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
顾辰他看到了。
那个让他魂牵梦萦,让他从人变成怪物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视野。
林溪就站在那里。
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一条牛仔裤,素面朝天。
发丝柔软地垂在肩头,却比任何浓妆艳抹的模样,更能牵动他扭曲的神经。
她的身旁,站着顾衍。
那个男人高大的身影,像一座沉默的山,将她完全护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她的腰间,姿态放松。
顾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混杂着狂喜和暴怒的浊流,在他胸中轰然炸开,让他冰冷的四肢,都涌上一股滚烫的错觉。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可是,她却和顾衍站在一起。
他们靠得那么近,姿态亲密。
“林溪……”
他嘶哑地开口,喉结滚动,声音里是压不住的痴迷与贪婪。
林溪没有理会他。
她的目光落在审讯室那张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像是在研究上面一道陈旧的划痕。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怒骂更能刺痛顾辰。
“你来了,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他挣扎起来,身上的合金镣铐发出哗啦的刺耳响声,“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放不下我!”
“顾衍能给你的,我能加倍给你!权力,财富,甚至……超越凡人的力量!”
他开始语无伦次地炫耀,急于展示自己脱胎换骨后的成果。
“看到我了吗?这就是‘创始会’最完美的杰作!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顾辰了!我……”
“顾辰。”
林溪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切断了他亢奋而空洞的独白。
她抬起眼,正视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他渴望看到的爱或者恨,没有恐惧,没有愤怒。
连厌恶都没有。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在看一件展览柜里可悲失败品的……怜悯。
“你还记得吗?”她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顾辰一愣,癫狂的表情僵在脸上。
“大三那年,我过生日,你说好要陪我去看一场期待了很久的画展。”
林溪的声音,像是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故事,带着一股秋凉的淡漠。
“那天下了雨,我从中午等到天黑。”
“给你打了二十七个电话,你一个都没接。”
“后来我才知道,宋暖那天只是在图书馆崴了脚,你送她回宿舍,陪了她一下午,为她敷了三个小时的冰袋。”
“还有毕业旅行,我们说好去普罗旺斯。机票酒店都订好了,临出发前一天,你说宋暖失恋了,在酒吧喝得烂醉,你需要陪着她。”
“还有……”
林溪就那么平静地,一件一件地,细数着那些被她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属于他的失约和背叛。
她没有指责,没有质问,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冰冷语气,将他过往的自私与不堪,一件件剥开,赤裸裸地呈现在他面前。
顾辰脸上的狂热和得意,一点点凝固。
这些事情,他有的记得,有的已经忘了。
在他看来,那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他还是爱林溪的。
可现在,从林溪嘴里不带任何情绪地说出来,却像一记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你……你说这些干什么!”他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吼,声音因心虚而发颤,“那些都过去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不,你还是。”
林溪轻轻摇了摇头,那眼神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童。
“你以为他们给你注射了什么,你就脱胎换骨了?”
“你错了。”
“他们只是把你骨子里的那些东西——你的自私,你的偏执,你的无能狂怒——全都放大了而已。”
她向前走了一步,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个漏洞百出的陷阱。你以为你掌控了一切,结果呢?被我父亲一招就打断了肋骨,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躺在地上喘息。”
“你以为你用毒气就能威胁我们,结果呢?你连毒药的名字都不敢堂堂正正地说出来,只能像个撒泼的孩子,用‘见我一面’这种可笑的条件来交换。”
“你以为你把淼淼的资料传出去,就能让我们崩溃,就能证明你的价值?”
林溪忽然笑了。
那笑容刺得顾辰眼睛生疼。
“顾辰,你从来都不知道,在顾衍眼里,在真正的强者眼里,用别人的软肋去威胁,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最不入流的表现。”
“你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活在自己幻想里,上不了台面的可悲失败者。”
她微微一顿,补上了最残忍的一刀。
“一个……被打了兴奋剂的,加强版的失败者而已。”
“不……不是的!你胡说!”
“失败者”这个词,狠狠烫在了顾辰最敏感脆弱的神经上。
他全身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被改造的意义,就是为了摆脱这个身份,成为一个能将林溪和顾衍都踩在脚下的强者!
可现在,林溪却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将他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痛苦,都定义为一场滑稽的笑话。
“我不是失败者!我成功了!那个老东西就快死了!对!他快死了!”
他疯狂地嘶吼起来,因为激动,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但他毫不在意。
“是‘蛇之吻’!我用了‘蛇之吻’!”
“那是‘博士’最得意的作品,根本没有解药!他死定了!他死定了你听见没有!”
他只想证明,他不是失败者。
他赢了!至少在这一点上,他赢了!
监控室内,苏明远飞速敲击键盘的手指,骤然停在半空。
陈老,猛地攥住了扶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云淡风轻的女人身上。
她隔着一面玻璃,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用最诛心的话语,撬开了一个疯子的嘴。
“蛇之吻……”
林溪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她看向身旁的顾衍。
顾衍眼中翻涌着心疼、骄傲与后怕,最终都化为深沉的肯定,对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他的确认,林溪便再也没有看审讯室里的顾辰一眼。
仿佛这场闹剧已经落幕,小丑的表演让她提不起半分兴趣。
她转身,准备离开。
这个决绝的动作,彻底击垮了顾辰。
他所有的表演,所有的疯狂,都是为了她这个唯一的“观众”。
可现在,观众要退场了。
“不!林溪!你别走!你看着我!”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身体在镣铐中疯狂扭动,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蛇。
“你回来!我还有……我还有关于‘潘多拉’的秘密!关于你女儿的秘密!你不想知道吗!”
他开始口不择言地抛出自己最后的筹码。
林溪的脚步,顿住了。
但她没有回头。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冷冷地传进了审讯室。
“你的情报,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因为,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信。”
“不——!”
顾辰发出了绝望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
他最后的,也是最引以为傲的武器——林溪对他的“在意”——被她亲手碾得粉碎。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顾衍抬手,按下了通话终止键。
审讯室里那刺耳的咆哮,戛然而止。
世界,清净了。
他没有说话,伸出长臂,将那个为他赢得生机的小女人,一把拉回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柔软的发间,呼吸着那股能将他从地狱边缘拉回来的清雅香气。
他整个高大的身躯,都在微微发颤。
那是压抑到极致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林溪感觉到他胸膛剧烈的心跳,安静地靠着,抬起手,轻轻地、安抚地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
“别怕,”她在他耳边低语,“我们一定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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