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慕容栖霞与萧归鹤定下“明暗两手”之计。
明面上,庄主萧明晖广发英雄帖,奉旨召集东越群雄;
暗地里,鹤影卫四散而出,密查弩箭与死士的线索。
这帖子一发,江湖震动,八方响应。
话说回来,这英雄帖发出之时,恰逢少庄主萧归鹤十七生辰方过不久。
他生在四君二十九年立冬,性子也如这节气般,外显沉静,内蕴锋芒。
而慕容女侯的十七生辰在夏至,正是生机最盛、光华内敛的时节,在北齐大局初定后不久便已过了。
如今半月过去,各方英雄豪杰已陆续抵达这碧波千顷的笠泽湖畔。
今儿个,咱们便看看这月湖山庄之内,群英初聚,又是怎样一番暗流汹涌、机锋暗藏的光景!
初冬的笠泽湖,烟波浩渺,水光接天,湖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透着寒意的晨霭。
月湖山庄朱漆大门洞开,披红挂彩,庄丁肃立。
虽是天寒时节,却处处透着为抵御寒意而燃起的盆炭暖光与热茶氤氲,一派郑重迎客的气象。
最先到的,是月湖山庄的姻亲故旧与交好门派。
“灵雾山清虚观玄静道长到——!”
唱名声中,一位青袍道簪、手持拂尘的老道飘然而入,道袍之外罩着一件厚实的鹤氅,抵御湖风。
正是清虚观主玄静。
他身后跟着数名年轻弟子,个个神情清朗。
萧明晖与萧归鹤亲自迎出,玄静道长与萧明晖把臂言欢,呵出的白气在寒风中迅速消散,又对萧归鹤颔首笑道:
“少庄主英姿勃发,萧兄有后,可喜可贺。靖海安民,乃大功德,贫道与清虚观上下,定当鼎力相助。”
“磐石堡石镇岳堡主到——!”
声若洪钟,一位身形魁梧、面如重枣的壮汉龙行虎步而来,身穿翻毛皮袄,虎虎生风。
正是磐石堡主石镇岳。
他性子爽直,与萧明晖见礼后,便对萧归鹤道:
“萧贤侄,你爹的信俺看了!剿海寇,保乡里,是汉子该干的事!俺磐石堡别的没有,三百条敢打敢拼的好汉,随时听候调遣!”
“之江郡云林寺慧明师父到——!”
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灰色僧衣、面容俊朗的青年僧人含笑步入。
他步履沉稳,目光明澈,正是栖霞与归鹤的旧识慧明。
他先向萧明晖合十行礼:
“萧老庄主,小僧慧明,奉师祖圆通大师之命前来,愿为靖海事略尽绵薄。”
随即,他目光温和地转向一旁静立的慕容栖霞与萧归鹤,眼中笑意更深,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的到来,不仅代表武林名刹云林寺的坚定支持,更给栖霞二人心中注入一股暖流。
“海右郡岱山派柏东晟少侠到——!”
一位劲装结束、英气勃勃的年轻剑客快步上前,对萧明晖抱拳道:
“晚辈柏东晟,奉掌门瞿之辰之命前来。瞿掌门言道,月湖山庄高义,更兼奉旨行事,我岱山派坐镇海右,护佑桑梓,于此等义举绝不后人!”
他说话间,目光不由看向萧归鹤——这位按辈分是他堂叔、却年纪相仿的月湖山庄少主,眼中带着好奇与一丝亲近。
紧接着,“飞鱼帮”、“漕联”等与山庄有生意往来或地缘关系的帮会首领也陆续到来。
飞鱼帮主“浪里蛟”刘顺,脸上堆着笑,言语客气,眼神却不时闪烁;漕联总舵主“铁索横江”赵奎,面色平淡,拱手为礼后便沉默寡言,让人猜不透心思。
午后,山庄门口的气氛忽然为之一凝。
“怒蛟岛岛主‘翻江龙’洪通天到——!”
只见一位身披黑色大氅、面有短髯、眼如铜铃的彪形大汉,带着十余名气息精悍、肤色黝黑的壮汉,大步流星走来。
人未至,一股混合着海风腥气与剽悍意味的气势已扑面而来。
洪通天目光如电,扫过迎客众人,在慕容栖霞身上略一停顿,鼻中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对萧明晖随意拱了拱手:
“萧庄主,久违了。洪某倒要看看,这‘武林盟’是个什么章程。” 语气不冷不热,透着审视。
他前脚刚进,后脚唱名声又起:
“海沙帮帮主‘闹海鲨’沙啸海到——!”
另一位同样魁梧、脸上带一道疤、眼神阴冷的汉子,在一众手下簇拥下出现。
他与洪通天对视一眼,似是默契。
沙啸海目光直接落在慕容栖霞身上,嘴角咧开一个不算友善的弧度,声如破锣:
“这位便是名动北地的慕容侯爷?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娇滴滴的,倒像是该在绣楼里做女红的。萧庄主,这‘协理靖海’的重任,莫非要落在一位北国女侯爷肩上?咱们东越的汉子,都死绝了不成?”
此言一出,他身后众人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门口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萧归鹤眼神一寒,上前半步。
慕容栖霞却轻轻抬手,止住了他。
无人察觉,在栖霞身侧半步外的廊柱阴影里,空气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瞬,仿佛有什么彻底融入黑暗的东西瞬间绷紧,又强制恢复了静止。
她面色平静如水,对沙啸海那充满挑衅的目光恍若未觉,只对萧明晖道:
“萧伯伯,沙帮主远来辛苦,先请入内奉茶吧。”
气度从容,将对方的挑衅化于无形。
沙啸海碰了个软钉子,眼中阴霾更甚,嘿嘿冷笑两声,这才大摇大摆走进山庄。
随后,又有“笠泽帮”、“金刀门”等势力抵达。
笠泽帮主是位胖胖的中年人,满脸和气生财的笑容,说话滴水不漏;
金刀门主则是个沉默的刀客,只抱了抱拳,便带人站到一旁,显然是打定主意先观望。
就在日头偏西,众人以为该来的都来了时,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越的鹤唳。
众人讶然望去,只见三位身着月白色道袍、气度出尘之人飘然而至。
为首者,年约三旬,眉目清朗,手持拂尘,正是蓬莱仙岛天道阁现任阁主乾丁。
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道士,亦是神完气足。
“蓬莱仙岛天道阁乾丁阁主到——!”
唱名声带着一丝激动。
满场霎时一静,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与议论声。
天道阁!方外圣地,超然物外,竟也亲派人来了!而且来的还是阁主本人!
萧明晖、慕容栖霞、萧归鹤等人连忙快步迎上。
乾丁神色平和,对萧明晖稽首:“萧庄主,叨扰了。”
又转向慕容栖霞与萧归鹤,目光在慕容栖霞脸上停留片刻,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唯有知情人能懂的深意,温言道:
“慕容侯爷,萧少庄主,别来无恙。先师在世时,常念及故人。今闻侯爷欲行靖海安民之善举,天道阁忝居东海之滨,略知风波,特来一会,或有可参详之处。”
语气平淡,却重逾千斤。
他的到来,无疑给这场英雄会,镀上了一层“天命所归”般的庄严色彩。
山庄内,最大的“聚义厅”早已布置妥当。
数十张紫檀木大案分列两旁,美酒佳肴,水陆毕陈。
然而,美酒佳肴掩不住席间微妙的气氛。
玄静道长、石镇岳、慧明、柏东晟等人,与萧家父子、慕容栖霞同坐主案附近,言谈甚欢,显然已是一条阵线。
笠泽帮、金刀门等人坐在中段,低头吃菜,偶尔交换眼神,绝不轻易表态。
而怒蛟岛洪通天、海沙帮沙啸海及其附庸势力,则聚在偏远处,自顾自大声谈笑,划拳喝酒。
他们声音故意拔高,时而夹杂几句“海上讨生活靠的是刀子,不是嘴皮子”、“娘们当家,房倒屋塌”之类的怪话,引得众人侧目。
乾丁独自坐于萧明晖特意安排的上首静位,眼帘微垂,似在养神,对周遭嘈杂恍若未闻,自有一股超然气度。
酒过三巡,沙啸海忽然拎着酒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大厅中央,睥睨四顾,大声道:
“诸位!今日群雄聚会,说是要搞什么‘武林盟’,协理朝廷靖海。这主意嘛,听起来不坏!咱们在海上刀头舔血的,谁不想有个安稳饭碗?”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钩,直刺主位的慕容栖霞:
“可这盟主,该由谁来当?咱们东越武林,英雄辈出,何时轮到一个北国来的、年纪轻轻的女娃娃来指手画脚?就凭她有个侯爷名头?还是凭她……长得标致?”
“沙啸海!你放肆!” 石镇岳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石堡主稍安勿躁。” 慕容栖霞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响起,压下了一触即发的火星。她缓缓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沙啸海:“沙帮主有何高见?”
沙啸海见她依旧镇定,心中更恼,狂笑道:
“高见?简单!咱们江湖人,最实在!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就大!你这‘武林盟’若想服众,想让咱们这些粗人听令,简单——擂台上见真章!”
“你若能胜得过我老沙手中这柄分水刺,我海沙帮上下,唯你马首是瞻!若是不敢嘛……嘿嘿,趁早回你的北齐绣花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对!擂台上见真章!”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沙啸海身后一众人等纷纷鼓噪起来,怒蛟岛洪通天也抱着膀子,冷眼旁观,显然默认了沙啸海的挑战。
满厅目光,瞬间聚焦在慕容栖霞身上。
有担忧,有期待,有幸灾乐祸,也有冷漠审视。
萧归鹤手已按上剑柄,冯罡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就要站起来。
慕容栖霞却轻轻抬手,止住他们。
她看着沙啸海,嘴角竟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聚义厅:
“沙帮主所言,甚合我意。江湖事,江湖了。既然要结盟,需得心服口服。明日巳时,月湖擂台,慕容栖霞,恭候沙帮主赐教。”
说罢,她端起面前酒杯,向沙啸海示意,一饮而尽。
慕容栖霞姿态从容,仿佛答应的不是一场生死攸关的比武,而是一场寻常宴饮。
她放下酒杯时,指尖几不可见地向下轻轻一点。
那是一个只有极亲近护卫才懂的“暂缓,勿动”的暗号。
廊柱下隐在阴影里的碧珠,随之悄然松弛了半分。
沙啸海没料到她应得如此干脆,愣了一瞬,随即狞笑:“好!有胆色!明日擂台上,可别说我老沙欺负女流!”
一场汇聚东南群雄的英雄大会,尚未正式开幕,便已硝烟弥漫。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明日擂台,慕容栖霞这北国奇女子,能否在高手如林的东越武林,立下足以服众的赫赫威名?
这正是:
八方风雨聚月湖,龙蛇混杂暗机枢。
沙鳄发难擂台约,凤女从容杯酒应。
天道垂青添正气,岱山仗剑表同途。
未明盟约先明武,且看明朝谁执颅。
列位看官,这场面可是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凶险了!
支持的、观望的、挑衅的,各色人马汇聚一堂,把个月湖山庄搅得是暗流激荡!
那‘闹海鲨’沙啸海,摆明了是要给慕容栖霞一个下马威,竟当场逼她擂台比武!
慕容栖霞慨然应战,这份胆气确实令人佩服。
可那沙啸海称霸近海多年,手下亡魂无数,绝非易与之辈!
慕容栖霞剑法虽高,毕竟年轻,又是女子,明日擂台之上,真能胜过这头凶悍的‘闹海鲨’吗?
若胜了,自然威震群雄;可若是稍有闪失……这尚未成立的‘武林盟’,恐怕立刻就要烟消云散!
欲知这擂台胜负如何,慕容栖霞能否立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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