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心的老街上，刚刷完白墙的门面透着股新鲜石灰味，50 平米的空间里，李伟正踩着木凳往墙上钉货架。松木货架是他托木匠铺做的，边角还没来得及打磨，露出粗糙的木纹，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带着几分忐忑的毛躁。
“豪哥，你可算来了！” 看到张嘉豪推着自行车停在门口，李伟从木凳上跳下来，手里还攥着半截铁钉，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在鼻尖汇成一滴，砸在满是木屑的水泥地上。他快步走到墙角，抱起一个掉漆的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眉头拧成了疙瘩，“你看这供货清单，本地那几家供货商太黑了！”
张嘉豪放下自行车，接过李伟递来的手写清单。泛黄的方格纸上，用蓝黑墨水写满了商品名称和报价：白菜 1.2 元 \/ 斤，黄瓜 1.5 元 \/ 斤，比他记忆里 Z 国南方产地的价格足足高了三成。更刺眼的是备注栏里的小字：“零食类保质期剩 15 天，不退货”。
“他们明摆着欺负你是新手。” 张嘉豪指尖划过清单上的 “供销社供货点” 字样，想起前世这家供销社转型后，一直垄断着镇上的货源，“之前跟你说过，别盯着本地渠道，我帮你联系南方的产地批发商。”
李伟急得直搓手，算盘被他按得咔咔响：“可咱们没熟人啊，人家能愿意给咱们供货吗？而且我手里的钱，除去房租和装修，剩下的只够进半货架货，要是再被压价，这超市真没法开了。” 他说着指向墙角的纸箱，里面堆着几袋饼干和方便面，包装上的生产日期已经模糊，“你看，这是他们给的样品，都快过期了还敢按原价算。”
张嘉豪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小灵通。银灰色的机身被磨得发亮，按键上的数字已经看不清，他拨出一串长途号码，信号时断时续，听筒里传来 “滋滋” 的电流声。“喂，是陈老板吗？我是张嘉豪，之前托人打听的农产品直供渠道……”
他足足说了十分钟，期间好几次因为信号中断不得不重拨，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挂了电话，他冲李伟扬起嘴角：“成了！Z 国东南沿海的产地批发商，答应先货后款，蔬菜按产地价加 5% 运费，零食都是最新生产日期，成本比本地低两成。”
李伟手里的算盘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真、真的？豪哥你太厉害了！可他们怎么愿意相信咱们？”
“我跟他们说，后续会帮他们对接周边三个镇的超市，这次先小批量试货。” 张嘉豪捡起算盘，随手拨出一组数字，“三天后货车到，你现在赶紧去打印价签，咱们搞预购活动，50 元办会员，开业当天全场 9 折，再送一袋洗衣粉。”
接下来的三天，李伟像上了发条。他用毛笔在红纸上写下 “开业特惠” 四个大字，贴满了镇口的电线杆和各村的公告栏，红纸边缘被风吹得卷了边，墨汁却依旧鲜亮。镇小学门口、菜市场入口，他摆了个小桌子，手写会员登记册，每填一个名字就按上红色的指印，短短两天就登记了 120 份。
隔壁杂货店的张老板也凑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李伟的货架：“小李，你这货是从哪儿进的？我看你这蔬菜新鲜得很，比供销社的强多了。” 他手里攥着一张纸质价签模板，显然是来打探行情的。
李伟心里底气足了，笑着递上一支烟：“张叔，我这是产地直供，以后要是你想拿货，我可以给你算优惠价。”
第三天下午，一辆绿色的货车缓缓停在门口。车厢打开的瞬间，新鲜蔬菜的清香扑面而来，翠绿的黄瓜还带着露水，红彤彤的西红柿堆成了小山。零食箱上的生产日期清晰可见，是一周前生产的。李伟指挥着工人卸货，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他拿起算盘，一边清点货物一边核算成本，噼啪的算盘声里满是喜悦。
傍晚时分，供销社的王经理突然找上门，手里拿着一份新的供货清单，脸上堆着笑：“小李啊，之前是我不对，你看这价格，我给你再降 10%，以后咱们长期合作怎么样？”
李伟瞥了一眼清单，想起之前对方 “不买就没货” 的嚣张态度，摇了摇头：“不用了王经理，我已经找到更合适的渠道了。” 他指了指满货架的新鲜货物，“你看，这些都是刚到的，比你的货新鲜，价格还低。”
王经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悻悻地走了。李伟转过身，看着整齐的货架和厚厚的会员登记册，突然抱住张嘉豪：“豪哥，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有底气过！你说，咱们这超市能火吗？”
张嘉豪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话，就看到四个男人走进了门面。为首的是个光头，穿着花衬衫，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正是邻市 “惠民超市” 的老板。他走到货架前，用脚踢了踢木架腿，不屑地笑了：“小子，听说你想抢生意？我告诉你，开业当天我就让你没人光顾。”
李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张嘉豪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目光冷冷地看着光头老板：“做生意讲究各凭本事，要是玩阴的，我们奉陪到底。”
光头老板嗤笑一声，带着人转身就走，出门时故意撞了一下门框，木屑簌簌往下掉。看着他们的背影，李伟的脸色有些发白：“豪哥，他们会不会真的搞事？”
张嘉豪拿起一张会员登记卡，指尖划过上面的指印：“怕什么？咱们有这么多老客户，再加上产地直供的价格优势，他想抢生意，没那么容易。” 但他心里清楚，一场价格大战，已经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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