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楚砚沉在偏厅见到神色凝重的卓玛公主。
她没有废话，直接摊开一张凭记忆绘制的简略地图，指向黑风峪北坡一处背风的谷地，“这里，名为狼嚎涧，地势隐蔽，有水源，是拉姆最喜欢的临时屯兵点之一，他若将雪狼骑藏于黑风峪，此地可能性最大。”
她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着奇异符文的骨牌，“这是雪狼骑中百夫长以上军官才有的身份符牌，是我多年前偶然所得，或许可以尝试用类似之物，加上我提供的几个他们内部联络的暗语，制造混乱，引蛇出洞。”
楚砚沉接过骨牌，入手冰凉沉重，符文古朴诡异，“公主大义，此物或许能派上关键用场，关于御林军赵昂和西山营马彪，公主可曾听闻拉姆提起过如何控制他们，仅仅是金银，恐怕不足以让他们冒诛九族的风险。”
卓玛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具体控制手段我不清楚，拉姆惯用方式，抓住对方致命的把柄，以其家人性命相胁，赵昂和马彪皆是军中要职，把柄可能在永王手中，至于家人，拉姆手下有一支专门从事绑票胁迫的影狼，神出鬼没。”
楚砚沉眸光一沉。
家人胁迫，这比金钱诱惑更难破解，但也更易留下线索，“多谢公主提点，还请公主暂时留在王府，这里相对安全，我会让多吉勇士也暗中过来汇合，明日之事，还需公主从旁协助辨认。”
卓玛重重点头，“好。”
一个时辰后，书房。
柳云萱，楚砚沉，卓玛，以及刚刚返回的玄，围在重新铺开的地图前。
烛火将几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肃杀。
玄率先禀报，“主子，永王府派出联络拉姆的死士已经盯住，共两人，身手不俗，反追踪意识很强，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他们行进方向确实是黑风峪。”
“另外，永王府内暗桩传出消息，府中私兵和死士正在悄悄集结，分发武器和毒囊，气氛紧张。”
“宫中秋水那边暂时没有新消息传来，之前提过的王德福失足井中后，慈宁宫有几个低等太监宫女被以各种理由调走或处置，应是清理知情人。”
“秋水暗示，赵昂近日与一名负责宫中采办的太监过从甚密，而那太监曾被发现私下与宫外商贾有不明往来，正在查。”
柳云萱补充道。
“沈老将军也回信了。”
楚砚沉展开小小的纸条，上面是沈弘特有的暗记和简略符号，“他已通过旧部暗中查探，马彪近期确有几笔来路不明的大额进账，其一名爱妾的兄弟突然在城南购置大宅，马彪本人最近常借口巡视，离营频繁，行踪诡秘。”
“沈老将军已安排可靠之人接近其亲兵，尝试套话或搜寻物证，徐尚书则回信，文官中已有关于永王行为不端，恐生大变的流言在极小的圈子里蔓延，他正在设法将流言引导向勾结外邦，图谋不轨，为后续可能之事铺垫舆论。”
卓玛听着这些信息，眼中异彩连连，没想到靖王府的布局和能量如此之深且快。
楚砚沉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的黑风峪位置，“综合各方信息，拉姆的雪狼骑藏身狼嚎涧的可能性极高，永王死士前往联络，明夜子时发动。”
他抬起冷眸，开始下达最终指令，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玄，你亲自带一队最精锐的人手，即刻出发，先行潜入黑风峪，确认狼嚎涧是否有大军驻扎，若确认，不要打草惊蛇，潜伏待命，带上卓玛公主的骨牌和暗语，必要时见机行事，制造小规模混乱或尝试擒获低级军官获取更多情报。”
“影，你带另一队人，盯死永王府派出的死士，在他们与雪狼骑接触时，设法截获或监听，拿到他们勾结的实证，监控永王府私兵集结动向。”
“是！”
玄和影齐声应道。
“云萱，你留在府中坐镇，协调各方消息传递，尤其是秋水，沈老将军和徐尚书那边，一旦有关于赵昂，马彪的确凿证据，无论多晚，立刻报我，府中防卫由周伯和你共同执掌。”
“王爷放心。”
柳云萱肃然应下。
“卓玛公主，烦请你与多吉勇士暂居府内西跨院，那里相对独立且安全，可能需要你辨认信号或人物，随时待命。”
“明白。”
卓玛点头。
楚砚沉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望向皇宫方向，眼神锐利如出鞘之剑，“本王需要进宫一趟，陛下虽对永王猜忌已深，但逼宫之事，必须由他亲自发现，才能雷霆震怒，调兵平叛，名正言顺。”
“本王我会设法让陛下在子时前后，察觉宫中和京畿的异常，尤其是御林军和西山大营的异动。”
柳云萱心领神会，走近一步，指尖覆上他的手背，“王爷是想利制造一场意外？”
楚砚沉反手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秋水在宫中见机行事本王我会让玄在宫中的人手配合，让一些可疑的迹象被陛下信得过的耳目发现，西山大营马彪那边的异常，也需要合理的渠道捅到陛下面前。”
“沈老将军的旧部，可以忠君爱国，直接向陛下密报。”
计划已定，众人再无多言，各自领命而去。
夜色愈发深沉，距离明日子时，只剩下不到只剩一天的时间。
靖王府如同精密的机器，在黑暗中高速而寂静地运转起来。
楚砚沉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罩普通棉袍，掩去通身气度。
他最后看一眼柳云萱，千言万语化为掌心交握时的一丝温热。
“等我回来。”
“一定。”
他转身，身影融入夜色，朝着皇宫的方向，如同暗夜中一支离弦的箭。
柳云萱站在书房门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寒风卷起她鬓边的碎发，她拢了拢衣襟，眼中没有丝毫彷徨，只有一片沉静的坚定。
转身回房，她唤来琳琅，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府内防卫，联络节点的确认，应急药械的准备，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仿佛又回到前世那个在商海博弈中冷静筹划的女强人。
更重要的一点，在卓玛面前没有多言，但她懂，靖王府要做最后的渔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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