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带原告上堂！”
廷尉正李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总算把场面镇住了。
他心里叫苦不迭，一边是皇帝的贵客，一边是国子监的祭酒。
这两尊大神在公堂上吵架，他这个廷尉正简直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很快，一名身穿素衣的女子被两名衙役带了上来。
那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年纪，身段窈窕，面容清秀，虽略施粉黛，却难掩眉宇间的愁苦与憔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无助，我见犹怜。
她走到堂前，盈盈一拜，声音细若蚊蚋：
“民女柳氏，叩见各位大人。”
“啪！”
萧衍一拍惊堂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探着身子。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都挡不住他那放光的眼神。
“美女别慌，有本青天大老爷在此，定会为你做主的！”
萧衍拍着胸脯，一脸正气凛然。
他心里却在嘿嘿直笑
“虽然看着像个寡妇，但我萧衍素有丞相之志，这等成熟风韵的人妻……咳咳，落难女子，我最喜欢帮助了！”
“胡闹！”
王夫子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指着萧衍怒斥道
“案情尚未问明，是非尚未分晓，你仅凭一面之缘，就妄下断言，成何体统！”
“你这是审案，还是选妃？”
“我这叫眼缘断案法，你不懂！”
萧衍振振有词
“你看这位姑娘，面带桃花，眼含秋水，一看就是善良柔弱的好人。”
“好人怎么可能做坏事？”
“倒是对面那几个歪瓜裂枣，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这案子，我已经看透了七八分！”
王夫子被他这套歪理邪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咳咳，萧上使，王夫子，咱们还是先审案，先审案……”
李钰连忙打圆场，示意柳氏将案情一一道来。
原来，这柳氏的夫君前不久因病去世，两人膝下无子。
夫君一走，他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就全冒了出来，拿着族谱说事。
要将柳氏赶出家门，霸占她夫君留下的房产和店铺。
听完之后，堂下的国子监学子们都露出了然之色。
“这案子简单，依我大秦律法《户婚篇》，【夫死无子，其妻为室主，承继家财】。这财产，理应判给柳氏。”
“不错，此等宗族侵占寡妇家产的恶行，早有判例，当严惩不贷。”
萧衍听得直打哈欠，觉得无聊透顶
“就这么点破事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大案呢。”
“行了行了，赶紧判了，把房子和钱都给这位美女，那几个亲戚仗势欺人，一人打五十大板，拉出去游街！”
“散了散了，吃饭去！”
说着，他就要拿起惊堂木宣布退堂。
“大人！草民不服！”
堂下，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突然高声叫嚷起来。
他正是柳氏夫家的族亲代表。
“你不服？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萧衍眼睛一瞪。
“大人容禀！”
那男人丝毫不惧，反而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卷，高高举起，
“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我堂弟的妻子！她只是我堂弟当年花钱买来的一个侍女！一个奴婢！有卖身契为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柳氏身上。
只见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颤抖，泪水夺眶而出。
王夫子脸色一沉，厉声问道
“柳氏，他说的可是实情？”
柳氏嘴唇哆嗦着，最终还是无力地点了点头，泣不成声
“民女……民女确实是老爷买回来的……但老爷待我恩重如山，与我……与我实有夫妻之实，只是……只是未曾消去奴籍……”
“哈哈！听到了吗？她自己都承认了！”
那族亲代表愈发嚣张
“大秦律法写得清清楚楚，奴隶侍女，皆为主家财产！一个【物件】，哪有资格继承主人的财产？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公堂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案子，一下子变得棘手无比。
堂下的学子们立刻开始在随身携带的玉简飞快地查阅起了大秦律典。
“找到了……《大秦律·财物篇》第三十七条：奴婢、仆役、牲畜，皆属私产，可买卖、可赠予，其本身不具备继承权……”
一名学子喃喃念出声来，脸色有些难看。
“完了，律法上真是这么写的。”
“财物，是不能继承财物……这……”
廷尉正李钰也急得满头大汗，他将府内所有的卷宗都调取出来，用神识飞速扫了一遍，最后颓然地摇了摇头
“诸位，关于奴籍之人继承财产的案子……我大秦立国至今，尚无先例。”
“尚无先例……”
王夫子深吸一口气，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也就是说，我们今日的判决，将会成为日后所有同类案件的标尺！”
“此案，将被载入史册！”
一众学子闻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载入史册！
这四个字的分量太重了！他们今日不仅是在旁听一个案子，更是在见证历史！
一个判决，可能会影响帝国未来千百年，判得好，流芳百世。
判得不好，那就是遗臭万年！
整个公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权衡着法理与人情。
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不是，等会儿！”
一直吊儿郎当的萧衍，此刻却收起了所有玩笑的神色，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堂上众人。
“你们这大秦帝国，不是都有星际飞船，能满宇宙乱窜了吗？”
“怎么还他娘的有奴隶这种封建糟粕存在？你们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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