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声响了足足半分钟,紧接着,那熟悉的《东方红》激昂地响起。
乐曲过后,播音员那字正腔圆的声音,在前进大队的上空回荡开来。
“广大工农兵学员,下乡知青同志们!”
“现在播送……一项重要通知!”
“经党中央批准,国务院决定……”
播音员稍微停顿了一下,那短暂的空白,仿佛让整个前进大队的空气都凝固了。
“……从今年起,恢复高等中专学校招生考试制度!”
哐当!
李建军手里的饭碗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但他根本没低头看一眼,整个人傻了一样张着嘴。
院子里洗衣服的李晓燕,手里的肥皂“扑通”一声掉进了水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脸颊。
但她却一动不动,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对于这帮在黑土地上刨食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那是绝望中突然炸开的一道雷,那是黑夜里裂开的一道光。
那是——回家的路。
整个知青点,几秒钟的死寂过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欢呼声。
有人抱头痛哭,有人仰天大笑,有人疯了一样地往屋里跑,去翻找那些不知道丢在哪儿的高中课本。
只有陈放,静静地站在磨盘旁,手里还握着墨绿色的望远镜。
他看着周围表情各异的同伴,知道这一刻,时代的风向变了。
“这帮娃子是咋了?中邪了?”
韩老蔫吧嗒了一口烟袋,一脸懵逼。
陈放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黑煞。
“韩大爷,他们要忙着考大学,这山里头,往后一阵子可就清净了。”
陈放把望远镜重新放回牛皮盒子里,“咔哒”一声扣上了盖子。
“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趁着这阵风,咱们进山……干把大的!”
这一宿,整个前进大队知青点彻底炸了锅。
往日里哪怕是过大年,也没这么乱套过。
几盏煤油灯把屋里照得通亮,灯芯被挑到了最长,冒着突突的黑烟,熏得屋顶都发了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儿。
那是旧书放久了的霉味,混杂着急出来的馊汗味,还有廉价墨水那股刺鼻的味儿。
“我的!这本《代数》是我从京城带出来的!撒手!”
“借我看一眼!就一眼!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陈放盘腿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显得格格不入。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里头正在煮着噗噗冒泡的针管和针头。
“陈放,你……你咋不复习啊?”
吴卫国手里捧着半本捡来的物理书,满头大汗地挤过来,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这可是考大学!考上了那就是国家干部!”
陈放用镊子夹起滚烫的针头,对着光看了看针孔有没有堵塞。
“独木桥难挤,我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
他回了一句,声音不大,却透着股平淡。
对于这帮知青来说,那张试卷是通往天堂的门票。
但对陈放而言,在这个还没完全解冻的年代,手里的枪和身边的狗,才是活下去的硬道理。
他转身走到墙角旁。
黑煞正趴在干草堆上,身上盖着一件破棉袄。
这头平日里凶悍无比的猛犬,此刻因为伤口感染,导致鼻头干裂,呼吸粗重。
那个被狼爪撕开的伤口虽然缝合了,但在这个缺医少药的环境下,红肿得吓人。
“忍着点。”
陈放蹲下身,手掌在黑煞的后脊背上抚过。
黑煞费力地睁开眼,那双赤红的眸子里没有凶光,只有对主人的信赖。
抽药,排气,找准位置。
陈放的动作利索得很,那一管珍贵的盘尼西林,被稳稳地推进了黑煞后腿厚实的肌肉里。
这一针下去,就是半个工人的月工资,是普通社员一家子好几个月的油盐钱。
陈放打完针,又喂了黑煞半碗加了红糖的温水,这才和衣躺下。
后半夜,屋里的动静渐渐小了。
大部分知青扛不住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抱着残缺的书本昏睡过去。
只有偶尔几声梦话,喊着“函数”、“公式”。
天刚蒙蒙亮,窗户纸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陈放准时睁开了眼。
他第一时间去查看黑煞的状况。
黑煞的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不再像昨晚那样急促。
伸手一摸,鼻头虽然还有点干,但已经比昨天好很多了。
黑煞感应到了陈放的动作,微微抬起头,眼神重新聚焦。
“好狗。”
陈放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继续睡。
他轻手轻脚地穿上鞋,推门走了出去。
外头冷得刺骨。
十月下旬的长白山脚下,天空已经开始飘下点点白霜。
陈放没在院子里逗留,而是顺着梯子,爬上了房顶。
早晨的风硬得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
但他顾不上这些,从怀里掏出那个牛皮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架62式军用望远镜。
冰凉的金属镜身贴上眼眶的一瞬间。
陈放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
调整焦距。
视野在镜筒里迅速拉近。
远处,清晨的薄雾像一条白纱带,缠绕在半山腰上。
透过通透度极高的镜片,原本模糊不清的后山轮廓,瞬间变得纤毫毕现。
这种“开了天眼”的感觉,太爽了。
他能看清几里地外一只落在枝头的松鸦,正在梳理翅膀下的羽毛。
能看清风吹过时,一片枯黄的柞树叶打着旋儿落下。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在这个大多数猎人还靠肉眼和经验“蒙”猎物的时代。
他手里握着的,是能把大山看透的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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