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之后。
李天河装作疲惫的样子，一路从山脚艰难地爬上主峰殿前。额头上甚至还被他悄悄逼出几滴汗，显得他很是劳苦功高。
主殿廊檐下，摇椅轻轻摇晃着。杨奕玄闭躺在上面闭目假寐。
李天河走到近前，用七分疲惫、三分委屈的调子开口道：“宗主，弟子回来了。外头那四个不长眼的，还有山谷里那些尸体，都处理干净了。祠堂也勉强夯了个大概，实在累得够呛，明天再继续吧。”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去瞟摇椅上的杨奕玄。
杨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随即，他又开口道：“既已回来，便把此次处理所得，交予宗门吧。”
“啊？”李天河脸上伪装的疲惫消失，“宗……宗主！您这……您这也太……太直接了吧？”
他指着自己：“宗主您看看弟子我！累死累活，又打又杀，还得挖坑埋人、搬砖和泥……这脏活累活危险活，可全是我一个人扛下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这好不容易摸点辛苦费，您……您这就要全部充公？这……这让弟子往后还怎么有动力为宗门赴汤蹈火啊！”
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谄笑，试图讨价还价：“宗主，您看这样行不行？弟子也不敢多要，就留个……留个跑腿钱，茶水钱？剩下的大头，肯定都孝敬给宗门！咱们玄天宗百废待兴，正是用钱的时候，弟子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留些你自用的，其余，充作宗门公帑。”杨奕玄没有说留多少，但大头必须交，零头可以你自己看着办。
李天河心里那个痛啊，仿佛被割了一块肉。那可是好几几千下品仙晶！还有那几人身上不错的法宝丹药！他原本还琢磨着怎么瞒天过海多扣下点呢。
但在杨奕玄的目光注视下，他所有的小算盘都烟消云散。得，这位爷看着什么都不管，心里跟明镜似的。
“唉……行吧行吧。”李天河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从自己怀里往外掏东西。
“喏，宗主，都在这儿了。”李天河把东西放在杨奕玄摇椅旁的茶几上，一脸肉疼，“弟子……弟子就留了点零碎，真的就一点！”
他生怕杨奕玄再让他全吐出来。
杨奕玄微微颔首。对他而言，有了这些仙晶资源，至少在初期，玄天宗不必为最基本的资源发愁。
李天河见杨奕玄没再说什么，知道这关算是过了。他偷眼看了看小几上的储物袋，心里算了算，加上之前的积累，如今玄天宗账面上的仙晶，恐怕比一些小型修仙家族还要丰厚了。
虽然肉疼，但宗门有钱了，终归是好事。
“宗主，那没别的事，弟子就先告退了？今天真是骨头都快散架了。”李天河打了个哈欠。
杨奕玄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李天河见杨奕玄没什么表示，赶紧拱手：“那弟子去歇着了，宗主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生怕杨奕玄再想起什么杂活，脚下抹油，溜得飞快。
……
此刻宗门阵法之外。
一道灰影，落在了一棵树上，望向远方的山林，那里，正是今天交易的地点。
他神识仔细地扫过那片区域。
除了山林间的夜鸟啼鸣，他再未感知到任何生物气息。
一切，安静得过分。
男子眉头紧锁，面露疑虑。他不再停留，身形远遁而去。
数个时辰后，金翎城。
城东一处府邸，一间书房内，灯烛未熄。
男子此刻正躬身向书案后坐着的一名年轻人汇报。
那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看起来颇面善。
此人，正是那批货的买方，被手下称作少主的吴姓青年，吴天翼。
“少主，”男子声音传来，“属下奉命在约定地点外围接应并暗中观察。逾期两个时辰后，属下抵达外围，未曾发现王护法等人的任何踪迹。经仔细探查，王护法四人，恐怕已遭遇不测。”
书案后的吴天翼闻言，抬起了头。
但双眸之中并没有惊怒，反而显得异常平静。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挑，“照此说来，我们的人，是肉包子打狗，连点声响都没听见，就没了踪影？”
“是。”男子头垂得更低，“现场处理得非常干净。”
吴天翼嘴角微扬：“黄枭那条老毒蛇，什么时候长了这么大的胆子，敢动我吴某人的人了？还是说他觉得自己翅膀硬了，那点极乐散，就能让他忘乎所以，连最基本的信用二字怎么写都忘了？”
他的语气平淡，但书房内的温度好似下降了几度。男子闻言也不敢接话。
吴天翼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在思索。
片刻，他淡淡道：“有点意思。五千下品仙晶，外加数十中品仙晶，虽然不算伤筋动骨，但也不是个小数目。黄枭若真想黑吃黑，吞下这笔，倒也够他逍遥一阵。”
他顿了顿：“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以他黄枭怎么敢的，是上面的人指使还是另有原因……这事，透着古怪。”
男子迟疑道：“少主，是否需要属下再探？”
吴天翼摆了摆手，重新靠回椅背：“不必了。此事暂且记下。眼下我需返回宗门一趟。至于黄枭，就让他和他的极乐散，再多快活几日。这笔账，待我回来，再慢慢与他清算。到时候，连本带利，总要让他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能吞得下的。”
“是，少主。”男子恭敬应道。
片刻后，吴天翼继续开口：
“血屠那边，最近可有消息传回？”
男子闻声，躬身回道：“回禀少主，三日前收到血屠传讯，不日后便会回到金翎城。”
吴天翼眉头蹙了一下：“三日前？”
“是。”男子点头，“不过血屠行事向来狠辣利落，少有失手，许是追踪猎物花了些时间，为避人耳目，绕了些远路。”
“试验场的进度呢？”吴天翼眼中烛火跳动，“那几个炼丹师，折腾了这么久，他们到底弄出点像样的眉目没有？”
男子略一斟酌，谨慎答道：“据上一次试验场呈送来的记录看，第七号配方在加速成瘾与强化幻象方面，效果已显着超越现有的极乐散，服药者几乎在十息内便会彻底沉沦，难以自拔。”
“只是……在稳定性上仍存在较大瑕疵。服药者神魂虽被快速侵蚀，但也容易陷入僵死状态，无法达成少主所期望的可控之境。”
“哼。”吴天翼冷哼一声，“告诉他们，我的耐心有限。下一次呈报，若再无实质进展，他们自己，便去充当材料吧。”
“是，属下明白，定将少主之意传达。”男子应下。
吴天翼挥了挥手：“罢了，先下去吧。继续留意试验场，一有消息，立刻报我。”
“属下明白。”男子躬身行礼，退出了书房，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书房内重归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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