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道身影已穿过寂静的街巷,来到了巍峨皇城的朱雀门外。
只见宫门紧闭,只有门楼上悬着的巨大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照见下方甲胄森然、气息沉凝的禁卫。
赵慎言停下脚步,自怀中取出一面非金非玉、刻有云龙暗纹的令牌,向着宫门方向亮了一下。
城门楼上,一位值守的禁军校尉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看清令牌和赵慎言的面容后,面色一肃,立刻抬手做了个手势。
宫门侧面一道仅供数人通行的偏门无声滑开。
赵慎言对沈文洁微微颔首,率先步入。沈文洁紧随其后。
门内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御道,以巨大的青金石铺就,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两侧是高耸的宫墙,每隔十步便有全副武装的禁卫持戟而立,目不斜视,气息连成一片,肃杀而沉寂。
唯有赵慎言和沈文洁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御道上轻轻回响。
沈文洁眼观鼻,鼻观心,步伐轻盈而稳定,并未过多张望,但灵觉却将周围环境清晰地映照于心。
她能感觉到,暗处还有更多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锁定着他们,若非有赵慎言引领,恐怕寸步难行。
一路无言,穿殿过廊,最终来到一片相对独立的宫殿群前。
此处更为幽静,连禁卫的身影都稀疏了许多,但那股无形的威压却更加浓重。
前方,一座灯火通明却不显喧嚣的殿宇映入眼帘,匾额上正是“御书房”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
赵慎言在殿前玉阶下停住,转身对沈文洁低声道:“沈小姐请在此稍候片刻,咱家先进去回禀陛下。”
沈文洁敛衽行礼,声音清越而恭谨:“有劳赵总管。文洁在此恭候陛下召见。”
赵慎言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沿着玉阶,步履无声地走向那灯火辉煌的殿门。
沈文洁独自立于阶下清冷的月光中。夜风吹拂,扬起她素色披风的一角。
她微微抬首,望向那扇紧闭的御书房大门,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白日校场上那惊鸿一瞥再次浮现脑海,那双深邃的眼眸……如今,门后便是那人。
深夜密召,所为何事?
是看出了自己的伪装?
是为了白日那暗中传音?
还是……另有深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灵台恢复明镜止水般的空明。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透着一种沉稳厚重的书卷气与威严。
巨大的紫檀木书架占据了两面墙壁,上面垒满了各类典籍、奏章。
龙涎香混合着墨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御案之后,李凌云穿着一身宽松的玄色常服,未戴冠冕,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正独自坐在窗边的矮榻上。
矮榻中央,摆放着一张精致的榧木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已然落了不少,并非残局,而是一局精妙的自弈棋局,黑子攻势凌厉,如龙腾九天,白子守势沉稳,似山岳巍然,正厮杀到中盘关键处。
矮榻旁的小几上,一壶新沏的灵茶白气袅袅,旁边还摆着几样精致的点心,皆是宫中御膳房的手艺,但显然未动分毫。
李凌云一手支颐,另一手拈着一枚黑子,目光落在棋盘上,眼神专注而深邃。
他周身气息内敛到了极点,若不细察,几乎与寻常文士无异,但那偶尔流转定鼎乾坤的淡漠威严,却让人不敢有丝毫轻视。
就在这时,殿门被无声推开一条缝隙,赵慎言侧身而入,又迅速将门掩好。
他快步走到矮榻前数步处,躬身行礼:“陛下,沈小姐已在殿外候旨。”
李凌云的目光未曾离开棋盘,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指尖的黑子轻轻落下,发出清脆的“啪”声,棋盘上局势似乎又有了微妙变化。
赵慎言垂首,继续低声禀报:“老奴已遵陛下旨意,暗中试探过了。”
李凌云终于抬起眼,看向赵慎言,眼神平静无波:“如何?”
赵慎言脸上露出郑重的神色,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叹:
“回陛下,沈小姐之能,远非常人可及。老奴以流云指试探,她竟能以一种极似明镜止水的意境,轻易化解,举重若轻。”
“随即反击,以棋子为兵,暗合棋理兵势,虽威力未显,但其中蕴含的阵法雏形与借势之道,已现大家风范。更难得的是,她几乎瞬间便识破了老奴身份。”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此女修为,确为涅盘境一转无疑,且根基之扎实,意境之独特,绝非寻常涅盘一转可比。”
“其文道修为深湛,兵家素养亦极其深厚,更难得二者似有融合贯通之象。今日校场,那‘九曜巡天’阵最后关头的灵光一变,恐怕……确系她暗中指点第五紫君所致。”
李凌云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另一枚白玉棋子,眼中看不出喜怒,只有深沉的思量。
“依老奴浅见,”
赵慎言总结道:“沈小姐之天赋、心性、所学之博之深,莫说今日比武台上那些年轻俊杰,便是放眼朝野,能与她在‘道’之领悟上比肩的同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沈尚书……真是养了一位了不得的女儿。”
李凌云听完,沉默了片刻。他目光再次落回棋盘,看着那黑白交织、仿佛蕴含天地至理的棋局,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有趣。”
他低声吐出两个字,随即对赵慎言道:“让她进来吧。”
“是。”
赵慎言躬身领命,倒退几步,转身走向殿门。
李凌云则轻轻拂袖,将棋盘上的棋子搅乱了大半,只留下一个看似随意、实则暗藏玄机的开局阵势。
然后,他提起茶壶,为自己和对面的空位,各斟了一杯清茶。
随着殿门再次无声开启,赵慎言侧身立于门边,向着阶下月光中的身影微微颔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出:“沈小姐,陛下宣见。”
沈文洁心头微紧,旋即又恢复平静。她整理了一下披风与裙裾,拾级而上,步履从容而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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