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铁。
里尔城外,沈砚的战马喷出白气。
眼前的防线触目惊心——临时堆砌的沙袋歪歪扭扭,冻土战壕浅得能露出膝盖,几门反坦克炮孤零零地支在空地上,炮组成员早已不见踪影。
“乱成一锅粥。”沈砚摘下防毒面具,冰冷的空气呛得他咳嗽两声。
身后,一万名仆从军士兵列队而立,防毒面具后的眼睛亮得吓人。死亡骑兵连的一百匹欧洲大马不安地刨着冻土,马背上的东条二等兵紧握刺雷,矛尖在月光下泛着寒芒。
“各营长,十分钟后开会!”沈砚甩下命令,翻身下马。
临时指挥部设在里尔城郊的废弃仓库里,四面漏风。五个营长迅速到齐,都是龙国军官,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锐利。
“张烈风、赵铁山、王惊雷、李破虏、周磐石。”沈砚点完名,将一张潦草的地图拍在木箱上,“敌人离外围二十公里,天亮就会进攻。现有防线等于摆设,我们没时间修钢筋水泥。”
张烈风皱眉:“团长,冻土硬得像石头,挖不动战壕!”
“不用挖。”沈砚手指敲了敲地图,“水、稻草、泥土——古法铸冰为城。里尔不缺后勤仓库,把水抽出来,混合稻草和泥土,泼在阵地前沿,一夜就能冻成冰墙。”
赵铁山眼睛一亮:“这法子妙!冰墙光滑坚硬,坦克爬不上来,子弹也打不穿!”
“还不够。”沈砚的声音冷硬,“敌人是装甲集群,必须搞反坦克陷阱。所有能调动的人,连夜挖沟,沟里插冰锥、埋炸药,外围布满反坦克锥——用冻硬的泥土和石头浇筑,越多越好。”
王惊雷迟疑道:“我们只有五个营,一万人。既要筑城,又要设陷阱,还要阻击……兵力不够。”
“有兵。”沈砚看向仓库外,“后勤中枢里,逃兵、零散部队、囚犯,甚至民夫,全部强征入伍。”
李破虏一愣:“那些人都是乌合之众,能打仗?”
“不用他们打硬仗。”沈砚抽出佩刀,在地图上划出道道短线,“一营、二营,共四千人,加上补充兵,分成八十个排。占据一个小阵地,分散在外围十公里的冰原上。”
“八十个小阵地?”周磐石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把人撒出去当诱饵?”
“是当钉子。”沈砚的刀钉在地图中央,“一个排,至少拖敌人半小时。八十个排,就是四十个小时——足够我们三个营构筑核心防线。”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逃兵和囚犯,想活就拼命。有建制的零散部队,重新整编,编入各排。医护人员留下建立战地医院,不用上前线。”
张烈风握拳:“明白!每个排都是一个死哨,死也要拖住敌人!”
“还有死亡骑兵连。”沈砚看向门口,东条上等兵恰好掀帘而入,单膝跪地。
“连长东条,听候命令!”
“你的任务,是游击。”沈砚沉声道,“敌人推进时,从侧翼骚扰。刺雷专炸坦克履带,打完就跑,不用恋战。你的一百人,要成为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嗨!”东条低头,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
会议结束,命令如电流般传遍全军。
里尔城内瞬间沸腾。后勤人员被强行集合,逃兵被架着拿起武器,囚犯们被押往阵地,零散的汉斯士兵也被编入队列——他们中有伤兵,有炊事兵,甚至有乐队成员。
“不想死的,就跟着我们干!”一营营长张烈风站在高台上嘶吼,“守住三天,我们就能回家,家人都是龙国公民!”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原本萎靡的日本士兵瞬间挺直了腰板,逃兵和囚犯们也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冰原上,灯火通明。
士兵们用抽水机抽取河水,混合着稻草和泥土,一勺一勺泼向预设的防线。寒风刺骨,泼出去的泥浆瞬间凝结,一层层叠加,很快筑起一道道两米高的冰墙。冰墙前,反坦克沟迅速开挖,沟底插满了削尖的冰锥和碎石,沟沿布满了浇筑成型的反坦克锥,如同一排排獠牙。
八十个小阵地在十公里宽的冰原上星罗棋布。每个阵地都是一个简易的冰制碉堡,周围挖着散兵坑,架着机枪。每个排五十人,配备两挺重机枪、四挺轻机枪和若干手榴弹,还有从后勤仓库找到的炸药包。
“排长,这冰碉堡真能挡住坦克?”一个日本士兵忍不住问。
排长是龙国老兵,拍了拍冰墙:“子弹打不穿,坦克撞过来也要费点劲。我们的任务,就是拖时间——半小时,哪怕只剩一个人,也要拖到半小时!”
逃兵们缩在散兵坑里,瑟瑟发抖。一个曾经的汉斯士兵低声道:“盟军的坦克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挡不住。”
旁边的囚犯冷笑:“现在想逃?外面是冰原,跑出去也是冻死。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沈砚骑着马,在各个阵地间巡视。防毒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他看到士兵们在冰墙上凿出射击孔,看到死亡骑兵连在冰原上训练冲锋,看到医护人员在战地医院里搭建帐篷,看到后勤人员扛着炸药包冲向反坦克沟。
“团长,补充兵已经全部编入一营二营,各排全部到位。”赵铁山赶来汇报,“核心防线也在构筑。”
沈砚抬头看天,东方泛起鱼肚白。
寒风吹过冰原,带着血腥味的预感。二十公里外,盟军的营地已经升起炊烟,坦克的轰鸣声隐约可闻。
“通知各排,戴好防毒面具。”沈砚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遍全军。
“是!”
士兵们纷纷拉紧防毒面具的带子,呼吸声在面具里变得粗重。冰冷的塑料贴着脸颊,却挡不住心中的狂热与恐惧。
东条上等兵骑着战马,率领死亡骑兵连在阵地侧翼集结。一百匹大马刨着冻土,刺雷的矛尖反射着晨光。他摘下防毒面具,露出一张年轻却布满伤疤的脸,高声喊道:“为了家人!为了公民身份!随我冲锋!”
“冲锋!”骑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彻冰原。
沈砚站在核心防线的最高处,望着前方八十个小阵地,望着远处盟军营地的方向。他握紧了佩刀,冰冷的刀柄传来熟悉的触感。
“各单位注意。”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敌人来了。记住,我们的任务——守住三天。”
冰原上,八十个小阵地如同八十颗钉子,死死钉在里尔外围。反坦克沟里的冰锥闪着寒光,冰墙上的射击孔对准了前方,死亡骑兵连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晨雾中。
盟军的坦克轰鸣声越来越近,大地开始颤抖。
里尔的生死之战,即将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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