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下,已是烽火连天。
北蛮三千铁骑将整座山围得水泄不通,营帐绵延数里。为首的是一辆金顶大帐,帐前立着一杆血色大旗,旗上绣着个狰狞的“佛”字——正是北蛮国师,“血佛”摩罗的帅旗。
沈薇薇和苦竹大师赶到时,已是第五日黄昏。
“阿弥陀佛。”苦竹望着山下营寨,眉头紧锁,“摩罗这阵法…是‘血海修罗阵’。此阵以杀入道,阵成之时,阵中亡魂越多,威力越强。他围山七日,恐怕就是等今日月圆,阵法大成。”
沈薇薇腕间的青玉镯微微发烫——敖广在示警。
“大师,我们怎么进去?”
苦竹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这是方丈给的‘遁地符’,可直通寺内。但只能用一次。”
他咬破指尖,在符上画了个卍字。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金光,将两人笼罩。
下一刻,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已是在少林寺大雄宝殿内。
殿中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数十名老僧盘坐在地,个个面色苍白,显然都已受伤。正中蒲团上坐着个白眉老僧,正是少林方丈——觉远大师。
“苦竹,你回来了。”觉远睁眼,看见沈薇薇,眼中闪过讶色,“这位女施主是…”
“弟子沈薇薇,见过方丈。”沈薇薇行礼,“受顾清寒所托,特来相助。”
“顾千户有心了。”觉远叹息,“但摩罗此来,非为攻城掠地,是为我少林至宝‘菩提舍利’。此物关乎佛门气运,绝不能落入蛮夷之手。”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盒中是一枚鸽卵大小的舍利子,通体金黄,散发着温和的佛光。
“舍利有灵,择主而居。”觉远看向沈薇薇,“女施主,老衲观你身负佛缘,可否暂代保管此物?若老衲等今日陨落,还望施主将舍利送往南海普陀山,交予观音院住持。”
沈薇薇正要推辞,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寺门被攻破了!
“报!”一个满身是血的武僧冲进来,“方丈!摩罗…摩罗亲自攻山了!”
众人冲出大殿,只见山门外,一个红衣僧人正缓步而来。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面容俊美,眉心一点朱砂,手持一串血色念珠。他每一步踏出,脚下都绽开一朵血色莲花,妖异而恐怖。
正是摩罗。
他身后,三千铁骑如潮水般涌入寺中,见人就杀。武僧们虽然勇猛,但寡不敌众,节节败退。
“觉远老和尚,”摩罗开口,声音轻柔如女子,“交出舍利,本座饶少林满门不死。”
“阿弥陀佛。”觉远上前一步,“舍利乃佛门至宝,岂能予你等蛮夷?”
“蛮夷?”摩罗笑了,“三百年前,你中原佛门不也抢过我吐蕃的‘大日如来经’?今日,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他忽然看向沈薇薇,眼中闪过精光:“这位女施主…好重的仙缘。莫非是星海道祖转世?”
沈薇薇心中一凛。他竟能看出她的来历?
“既然道祖在此,”摩罗笑容愈发诡异,“那本座更要借舍利一用了。以佛门舍利,炼仙人之魂,或许…能助本座突破‘血海修罗功’第九重。”
他抬手,血色念珠飞出,在空中化作一个巨大的血色卍字,朝沈薇薇压来!
苦竹大师急忙结印抵挡,却被卍字震得吐血倒飞。觉远方丈禅杖横扫,也只让卍字顿了顿。
眼看就要被压中,沈薇薇腕间青玉镯忽然光芒大盛!
敖广化作青龙真身,一爪撕碎血色卍字!
“龙族?!”摩罗脸色一变,“东海龙族不是灭族了么?!”
“灭族的仇,今日一并讨了!”敖广龙吟震天,扑向摩罗。
两人战在一处,龙影翻腾,血光漫天。摩罗的“血海修罗功”果然厉害,竟与青龙斗得旗鼓相当。
可三千铁骑还在肆虐。少林武僧死伤惨重,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沈薇薇一咬牙,从怀中取出那枚龙血竭——还剩半滴。
她吞下龙血,强行催动本源之力。虽只有一丝,却也让她气息暴涨。
墨玉簪在手,她冲入敌阵。
簪如游龙,所过之处,铁骑纷纷落马。可她毕竟只有一人,敌人却如潮水般涌来,杀之不尽。
正危急时,山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一队骑兵冲杀进来,为首的正是顾清寒!他身后跟着三百锦衣卫,个个手持绣春刀,如虎入羊群,瞬间冲散铁骑阵型。
“顾千户!”沈薇薇惊喜。
“沈姑娘,我来晚了!”顾清寒策马到她身边,“林姑娘带人从后山绕过来了,正在清理残敌。”
他看向与敖广激战的摩罗,脸色凝重:“此人武功诡异,非人力能敌。得想法子破他的血海修罗阵。”
“阵眼在哪?”
“在营帐中那杆血旗下。”顾清寒道,“但我试过三次,都近不了身。旗周围有摩罗布下的‘血魂结界’,触之即死。”
沈薇薇抬头望去。
血色大旗下,隐约可见七盏油灯,按北斗方位排列。每盏灯中,都燃烧着一道魂魄——正是摩罗这些日子杀害的武林高手!
“我去破阵。”她沉声道。
“不可!”顾清寒拉住她,“那结界…”
“我有办法。”
沈薇薇摘下腕间白玉镯——这是萧景珩留给她的本命法器,虽只剩一丝灵性,却蕴含仙力。破凡间结界,足够了。
她咬破舌尖,喷血在镯上。镯身泛起淡淡金光,化作一道光罩护住全身。
“顾千户,替我掩护。”
顾清寒咬牙:“好!”
他率锦衣卫杀开一条血路,沈薇薇趁乱冲向血旗。
果然,靠近旗杆三丈时,一道血色结界浮现,无数怨魂从中涌出,扑向沈薇薇。
白玉镯光罩与怨魂碰撞,发出“嗤嗤”声响。沈薇薇只觉神魂剧痛——这些怨魂在吞噬她的生命力!
但她不退。
一步,两步…
终于走到旗杆前。
她伸手握住旗杆,用力一拔——
“噗!”
旗杆离地的瞬间,摩罗喷出一口鲜血,血海修罗阵破了!
“不——!”他狂怒,一掌震退敖广,冲向沈薇薇,“本座要你魂飞魄散!”
这一掌,蕴含毕生功力,掌风未至,沈薇薇已觉窒息。
她闭上眼,准备硬接。
可预想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护住。
熟悉的气息。
“景瑾…”她睁开眼,看见顾怀瑾挡在她身前,单手接住了摩罗那一掌。
“薇薇,我说过,”他回头,笑容温柔,“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他掌心金光一吐。
摩罗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塌半面山墙,吐血不止。
“仙…仙人?!”他骇然,“你竟敢下凡插手凡间事?!”
“插手又如何?”顾怀瑾冷声道,“伤我妻子者,便是玉帝亲临,我也照杀不误。”
他并指如剑,就要取摩罗性命。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景瑾,住手。”
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化作个紫袍道人。他面容清癯,手持拂尘,周身仙气缭绕。
正是紫微帝君!
“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冲动。”紫微看向顾怀瑾,“私自下凡,插手凡间恩怨,你可知罪?”
顾怀瑾将沈薇薇护在身后,冷笑:“紫微,三百年前你屠龙夺宝,害薇薇转世。今日,该清算了。”
“清算?”紫微大笑,“就凭你?如今的你,不过是个转世重修的小辈,也配与本君清算?”
他拂尘一挥,天地变色!
乌云蔽日,雷声滚滚。紫微身后,浮现出昊天镜的虚影——正是当年屠龙的那面古镜!
“今日,本君便收了你这孽障,再取舍利,炼化星海道祖残魂,成就混元大道!”
镜光照射,顾怀瑾闷哼一声,周身金光黯淡。他强行引动星辰之力的旧伤未愈,此刻根本不是紫微的对手。
眼看就要落败,沈薇薇忽然冲上前,挡在他身前。
“薇薇,不要!”顾怀瑾急道。
沈薇薇却不理他,直视紫微:“帝君,你要的,不就是我的混沌本源么?放了景瑾,我跟你走。”
“薇薇!”顾怀瑾目眦欲裂。
紫微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当真。”沈薇薇平静道,“但我要你立下天道誓言——从今往后,不得再伤景瑾分毫。”
“好!”紫微毫不犹豫,“本君对天起誓,若沈薇薇自愿交出混沌本源,便饶顾怀瑾性命。若有违誓,天诛地灭!”
誓言成,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
沈薇薇笑了。
她转身,在顾怀瑾唇上轻轻一吻:“景瑾,对不起。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然后,她走向紫微。
顾怀瑾想拉住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是紫微下的禁制!
“薇薇——!”
眼睁睁看着紫微伸手按在沈薇薇头顶,开始抽取混沌本源。
沈薇薇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越来越弱。
顾怀瑾眼中流下血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局已定时,异变突生!
沈薇薇怀中,那枚菩提舍利忽然大放光明!
金光中,一个庄严的女声响起:
“紫微,你屠龙夺宝,害道祖转世,罪孽深重。今日,本座便代天行罚!”
金光化作一只巨手,一巴掌将紫微拍飞!
紫微撞碎三座山峰,吐血不止,骇然看向天空:“观…观音大士?!”
金光中,显现出观音法相。
她看向沈薇薇,眼中满是慈爱:“孩子,苦了你了。”
沈薇薇已虚弱得说不出话。
观音取下一滴净瓶甘露,滴入她眉心。沈薇薇的伤势瞬间痊愈,连混沌本源都恢复如初。
“紫微,”观音看向狼狈的紫微帝君,“你可知罪?”
紫微咬牙:“本君无错!修仙之道,弱肉强食…”
“执迷不悟。”观音叹息,“既如此,本座便废你修为,打入轮回,历劫千年。”
她玉手一指,紫微惨叫一声,周身仙光溃散,化作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一道金光卷走,不知所踪。
做完这些,观音看向顾怀瑾:“星海共主,你私自下凡,虽情有可原,却已触天条。本座罚你…留在凡间,守护沈薇薇一世。待她寿终正寝,方可回归仙位。”
顾怀瑾跪地:“谢大士成全。”
观音点头,法相渐渐淡去。
临走前,她留下一句话:
“舍利有灵,已认沈薇薇为主。从今往后,她便是佛门护法,号‘星澜菩萨’。”
金光散尽,一切恢复平静。
摩罗早已趁乱逃走,北蛮铁骑溃散。少林之围,解了。
顾怀瑾扶起沈薇薇,两人相视一笑。
劫后余生,更觉珍贵。
而远处山巅,一个老者负手而立,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寒光。
“星澜菩萨…有意思。”
他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手中,捏着一枚染血的七星令牌。
背面刻着: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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