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器吸收完七具干尸的生命能量后，球形空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貔貅主的打手们后退了三步，握武器的手明显在抖。疤脸头目盯着那几具还站着的干尸，喉咙里发出吞咽口水的咕噜声。“这他妈什么鬼东西……”他低声咒骂，但没敢再往前冲。
克罗尔的基因战士也停下了。光头领队按住还在痉挛的右臂，盯着孵化器的眼神里多了分忌惮。他们不怕死，但这种被抽成干尸的死法，显然超出了基因改造战士的心理承受范围。更重要的是——集团要的是活体样本，如果凌死了，他们的任务就失败了。
只有寂灭王朝的九个蒙面人没有后退。
他们暗红色的光点聚焦在孵化器上，信息流在他们之间无声交换。中间那个蒙面人抬起手，手套上的能量节点重新亮起，但这次不是编织攻击锁链，而是向孵化器发射了一道探测波动。
波动触碰到孵化器表面的瞬间，被弹开了。
不是防御屏障，而是更本质的排斥——就像水无法融入油。
“非王朝造物。”蒙面人的信息流里带着冰冷的困惑，“能量特征……混杂。有生命网络的气息，但被污染了。需要进一步分析。”
凌单膝跪在地上，右脚踝还被暗紫色能量锁链缠着。锁链的末端握在另一个蒙面人手里，正在缓慢收紧，像要勒断他的骨头。混沌真气只剩不到两成，灵能抑制场还在持续削弱他的力量。但他没有挣扎，而是抓紧这短暂的喘息机会，用神识扫描全场。
三方势力的站位变了。
貔貅主的人退到了左后方，离孵化器最远，但堵住了通往墙壁洞口的路线。
克罗尔的基因战士在中场，呈半包围态势，但每个人都在分心警惕孵化器。
寂灭王朝的蒙面人依然在正前方，但注意力明显被孵化器分散了。
这是机会。
稍纵即逝的机会。
“墨先生，”凌用意识传音，声音因为疼痛而发紧，“你的机械眼球，能分析出那个孵化器的能量弱点吗？”
墨先生被另一道锁链缠着左臂，老人的脸色苍白，但机械眼球还在以极限速度转动。“正在分析……结构太复杂，至少融合了三种以上的上古技术。但有一个异常点：孵化器正下方那个能量节点，不仅是薄弱点，还是一个‘接口’——它在和这个球形空间的生物组织进行双向能量交换。”
“双向？”
“对。它不光吸收生命能量，还在输出某种……‘指令’。”墨先生的眼球转速突然顿了一下，“我明白了。这个球形空间本身，是一个巨大的生物机械混合体。孵化器是它的‘心脏’，但心脏需要营养才能跳动。我们，还有这些敌人，都是送上门来的养料。”
所以电子音说“越挣扎越好”。
因为挣扎消耗能量，而死亡释放能量。无论哪种，最终都会成为孵化器的养分。
“有办法干扰这个交换吗？”凌问。
“除非破坏节点，或者……用更强的能量信号覆盖它的指令频率。”墨先生顿了顿，“但我们现在没有那个条件。”
凌低头看向缠在脚踝的锁链。暗紫色的能量像有生命的毒蛇，正在缓慢勒进太空服的防护层。他能感觉到锁链里流动的法则力量——冰冷、有序、带着抹杀一切生机的寂灭气息。
寂灭王朝的技术。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危险的念头。
“墨先生，禁忌芯片里有没有记载，混沌真气对寂灭法则的‘污染’效应？”
“有。”墨先生的回答很快，“混沌包容万物，自然也能暂时‘伪装’成万物。理论上，你可以将一丝混沌真气模拟成寂灭法则的能量特征，注入他们的设备，造成内部紊乱。但风险极高——如果控制不好，你的混沌核心可能会被寂灭气息反向侵蚀。”
够了。
凌深吸一口气，将剩余的混沌真气全部调动起来。
不是用来战斗，而是用来“编织”。
他闭上眼睛，混沌圣体四节点网络全功率运转。脊柱强化回路发出低沉的嗡鸣，人造丹田里的真气旋转、压缩，然后顺着经络流向那只握着灵能匕首的右手。
匕首刃部的暗金光纹开始变化。
金色褪去，暗色加深。光纹的流动方式从活跃变得滞涩，从温暖变得冰冷。两秒后，匕首表面浮现出和能量锁链一模一样的暗紫色纹路，散发出同样的寂灭气息。
缠着凌脚踝的锁链突然松了一下。
控制锁链的蒙面人发出了疑惑的信息波动。他感觉到锁链接触点的能量特征变了，变得像“自己人”。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够凌行动了。
就是现在！
凌猛地挣断已经松动的锁链，身影化作一道残影，不是冲向敌人，而是冲向距离最近的克罗尔基因战士——那个还在捂耳朵的光头领队。
“拦住他！”寂灭王朝的蒙面人反应最快，三道新的能量锁链射出。
但凌的目标根本不是攻击。
他在光头领队面前急停，将匕首上模拟出的寂灭气息全力爆发。暗紫色的能量波动像波纹般扩散，扫过所有基因战士。
对于基因改造体来说，这种纯粹的“死亡法则”气息是剧毒。他们的强化感知系统瞬间过载，好几个人直接跪倒在地，开始干呕。光头领队双眼翻白，植入体疯狂报警。
而这时，寂灭王朝射出的三道锁链正好到了。
凌侧身避开。
锁链没有追踪他，而是因为失去目标，直直射向了那群陷入混乱的基因战士。
“不——”光头领队只来得及吼出半声。
三道锁链精准地缠住了三个基因战士的脖子。暗紫色的能量瞬间侵入他们的强化循环系统，像硫酸倒入清水。三个战士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表面浮现出黑色的坏死纹路，然后软倒在地，不动了。
死寂。
然后爆发。
“你们他妈找死！”光头领队从混乱中恢复，双眼血红。他不再管凌，合金利爪弹出，直接扑向最近的那个寂灭王朝蒙面人。
克罗尔的基因战士全部调转目标。
貔貅主的打手们愣了一秒，疤脸头目咧嘴笑了。“打！让他们打！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捡便宜！”
三方联盟，破裂了。
战斗以最原始的方式重启。
但不是围剿凌和墨先生，而是克罗尔基因战士和寂灭王朝蒙面人的混战。
八个基因战士对九个蒙面人。数量相当，但战斗风格截然不同。
基因战士是纯粹的暴力美学。他们用合金利爪撕扯，用强化膝盖撞击，用足以捏碎钢铁的手掌抓握。每一次攻击都带着音爆，在球形空间里撞出沉闷的回响。他们的战术简单有效：三人一组，交替冲锋，用力量和速度压制。
寂灭王朝的蒙面人则是冰冷的法则编织者。他们不直接接触，而是用能量锁链束缚、用空间干扰迟滞、用法则侵蚀削弱。他们的配合更精密，九个人像共享一个大脑，攻击和防御完美同步。暗紫色的能量网在空中交织，每一次收缩都会在基因战士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基因战士不怕受伤。
他们的再生能力极强，伤口在十秒内就能止血，三十秒开始愈合。只要不被一击毙命，就能持续战斗。
凌拖着墨先生退到球形空间的边缘，背靠着脉动的生物组织墙壁。暂时没人注意他们——貔貅主的人在观望，另外两方正杀得眼红。
“这局面撑不了多久。”墨先生撕下一截袍子，草草包扎肩上的伤口，“等他们分出胜负，或者意识到上当，我们依然是目标。”
凌的混沌真气几乎见底。刚才模拟寂灭气息消耗了最后的力量，现在他连维持神识扫描都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强撑着，目光在战场上快速移动。
他在找破绽。
找那个能一举打破僵局的破绽。
三分钟后，第一个死亡出现了。
一个基因战士被三条能量锁链同时缠住四肢和脖子。锁链收紧，将他整个人拉成“大”字形悬在半空。蒙面人们没有立刻杀他，而是开始抽取他体内的生命能量——就像孵化器做的那样，但速度慢得多，更像一种仪式性的折磨。
战士的惨叫声在球形空间里回荡。
这声惨叫刺激了其他基因战士。光头领队咆哮一声，不顾一切地撞向中间那个蒙面人。他用身体硬接了两道锁链的穿刺，合金利爪狠狠抓向对方斗篷下的面孔。
斗篷被撕开了一角。
凌看到了斗篷下的东西——不是人脸，而是一张覆盖着暗紫色晶体的面具。面具的眼部位置，那两团暗红光点剧烈闪烁。面具被撕开的瞬间，凌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波动……
和飞船外壳上那个官方标记的波动，有七成相似。
果然，官方和寂灭王朝有勾结。
或者说，官方部门里，有人是寂灭王朝的棋子。
就在这时，孵化器又动了。
这次不是无差别攻击，而是像被战斗的能量波动刺激，表面所有的缝隙同时张开，喷出数百条触须。但触须的目标不再是随机的人，而是——那些正在被抽取生命能量的基因战士。
触须刺入战士身体的瞬间，蒙面人的能量锁链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
孵化器“抢食”了。
暗红色的触须贪婪地吸收着，战士的身体在三秒内干瘪下去。而孵化器本身，开始发出如同心跳般的“咚……咚……”声。
每一声心跳，球形空间的生物组织墙壁就脉动一次。
每一声心跳，灵能抑制场的强度就增加一分。
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兴奋：
“养分充足……孵化进程加速……”
“第一阶段完成度：百分之六十七……”
“继续……更多……需要更多……”
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停下了战斗。
连那些蒙面人都收回了能量锁链，暗红光点警惕地盯着孵化器。
光头领队看着手下变成干尸，又看了看孵化器，最后看向凌。他的眼神变了——从愤怒，变成了某种更复杂的、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东西。
“这鬼地方不对劲。”疤脸头目终于忍不住了，“貔貅主的钱不好赚了。兄弟们，撤！”
他带头冲向最近的一个墙壁洞口。
但洞口处的能量屏障突然亮起，变成血红色。一个打手试图强行穿过，身体碰到屏障的瞬间，像被扔进岩浆的冰块，融化、汽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了。
“谁也走不了。”电子音冰冷地说，“狩猎场一旦开启，只有一种结束方式——”
“要么猎物全部成为养分。”
“要么猎人全部死去。”
绝望开始蔓延。
凌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灵能抑制场已经强到影响基础生理机能的程度，每吸一口气都像在抽真空。墨先生的机械肺发出过载的警报声，老人的脸色从苍白转向青紫。
但凌的大脑还在运转。
他盯着孵化器，盯着那个越来越亮的核心。
百分之六十七完成度……
如果完成度达到百分之百，会发生什么？
这个想法刚出现，球形空间中央的孵化器突然裂开了。
不是爆炸，而是像花朵绽放般，表面的肉瘤组织向四周展开，露出内部的东西——
那是一个胚胎。
人形的胚胎，蜷缩在营养液中，表面覆盖着暗红色和暗紫色交织的脉络。胚胎的心脏位置，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晶体，正在有节律地发光。
而晶体的能量特征……
凌的瞳孔骤然收缩。
和他在永恒集市赌石场里，用神识感知到的那些高纯度灵晶矿胚，一模一样。
不，更纯粹。
纯粹到像把一整条灵晶矿脉压缩成了一颗心脏。
胚胎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燃烧的暗金色火焰。
火焰的目光，直接锁定了凌。
然后，胚胎的嘴巴张开，发出了声音——不是电子音，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人声的重叠低语：
“混……沌……”
“找到……你了……”
球形空间的所有生物组织墙壁，同时伸出触须。
不是几百条。
是几千条。
像整个空间活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要将所有人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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