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一凡已经开着车，载着乔英子驶向了市内一家以妇产科闻名的三甲医院，方朵朵和乔小宇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路上有点堵，方一凡的手指时不时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透露出内心的不平静。
副驾驶上的乔英子看似安静地看着窗外，手里却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别紧张，媳妇儿，就是常规检查。”方一凡空出右手，握住乔英子微凉的手，用力捏了捏，“网上挂的号，咱们排在前面，很快的。”
“嗯。”乔英子回握他，点点头，却也没多说。
越是靠近目的地，那种混合着巨大期望和害怕落空的忐忑感就越发清晰。
医院永远是人流如织。
方一凡护着乔英子，熟门熟路地直奔门诊大楼——得益于提前做好的功课和“钞能力”（自费挂的专家号），他们省去了在普通挂号窗口排长队的烦恼。
即便如此，妇产科所在的楼层依然弥漫着一种特有的、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气息，候诊区坐满了人，有独自等待的，有丈夫陪着的，还有全家出动的。
电子叫号系统很快叫到了乔英子的名字。方一凡立刻像听到指令的士兵一样，牵着乔英子起身，快步走向诊室，那架势仿佛不是去看医生，而是要去签署什么重大协议。
坐诊的是一位四十多岁、面容温和的女医生。
她看了看电脑上的预约信息，又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对明显有些紧绷的年轻夫妻，语气自然而亲切：“乔英子？坐吧。哪里不舒服？还是来做孕前检查？”
乔英子看了方一凡一眼，方一凡立刻代为回答，语气急切：“医生您好！我们……我们备孕两个月了，我媳妇儿这个月月事推迟了几天，自己用试纸测了一下，好像有点迹象，但又不太确定，想请您给全面检查看看。”他把“全面”两个字咬得很重。
医生笑了笑，示意乔英子放松，开始例行询问：“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周期规律吗？最近身体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比如容易疲劳、乳房胀痛、食欲变化？”
乔英子一一回答，声音还算平稳。
医生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嗯，从时间上看，是有可能。这样，我们先做一些基础检查确认一下。”
说着，她在电脑上快速操作，打印机吐出一长串检查单。
方一凡眼疾手快地接过那一叠单子，目光迅速扫过——血常规、尿常规、血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孕酮、甲状腺功能、toRch系列（优生四项）、b超……名目繁多。“医生，这些……今天都能做吗？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大部分抽血项目现在就可以做，b超需要预约，不过你们挂的是特需，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插个队安排在今天上午。结果的话，血液项目快的两三个小时，慢的可能要下午。b超做完当场出报告。所有结果都齐了，下午再拿过来给我看。”医生解释道，语气耐心。
“好好好，谢谢医生！”方一凡连忙道谢，拉着乔英子起身。
接下来的流程，充分体现了方一凡“时间就是金钱（更重要的是心情）”的原则。
缴费窗口前同样排着长队，很多是走医保流程，需要核对、录入，速度相对较慢。
方一凡看着那长长的队伍，又看看手里一叠检查单和身边有些无措的乔英子，几乎没有犹豫，直接走到了旁边人少得多的自费结算窗口。
“您好，这些，全部自费，麻烦快点。”他把单据和银行卡递进去。
工作人员熟练地操作，机器吐出一长串缴费明细。方一凡看也没看总金额，快速签字。倒是乔英子瞥了一眼最后的总数，三千八百多，轻轻扯了扯他袖子，小声说：“其实走医保也能报一部分，就是多等一会儿……”
“等不了。”方一凡付完钱，拿回票据和卡，揽住她的肩往外走，语气是不容置疑的急切，“现在一分一秒我都觉得漫长。钱不重要，早点知道结果，早点安心最重要。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了，咱们也能早点开始注意，对不对？”他低头看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期待。
乔英子心里一暖，没再坚持。她知道，方一凡不是铺张浪费，他只是把她的感受和那个未知的可能性，放在了所有事情的最前面。
拿着缴费单，他们开始了在医院各科室间的“穿梭”。
抽血处，方一凡紧紧握着乔英子的另一只手，在她转过头不敢看针头时，小声讲着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做b超需要憋尿，方一凡就跑前跑后给她买水，计算着时间，紧张程度不亚于等待自己新歌打榜结果。做其他检查时，他也总是第一时间冲过去取号、排队，把乔英子安顿在最近的座位上休息，那忙前忙后、精神高度集中的样子，让旁边一些独自来检查的孕妇投来羡慕的目光。
所有项目检查完，已近中午。
最重要的血hcG和b超结果需要等待。
两人拿着其他一些即时出的、显示基本身体状况良好的报告，暂时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
“饿不饿？咱们去食堂随便吃点？”方一凡提议。医院内部食堂菜品清淡，相对干净。
乔英子其实没什么胃口，紧张感填满了胃，但还是点点头：“好。”
食堂里人不少，空气混合着各种饭菜的味道。
他们打了两个清淡的菜和米饭，找角落坐下。方一凡把自己餐盘里的瘦肉都夹到乔英子碗里：“多吃点蛋白。”他自己却吃得心不在焉，时不时拿出手机看时间，或者刷新一下医院的检查报告查询页面——尽管他知道没那么快。
乔英子小口吃着米饭，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反而没那么紧张了，甚至有点想笑。“方猴儿，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吃个饭跟身上长了刺似的。”
“我这不是着急嘛……”方一凡放下手机，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饭，又忍不住问，“媳妇儿，你说……会不会真的……”
“医生说了，下午看结果。”乔英子打断他的胡思乱想，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吃饭。再不吃凉了。”
这大概是他们吃得最没滋味却又最漫长的一顿午饭。
食物只是为了维持体力，心思早就飘到了下午那张即将揭晓的“成绩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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