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这笔账，算是收完了。”
话音刚落，李闲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控制不住地向前倾倒。
“侯爷！”
血刀疤和影子同时惊呼，一左一右，如同两座铁塔，瞬间将他架住。两条手臂上传来的力道沉稳而坚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力量。
“咳……放手。”李闲挣扎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有些勉强。他干脆放弃了，整个人挂在两人身上，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声张，影响我光辉伟岸的形象。”
血刀疤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嗯”了一声，眼眶里的红血丝愈发明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侯爷轻得像一片羽毛，体内空空如也，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影子则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自己的肩膀，更稳地托住了李闲大半的重量。
李闲闭上眼，任由天旋地转的感觉慢慢平复。他此刻的状态，比当初在乱葬岗被平乱侯追杀时还要糟糕。那时候只是法力耗尽，精神疲惫。现在，却是连根基都快被掏空了。
【功德：3点】
【气运：1点】
【交互点：128点】
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三个可怜兮兮的数字，李闲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一夜回到解放前，不，这比解放前还惨，简直是回到了原始社会。
“侯爷，您……您把我们的阳寿……”血刀疤声音沙哑，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失而复得的磅礴生机，这让他心中既是狂喜，又是沉重如山。
“什么你们的阳寿？那是姓空的欠你们的，我只是个讨债的。”李闲眼皮都懒得抬，“现在债款两清，你们的命就是你们自己的，别一天到晚想着给我。老子不稀罕，老子自己有。”
他嘴上说得嫌弃，心里却在暗自嘀咕。
这次跟无妄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现在这个老的也被自己给“发配”去生生世世还债了，天知道无妄寺里还有没有更老的。
不过，那又如何？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李闲顶着“天策侯”这个名头，干的就是跟天争命、与虎谋皮的买卖，多一个无妄寺当债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强行振作精神。
“扶我到那棵树下坐会儿。”
两人依言，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到那棵已经恢复正常的菩提树下。树干温润，带着一股纯粹的草木清香，李闲靠在上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血刀疤看着李闲苍白如纸的脸，忽然一咬牙，伸出手掌，一股精纯的生命能量自他掌心浮现，就要往李闲体内渡去。“侯爷，我这条命是您换回来的，您用……”
“滚蛋！”李闲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老子辛辛苦苦给你们要回来的饭，你们转头就想倒给我？当我是垃圾桶？”
血刀疤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满是焦急和无措。
李闲缓了口气，语气放软了些：“这是你们的命，不是法力，不是丹药。好好留着，以后有的是地方让你们拼命。现在，都给老子省着点用。”
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颗黑乎乎、散发着古怪药味的丹药。他看也不看，直接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了起来，像是吃一颗糖豆。
丹药入腹，一股微弱的暖流在四肢百骸散开，虽然杯水车薪，却也让他恢复了一丝力气。
看着他这副样子，血刀疤和影子对视一眼，都默默地退后半步，如两尊门神，守在他身侧，不再言语。
山顶的风，吹散了最后的死气。
李闲靠着树干，眯着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他脑中却在飞速运转，将这次事件的始末重新梳理了一遍。
空明，枯荣禅境，光阴窃取……
他为什么偏偏选了黑风山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仅仅是为了偏僻，方便他行那歹毒邪术？
李闲不这么认为。
在最后发动“律令·山河易”的那一刻，他以“天策侯”的位格，短暂地与整座黑风山的山脉地气合而为一。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地底深处的景象。
那九枚镇山圭，不仅仅是阵眼，更像是九根吸管，扎根在地脉的九个关键节点上。它们抽取的不止是闯入者的生机，更在窃取一股深藏于地底的、磅礴浩瀚的原始能量。
空明的“枯荣禅境”，不过是建立在这股原始能量之上的一个寄生虫。
想通了这一点，李闲的心脏猛地一跳。
地肺真火！
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快，让旁边的血刀疤和影子都吓了一跳。
“侯爷？”
“休息够了。”李闲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发软的手脚，咧嘴一笑，“收完了烂账，该干正事了。”
“正事？”血刀疤一愣，“我们不是……”
“谁告诉你们来这就是为了拆个违章建筑的？”李闲斜了他一眼，朝山顶中央，那棵菩提树原本扎根的地方走去。
那里，在“枯荣禅境”破碎之后，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此刻，正有丝丝缕缕的白气从坑洞深处冒出，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浪。
“那秃驴把这山当成一个蒸锅，想把自己蒸熟成仙。”李闲走到坑洞边缘，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热意。
“但他不知道，这口锅底下，本来就烧着一把永不熄灭的真火。他只是聪明地利用了灶膛的热气，顺便盖了个锅盖，把所有掉进锅里的食材都焖烂了，好榨取汤汁。”
李闲的解释通俗易懂，血刀疤和影子瞬间就明白了。
“我刚才，不止是掀了他的锅盖。”李闲的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容，“还顺便看了一眼，这灶膛的门，到底在哪儿。”
他伸手指了指脚下的深坑。
“喏，就在这下面。”
血刀疤和影子凑上前来，往下一看，只见坑洞深处漆黑一片，唯有那股灼热的气息，证明着下方并非虚空。
“侯爷的意思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下面？”血刀疤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没错。”李闲点头，“深得很，估计得有个千里。而且下面的环境，恐怕比刀山火海还刺激。”
千里之深！
血刀疤和影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什么概念？凡俗的认知里，大地之下便是九幽黄泉。深入地底千里，简直是自寻死路。
“怎么，怕了？”李闲回头，看着两人脸上震惊的表情，挑了挑眉。
“不怕！”血刀疤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一挺胸膛，“别说千里，就是万里，侯爷您说下，刀疤绝不皱一下眉头！”
旁边的影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背后解下那口与他形影不离的窄鞘长刀，握在了手里。态度，不言而喻。
“行了行了，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李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还没活够呢，可不想下去给阎王爷当夜宵。”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掂了掂，随手扔进了坑洞里。
没有回声。
石头仿佛被无尽的黑暗与死寂吞噬了。
李闲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这下面不止是热，更有一股诡异的力场，在扭曲着空间与感知。空明那家伙，恐怕也是忌惮这股力量，才只敢在地表浅层搞小动作，不敢真正深入。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又挂了起来。
“走吧。”
“去哪儿，侯爷？”
“找路。”李闲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不会真以为，咱们要从这儿跟个傻子一样跳下去吧？”
他转身，目光扫视着一片狼藉的山顶，最后，定格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是之前九枚镇山圭中，最靠近东方的一处地眼所在。
在“山河易”之后，那里的地面塌陷下去，形成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
此刻，正有微弱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红光，从那裂缝深处一闪一闪地透出来，仿佛巨兽在黑暗中呼吸。
李闲迈步走了过去，站在裂缝前。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爆裂的火行之力，夹杂着古老苍茫的气息，从下方喷薄而出，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那张依旧苍白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看来，正主在这儿，给我们开了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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