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夜的尸体倒在地上，胸口那个被斩魔剑洞穿的血窟窿还在汩汩冒着黑血。魔气正从伤口中缓缓逸散，在空气中发出“嘶嘶”的腐蚀声。
青峰城主蹲下身，仔细检查尸体，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伸手从幽夜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玉简，玉简表面刻着诡异的魔纹，还在微微发烫。
“传讯玉简。”青峰沉声道，“他死前确实发出了信号。这玉简上的温度说明，信号已经传出去了。”
林轩收起斩魔剑，剑身上的金光渐渐隐去。他看向远方天际，那里乌云正在汇聚，隐隐有雷光闪烁。
“魔军什么时候会到？”青岚走到父亲身边，脸色苍白。刚才强行催动青帝血脉，让她消耗极大，此刻气息还有些不稳。
青峰站起身，闭目感应片刻，睁开眼时眼中满是沉重：“最快三天，最迟五天。这玉简上的魔纹等级不低，接收信号的魔修至少是元婴级别，很可能就是这次攻城的领军者。”
“元婴……”青岚倒吸一口凉气。
青云城中，除了父亲是元婴后期，就只有三位长老是元婴初期。而魔军既然敢来攻城，必然不止一位元婴魔修。
“传令下去！”青峰眼中闪过决断，“全城进入战备状态！关闭四门，开启护城大阵！所有炼气期以上修士，全部到城主府集合！”
“是！”护卫首领领命而去。
观星台上，只剩下林轩、青峰和青岚三人。
青峰看向林轩，郑重抱拳：“林公子，此番若非你及时报信，青云城恐怕真要遭灭顶之灾。请受青某一拜。”
林轩连忙扶住：“城主不必如此。晚辈也是青云林家后人，救城即是救家，理所应当。”
“好一个救城即是救家！”青峰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林公子年纪轻轻，却有这般见识和胆魄，实乃我林家之幸。不知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林轩沉吟道：“当务之急是整合全城力量，准备守城。魔军既然敢来，必有倚仗。我们需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青岚问。
“对方可能有炼虚修士。”林轩缓缓道。
“什么？！”青峰和青岚同时变色。
炼虚和元婴，看似只差一个大境界，实则天壤之别。元婴修士可御空飞行，炼虚修士却已初步掌握空间法则，能够瞬移、撕裂空间。一个炼虚修士，足以碾压十位元婴后期！
“这只是我的猜测。”林轩道，“但从幽夜的身份来看，他既是玄冥座下使者，能调动来攻城的魔军，领军者绝不可能只是元婴。”
青峰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若真有炼虚魔修，青云城……守不住。”
“未必。”林轩眼中闪过精光，“炼虚虽强，但也有弱点。而且我们有一个优势——这里是青云城，是我们的主场。”
“主场？”
“对。”林轩走到观星台边缘，俯瞰下方城池，“我们可以利用地形布置陷阱，可以调动全城百姓参与防御，可以借助护城大阵消耗对方力量。最重要的是——”
他转身看向青岚：“青岚小姐已经觉醒青帝血脉。青帝乃上古木德之神，主掌生机与净化。青帝血脉对魔气有天生的克制，若运用得当，未必不能越阶而战。”
青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还残留着青帝之力的气息：“可我……才刚刚觉醒，根本不会运用。”
“我可以教你。”林轩取出《青帝长生诀》，“这卷功法，或许能帮你快速掌握血脉之力。”
青峰看着竹简，眼中闪过讶异：“这是……上古青帝传承？”
“是先祖所赐。”林轩没有细说，“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开始。”
三人御空返回城主府。
接下来的三天，青云城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状态。
四门紧闭，护城大阵全面开启。一道淡青色的光幕笼罩全城，光幕上流转着古老符文，散发出阵阵净化之力。这是青帝当年留下的阵法，对魔气有极强的克制效果。
城主府前的广场上，数百修士列队而立。从炼气期到金丹期，所有人都面色凝重。
青峰站在高台上，朗声道：“诸位，魔军即将攻城，此战关乎全城三万百姓生死存亡！青某在此立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众修士齐声高呼。
林轩站在青峰身旁，仔细观察着这些修士。整体实力确实不强，金丹期只有七人，筑基期五十余人，其余都是炼气期。但让他欣慰的是，众人眼中虽有恐惧，却无退缩之意。
“林公子，你有什么建议？”青峰问。
林轩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全场：“诸位，魔军实力强于我们，这是事实。但打仗不是比拼修为高低，而是比拼谁能扬长避短。”
他顿了顿，继续道：“魔修擅长近战、擅长魔气侵蚀，这是他们的长处。但魔修也有弱点——他们心性暴戾，易怒易躁；他们的魔气惧怕净化之力；他们不擅阵法，不擅协同作战。”
“所以，我们守城的策略很简单：以阵法消耗，以陷阱困敌，以净化克魔。不求杀敌多少，只求拖住时间。”
一位金丹长老皱眉：“拖时间？拖到何时？”
“拖到援军到来。”林轩道，“我已通过秘法向中州求援，最快七天，援军必到。”
这当然是谎言。但林轩知道，必须给众人一个希望。否则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士气会先崩溃。
果然，听到这话，众人神色稍缓。
“那具体该如何布置？”另一位长老问。
林轩从怀中取出一卷地图——这是他用三天时间绘制的青云城防图。
“首先，加固护城大阵。青帝大阵虽强，但年久失修，有些阵眼已经松动。我们需要三百名炼气修士，分别镇守一百零八个阵眼，随时补充灵力。”
“其次，在城外布置三道防线。”林轩指着地图，“第一道，在距离城墙三里处挖设陷魔坑。坑底铺满净魔砂——我知道城中储备不多，但可以临时炼制。净魔砂对魔气有吸附作用，能大幅削弱魔修实力。”
“第二道，在城墙外百丈处布置‘青木藤网’。青岚小姐可以催动青帝血脉，让城中所有青木藤蔓生长，结成一张覆盖全城的大网。藤蔓蕴含青帝生机，对魔气有克制。”
“第三道，就是城墙本身。城墙要加高加固，城头要布置弓弩手——不是普通弓弩，而是刻有净化符文的‘破魔弩’。炼气期修士操控，一轮齐射足以威胁筑基魔修。”
林轩说完，全场寂静。
这些布置听起来简单，但细想之下却环环相扣。尤其是充分利用了青云城的地利和青帝血脉的优势。
“林公子大才！”青峰由衷赞叹，“就按你说的办！”
命令传达下去，全城开始行动。
炼气修士分批前往阵眼；筑基修士带队挖设陷魔坑；擅长炼器的修士赶制破魔弩；普通百姓则自发帮忙搬运材料、加固城墙。
青岚在城主府后院闭关，林轩亲自指导她修炼《青帝长生诀》。
“青帝之道，核心在于‘生生不息’。”林轩盘坐青岚对面，“你要感受体内的血脉之力，那不是外力，而是你与生俱来的本源。”
青岚闭目凝神，按照功法运转灵力。
渐渐地，她周身泛起淡淡青光。青光中，隐约可见一株青莲虚影，莲瓣缓缓绽放，散发出纯净的生命气息。
林轩眼睛一亮：“很好！保持这个状态，尝试将青莲之力外放。”
青岚双手结印，青莲虚影逐渐凝实。她睁开眼，眼中闪过青色流光：“我感觉……能控制城中的植物。”
“试试看。”
青岚起身走到院中，将手按在一株老槐树上。青光从她掌心涌入树干，老槐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枝条延伸，叶片变得更加翠绿。
更神奇的是，槐树的根系在地下蔓延，与其他植物的根系连接，形成了一张覆盖整个院子的网络。
“这就是青帝血脉的力量。”林轩点头，“生机蔓延，万物互联。等你修为再高些，甚至能让整座城的植物都成为你的眼睛、你的武器。”
青岚收回手，老槐树恢复原状。她转身看向林轩，眼中满是好奇：“林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懂得这么多？又为何要帮我们？”
这个问题，她已经憋了三天。
林轩沉默片刻，道：“我是林家后人，这是事实。至于懂得多……是因为我经历过类似的困境。至于帮你们——”
他望向天空，那里乌云更密了。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青岚似懂非懂，但她能感受到林轩话语中的真诚。
第四天清晨，斥候传来急报：魔军已到百里外！
全城警钟长鸣。
林轩和青峰登上城头，远眺西方。只见地平线上黑压压一片，魔气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墨色。粗略估计，至少有三千魔修！
更可怕的是，魔军上空悬浮着三道身影。中间一人身穿血色战甲，气息如渊似海，仅仅是远远看着，就让人心悸。
“炼虚……”青峰声音干涩，“真的是炼虚魔将。”
林轩眯起眼睛，混沌灵溪在体内缓缓运转。通过灵溪感知，他能清晰感受到那位血甲魔将的实力——炼虚初期，但魔气纯度极高，远超寻常炼虚。
“是玄冥座下第八魔将，血狱。”林轩低声道，“我听过他的名字，以嗜杀闻名，曾一人屠灭三座城池。”
青峰握紧剑柄：“看来今日，真要死战了。”
魔军在城外十里处停下。
血狱凌空而立，俯视青云城，声音如雷：“青云城主，交出青帝印，开城投降，本将可饶全城百姓不死。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青峰朗声回应：“魔道妖人，也配谈条件？要战便战，何须多言！”
“找死！”血狱冷笑，抬手一挥，“攻城！”
三千魔修如潮水般涌来。
第一道防线——陷魔坑发挥了作用。冲在前面的魔修掉入坑中，坑底净魔砂吸附魔气，让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守城修士趁机放箭，一轮齐射就射杀了数十魔修。
但魔军数量太多，陷魔坑很快被填平。
第二道防线——青木藤网升起。青岚站在城头，全力催动青帝血脉。城中所有植物疯狂生长，藤蔓交织成网，将冲上来的魔修缠住。藤蔓上的青帝生机与魔气相克，被缠住的魔修惨叫连连。
然而血狱出手了。
他凌空一掌拍下，血色掌印遮天蔽日，狠狠轰在青木藤网上。
“轰——！”
藤网寸寸断裂，青岚闷哼一声，嘴角溢血。炼虚一击，恐怖如斯！
“青岚！”青峰大惊。
“我没事。”青岚擦去血迹，眼中闪过决绝，“父亲，让我出城一战。”
“胡闹！你才金丹后期，怎么可能是炼虚对手？”
“我有青帝血脉，可以越阶而战。”青岚看向林轩，“林公子，那招合击之术，现在可以教我吗？”
林轩沉默。
《青帝长生诀》中记载了一招禁术——“青帝混沌斩”。此术需两人配合，一人施展青帝之力，一人施展混沌之力，两力合一，可斩万物。但代价是，施展者需燃烧生命本源，一旦施展，必死无疑。
他原本不想教，可现在……
“我教你。”林轩最终点头，“但你要答应我，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可用。”
“好。”
第五天，魔军开始全力攻城。
血狱亲自出手，连续三掌轰在护城大阵上。大阵剧烈震荡，镇守阵眼的三百炼气修士吐血重伤大半。
城头，破魔弩齐射，箭雨如蝗。但对付普通魔修还行，对付元婴以上的魔修就力不从心了。
三位元婴长老出城迎战，被血狱三招重伤两人，一人战死。
青峰与血狱激战三十回合，不敌败退，胸口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形势急转直下。
第六天，护城大阵出现裂痕。
城中修士死伤过半，百姓开始恐慌。有人提议开城投降，被青峰当场斩杀。
“青云城没有贪生怕死之辈！”青峰站在城头，浑身浴血，“要死，也要站着死！”
林轩站在他身旁，手中斩魔剑已经砍出了缺口。这三天，他亲手斩杀了十七位筑基魔修，三位金丹魔修。混沌灵溪消耗巨大，道基裂缝又扩大了一丝。
但他不能退。
时空考验只剩最后一天。若今天城破，历史将重演，他也将魂飞魄散。
“青岚，准备好了吗？”林轩看向身旁的少女。
青岚点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准备好了。”
两人并肩而立，青帝之力与混沌之力开始共鸣。
城下，血狱感受到这股气息，脸色微变：“这是……上古禁术？不对，这气息比禁术更古老……”
他眼中闪过贪婪：“若能夺得这传承，我在魔神座下的地位必将提升！”
血狱不再保留，全力出手。炼虚威压全面爆发，整个青云城都在颤抖。
护城大阵，终于破碎。
魔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轩和青岚同时出手。
“青帝混沌斩——！”
青岚周身绽放出耀眼的青光，一株通天青莲在她身后显现。林轩体内混沌灵溪奔腾而出，与青莲之力交融。
两力合一，化作一道灰青色的剑光。
剑光不大，只有三尺长。但所过之处，空间扭曲，万物归虚。
血狱脸色大变，想躲已经来不及。他全力催动魔功，在身前布下十八道血色护盾。
“噗噗噗噗——”
剑光如切豆腐般，连续洞穿十七道护盾，在第十八道护盾前稍稍停滞。
但就这一停滞的功夫，剑光中的混沌之力爆发了。
混沌，演化万物，也归于万物。血狱的魔功在混沌面前，如同冰雪遇骄阳，迅速消融。
“不——！”血狱发出不甘的嘶吼。
剑光洞穿他的胸膛，在他体内爆发。炼虚魔将，陨落！
主将一死，魔军大乱。
青云城修士士气大振，开始反攻。
但林轩和青岚却从空中坠落。
青帝混沌斩，燃烧了两人全部的生命本源。此刻，他们已是油尽灯枯。
青峰接住女儿，老泪纵横：“岚儿……”
青岚虚弱地笑着：“父亲，女儿没给您丢脸吧……”
“没有，你是父亲的骄傲。”青峰泣不成声。
另一边，林轩躺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时空考验……失败了吗？
不，还没有。
他看向天空，那里乌云正在散去，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青云城头。
城，守住了。
历史，改变了。
就在林轩即将闭眼的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他身旁。
是林啸天的残魂。
“孩子，你做到了。”林啸天微笑，“你改变了必死的结局，通过了第一道考验。”
他手中托着一枚血色晶石，晶石中流淌着时空之力。
“这是‘时空馈赠’，是你改变历史的奖励。吞下它，你不仅能修复所有伤势，还能获得——时间法则的碎片。”
林轩艰难地张嘴。
晶石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破损的道基开始修复，消耗的生命本源开始恢复，就连混沌灵溪都变得更加凝实。
更神奇的是，他脑海中多了一些明悟——关于时间流逝、关于历史脉络、关于因果循环……
“这是……”林轩震惊。
“时间法则的入门感悟。”林啸天道，“虽然只是碎片，但足以让你在同阶中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你可以——预见未来三息。”
预见未来三息！
听起来很短，但在生死搏杀中，三息预见足以决定胜负！
林轩站起身，发现自己不仅伤势痊愈，修为还突破到了筑基大圆满，只差一步就能结丹。
而青岚那边，林啸天也给了她一枚青色晶石。那是青帝血脉的完整传承。
青岚吞下晶石后，伤势恢复，修为突破至元婴初期！而且她对青帝之力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多谢先祖。”两人齐声行礼。
林啸天看着他们，眼中闪过欣慰：“第一道考验通过，你们有三天时间休息。三日后，第二道考验开始。”
“第二道考验是什么？”林轩问。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林啸天身影渐渐淡去，“记住，改变历史不是目的，从历史中领悟，才是考验的真谛。”
林啸天消失后，林轩和青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经过这一战，他们都成长了。
青云城的危机解除，历史已经改变。但林轩知道，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天武秘境的第二道考验，外界的论道大会，以及三年后玄冥本体的降临。
路还很长。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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