗放下茶盏,又望向窗外的宫柳,“让他放手去做,只要不违国法、不害百姓,这些小事,不必事事烦我。”
高力士不敢耽搁,赶紧追上刚走到宫门口的姚元之。姚元之正靠着廊柱擦汗,见高力士过来,心里又是一紧,结果听完高力士转述的话,他先是愣了愣,随即一拍大腿,脸上的慌张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又惊又喜的神色:“原来陛下是这个意思!是我糊涂了,竟没领会陛下的深意!”
后来这事传到朝堂上,大臣们都忍不住叹服:玄宗这皇帝当得实在精明——既给了宰相实权,让他敢放手做事,又悄悄划了条线,让宰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不显得自己专断,也没让权力旁落,这为君之道,确实有两把刷子。
司马光说
《资治通鉴》载“明皇之始,励精图治,躬亲庶政”,观其待姚元之之事,可见一斑。君者,当知“任人不疑,疑人不用”,更当明“分权之道”——若事事亲力亲为,纵有三头六臂,亦难承万机之重;若能择贤任能,分职授权,方为治国之良策。玄宗此举,既安宰臣之心,又定朝堂之序,非深明政体者不能为也。
作者说
玄宗“盯屋顶不说话”的小插曲,藏着古代君臣关系里很妙的“权力默契”。他没直接说“这事你自己定”,而是用沉默让姚元之先“慌一慌”,再借高力士之口点透,既保全了宰相的体面,又悄悄确立了“君臣分工”的边界——这比直接下旨“你别烦我”要高明得多。其实放到现在也一样,不管是职场里的上下级,还是生活中的合作关系,“该放手时放手”的智慧,从来都不过时。毕竟,真正的“掌控”,从不是事必躬亲,而是让对的人,做对的事。
本章金句:真正的智慧,是知道“什么该管”,更知道“什么该放”。
如果你是文中的姚元之,在玄宗始终不说话时,除了退出,你还会用什么方式弄清皇帝的想法?是找其他大臣打听,还是换个时间再奏事?欢迎留言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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