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万丈光芒,对初来乍到的少年林木而言,是野火学院后厨那排锃亮得晃眼的灶台。
他站在这片崭新的战场上,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食材与炽热火焰交融的独特香气,紧张得手心冒汗。
苏晚星将一口沉甸甸的铁锅交到他手里,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你父亲未完成的那道‘金丝扣肉’,是当年大赛的夺冠热门。现在,陆野会指导你,完成它。”
陆野并未多言,只是指了指灶台,示意他开始。
林木深吸一口气,脑中闪过父亲无数次的演示。
起锅烧油,下冰糖,炒糖色……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然而,当猪五花下锅的瞬间,火焰猛地窜起,远超他的预料。
他慌了手脚,本该是焦糖色的猪皮瞬间染上了一层漆黑。
第一锅,废了。
“火太猛,心乱了。”陆野的声音平静无波。
林木咬着牙,倒掉残渣,重新开始。
第二次,他极力控制火候,却又矫枉过正,糖色炒得过嫩,肉块下锅后半天不见上色,最后成了一锅油腻的白水煮肉。
“火太弱,心怯了。”陆
野依旧是那副表情。
滚烫的挫败感灼烧着林木的神经。
他想起父亲游刃有余的身影,想起那些食客赞不绝口的惊叹,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两锅失败品,一股屈辱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红着眼,固执地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这一次,他将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火候上,眼看糖色金黄透亮,肉块滋滋作响,胜利在望……可就在收汁的关键一步,他分神去想父亲最后的眼神,手上一滞,锅底瞬间传来一股焦糊的恶臭。
完了。
三锅,三次,全都变成了焦黑的残骸。
那股味道,像极了火灾现场的余烬,瞬间击溃了他紧绷的神经。
“我不做了!”少年嘶吼一声,将手中的锅铲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撕裂了厨房的寂静。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后厨,将所有人的目光甩在身后。
苏晚星想追,却被陆野抬手拦住。
陆野没有去看那道消失的背影,只是弯腰捡起变形的锅铲,默默走到水槽边,将那口被怒火与失败熏黑的铁锅刷洗干净,每一个动作都沉稳如初。
而后,他重新架锅,开火,行云流水般将那道“金丝扣肉”独自重做了一遍。
肉香弥漫开来时,已是深夜。
陆野端着那碗皮色金黄、肉丝分明的扣肉,放在了林木紧闭的宿舍门口,旁边附着一张纸条,字迹刚劲有力:“不是你不行——是火还没认你。”
次日清晨,陆野回到后厨时,发现那只碗已经空了,被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在原地。
而他自己的灶台边,那口被摔过的铁锅不知何时也已归还,旁边同样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五个字:“我想再试。”
与此同时,野火基金总部,小满的眉头紧锁。
三城试点首月数据报告铺满了整个屏幕:报名厨师数量超预期217%,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但另一项数据却像一盆冷水浇下——就业转化率,仅有39%。
她立刻调取了所有未转化厨师的匿名访谈录音。
录音里,一个又一个声音在重复着相似的恐惧:“万一客人不喜欢怎么办?”“我怕看到他们失望的表情。”“我还没准备好面对所有人的评价。”
症结找到了。
小满当机立断,拨通了心理干预团队的电话,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匿名试岗计划”。
新认证的厨师将获得一个虚拟身份,在野火合作的餐厅以后厨代班的形式工作,菜品署上代号。
食客的评价将通过系统直接反馈,让他们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用实力积累信心。
首个试点餐厅“野食·南门店”上线首周,一位代号“糖”的匿名厨师,凭借一道“焦糖豆腐”,好评率冲到了92%。
一位食客在评价中写道:“这块豆腐外壳焦脆,内里却嫩得像云,甜与咸的交织恰到好处。我不知道厨师是谁,但我从这道菜里,吃出了重生的味道。”
而在野火档案馆,小舟正被一段段口述史淹没。
她发现,那些从创伤中走出来的厨师,反复提及的并非失败本身。
一位断指的大厨说:“我最怕的不是切到手,是以后再没人记得我拼了命想切好的那道菜。”
“没人记得你拼过。”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小舟心上。
她猛地站起身,冲进策划室,撕掉了原定的“野火年度盛典”开场方案。
一个全新的想法在她脑中燃烧:“我们要排一出戏,一出沉浸式戏剧,叫《灶前七日》。让37位认证厨师,真人出演自己人生中最艰难、最黑暗的那一夜。”
苏晚星被请来审阅样片。
当屏幕上开始播放林木父亲那场“火灾前最后一餐”的排练时,演员笨拙地模仿着颠勺,舞台灯光模拟着火光,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苏晚星忽然按下了暂停键,看向小舟,一针见血地问:“故事很好,但你发现没有,如果陆野不上台,这故事就缺了最关键的火——谁来烧最后一锅?”
话音未落,陆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市厨艺协会发来的正式邀请函,请他担任新一届“青年厨师创新赛”的评委。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幕后。
可就在他准备回复时,眼前一道淡蓝色的虚拟光幕凭空弹出:【机遇任务:担任评委。
可接触三位潜在的‘重返岗位者’,任务目标人物信息匹配中……匹配成功。
其中一人,曾公开宣称‘这辈子再不碰灶台’。】
苏晚星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只在晚饭时,状似无意地提起:“小舟说,这次青年赛有个选手很特别,是用盲文写菜谱的。”
陆野夹菜的筷子,在空中停滞了一瞬。
那个用盲文写菜谱的故事,正是当年他和苏晚星共同策划的“无名灶台展”里,最令人动容的一个。
当晚,他独自一人打开了那个尘封多年的衣柜,取出里面挂着的那件笔挺的评委袍。
他缓缓穿上,当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时,左臂的袖管传来一阵熟悉的、微微发紧的束缚感,仿佛在提醒他那道早已愈合却刻骨铭心的旧伤。
他却没有停下。
盛典最终筹备会上,小满激动地宣布了“反向认证”计划的第一个成功案例:一位曾因抑郁症告别厨房十年的女厨师,在野火心理导师阿青的指导下,不仅重返岗位,还成功带教出两名新人,即将获得野火颁发的“导师资格证”。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苏晚星的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角落的陆野身上。
他低着头,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一道狰狞的旧伤疤,神情复杂,掌声仿佛离他很远。
散会后,苏晚星没有多言,只将一张新的任务卡推到他面前。
卡片上是她的字迹,清丽而坚定:“你不是非得亲手炒完《灶前七日》的最后一锅——但你得站上去,让所有人看见,断过的火,也能传。”
陆野盯着那张卡片,沉默了良久。
会议室的灯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灭,仿佛有无数场火焰在他心中燃起又熄灭。
终于,他抬起眼,看向苏晚星,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那我炒一道——不为赢,不为看,就为传。”
夜色渐深,野火学院的大礼堂灯火通明。
《灶前七日》最后一次带妆彩排即将开始。
37位厨师演员已经换上了戏服,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他们不是在扮演别人,而是在重现自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宁静,混杂着尘封的记忆与新生的勇气。
后台,小舟深吸一口气,对着对讲机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各单位注意,灯光、音响就位。三分钟后,我们直接从最高潮的部分开始——‘火灾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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