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温暖而沉重的黑暗。
杨凡蜷缩在墙根下,新鲜的泥土混杂着陈年石灰和朽木的气息,紧密地包裹着他。起初只是物理上的掩埋,但随着他心神与地下深处那微弱波动的共鸣持续,某种难以言喻的变化正在缓慢发生。
泥土不再仅仅是遮蔽物。它们仿佛变得“柔软”而“顺从”,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轻轻起伏,将压力均匀地分散,而不是压迫。更重要的是,“腐神针”带来的血肉腐烂幻痛,以及“影触”侵入经脉的阴寒刺痛,在这紧密的泥土包裹下,似乎被某种厚重、沉稳的力量隔开、缓冲了。虽然毒性和阴寒并未消失,依旧在缓慢侵蚀,但那种直接作用于神经末梢的尖锐痛苦减轻了,变成了一种更加沉闷、更加深层的钝痛。
仿佛大地母亲正以她无意识的方式,暂时承载了一部分施加在这个渺小生命体上的伤害。
这并非治疗,更像是……分担?或者说,是杨凡“后土灵胚道基”与特定地脉环境共鸣后,引发的一种被动防护效应。效果有限,且极其依赖此处特殊的地脉环境,一旦离开,痛苦和侵蚀会立刻恢复原状。
但对濒临崩溃的杨凡而言,这短暂的缓冲不啻于救命甘霖。他终于可以不再将全部意志力用于对抗剧痛,能够勉强凝聚起一丝残存的心神,观察自身,思考现状。
真元依旧枯竭,如同彻底干涸的池塘,连一丝水汽都蒸发殆尽。经脉因为透支和阴寒侵蚀,多处受损萎缩,真元流动的路径几乎堵塞。丹田内,那枚凝实的“后土灵胚”也黯淡无光,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纹——这是根基受损的迹象,远比外伤和中毒更严重。
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感到费力。左半身的麻木感在向躯干蔓延,右腹的灼痛则隐隐指向肝区。“影大人”的手段阴毒而高效,若不是他根基远超同阶,又有戊土真元本身具备的强大滋养净化特性在顽强抵抗,恐怕早已毒发身亡或经脉冻结。
“不能睡……不能在这里沉睡……”他反复告诫自己。意识的涣散是比伤势更可怕的敌人。一旦彻底昏迷,就等于将生死完全交给了运气和这片莫名共鸣的土地。
他强迫自己思考。
“影大人”发现自己被骗,是迟早的事。对方擅长追踪,必然有锁定气息或伤势痕迹的方法。这片地脉共鸣点能暂时掩盖气息吗?或许能干扰一部分,但未必完全。必须假设对方仍在搜索,且范围正在缩小。
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必须尽快恢复哪怕一丝行动力,然后转移。
恢复……谈何容易。没有真元,无法主动疗伤或驱毒。回气丹已用完,剩下的低阶丹药效果微弱。凝元丹……或许还留有一两颗在更隐秘的储物袋夹层?他意识沉入怀中那个看似普通的皮质挎包——这是他用特殊手法改制的简易储物空间,容量不大,但胜在隐蔽。神识艰难地探入,在角落的暗格里,触碰到两个冰凉的小玉瓶。
一瓶是空的,另一瓶……里面似乎还有两粒圆滚滚的东西!是凝元丹!他竟真的还藏着两颗!之前战斗紧急,竟忘了这最后的储备!
希望之火猛地燃起。但他随即冷静下来。以他现在经脉和丹田的状态,贸然服用凝元丹这种药力澎湃的丹药,无异于在破船上猛灌狂风,很可能直接导致经脉崩碎或丹田进一步受损。必须在相对稳定、且能引导药力的环境下服用。
此地地脉特殊,或许……可以尝试?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神识,试图更加深入地与脚下那微弱的共鸣建立联系。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极其温和地“牵引”一丝那古老晦涩的波动,向上渗透,缓缓包裹住自己受损的丹田和主要经脉。
过程缓慢而艰难。他的神识如同风中残烛,那地脉波动则如同深海潜流,难以捕捉和引导。尝试了数十次,才勉强让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大地沉淀厚重气息的波动,如同最轻薄的纱幔,覆盖在丹田灵胚表面。
瞬间,灵胚的黯淡似乎被抚平了一丝,表面的裂纹也仿佛被无形的手温柔地“抹”了一下,虽未愈合,却不再有崩裂扩大的趋势。更重要的是,一直盘踞在经脉中的“影触”阴寒,似乎对这纯粹的土行本源波动极为排斥,被逼得略微收缩了一点点。
有效!
杨凡精神一振。虽然效果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证明了这条路可行!如果能更深入地引导这股地脉波动,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伤势、压制毒性阴寒,为服用凝元丹创造一丝可能!
他集中全部心神,如同最耐心的渔夫,开始更加细致地与地下深处的“潜流”沟通、共鸣、引导……
时间,在黑暗与专注中悄然流逝。
墙根外,巷道依旧死寂。远处偶尔传来夜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或更远处模糊的梆子声。
但杨凡没有察觉的是,在他心神完全沉入与地脉共鸣、试图引导波动疗伤之时,他怀中那枚黑铁片,再次发出了极其微弱、只有他自己灵胚深处才能感应到的震颤。这一次,震颤的方向,隐隐指向西北方——既不是他最初逃离的枯井方向,也非百宝轩所在的西区,而是流云城更深处、更古老的某个区域。
黑铁片似乎在共鸣中,捕捉到了更深层的信息,或者……被更遥远的某种同源存在所吸引?
杨凡此刻无暇他顾。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根维系着生命与希望的、细若游丝的“地脉之线”上。
冰冷的井壁贴着后背,粗糙的绳梯在手中微微晃动。头顶那方井口亮光,随着韩老鬼的下降,逐渐缩小成一个模糊的、边缘毛茸茸的昏黄光斑。越往下,寒气越重,潮湿的霉味混杂着泥土和铁锈的气息直冲口鼻。井壁上的青苔湿滑,偶尔有水滴从上方渗下,滴落在他脖颈或肩头,带来刺骨的冰凉。
韩老鬼一手紧握绳梯,一手持剑,剑尖微微向下,警惕着下方未知的黑暗。他的心跳在寂静的井下被放大,咚咚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喷出淡淡的白雾。上方,“蝮蛇”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具有实质的重量,穿透数十丈的黑暗,依旧压得他脊背发寒。
他知道,自己每一刻的迟疑、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可能引发上方那位杀神的雷霆之怒。刘掌柜、韩勇、老吴他们的性命,此刻如同风中残烛,全系于他能否在这井底找到一丝“价值”。
绳梯到了尽头。双脚触到了坚实但滑腻的地面。井底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宽敞一些,直径约莫一丈五六,地面是不规则的石板,缝隙里长满湿滑的苔藓。四周井壁是青砖砌成,不少地方砖石剥落,露出里面黑色的夯土。
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井口投下的那点微弱天光,勉强勾勒出井底的轮廓。韩老鬼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用力晃了晃,橘黄色的火苗亮起,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但也让井底的阴影显得更加狰狞跳跃。
他举着火折子,仔细打量四周。井壁斑驳,除了青苔和水渍,似乎并无特别。地面石板湿滑,有几处凹陷积水。看起来,这确实像一口废弃多年的普通水井。
但侯三那下意识的证词,以及老吴那异常的一瞥,始终在他心头盘旋。
他蹲下身,用手抹开地面一处较厚的苔藓,露出下面石板的纹路。石板是普通的青石,并无刻痕。他又检查了几处井壁,同样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方没有任何催促的声音,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越来越重。韩老鬼额头渗出冷汗,不是累的,是急的、惧的。谎言若被彻底揭穿,他们所有人立刻就要死。
他强迫自己冷静,回想侯三的话:“……好像……好像是有个被封住的洞口……” 被封住?在哪里?墙壁?地面?
他再次将火折子凑近井壁,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终于在靠近井底西北侧的墙根处,他发现了一处异常。
那里的青砖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一些,砌合的缝隙也更加细腻平整,几乎看不出灰浆的痕迹。更重要的是,当他用手指轻轻敲击时,传来的声音略微沉闷空洞,与敲击其他实心井壁的“笃笃”声有所不同。
“这里!”韩老鬼心中狂跳,压低声音向井上喊道:“前辈!这里有异常!砖墙后面似乎是空的!”
“打开。”井上传来“蝮蛇”冰冷简短、不容置疑的命令。
韩老鬼咽了口唾沫。打开?怎么打开?用剑撬?他试着将剑尖插入砖缝,用力撬动。青砖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这砖墙显然经过特殊处理,异常坚固。
他正焦急间,目光扫过地面,忽然注意到,这块颜色略深的砖墙下方,与地面石板相接的地方,似乎有一道极细的、半圆形的凹槽,凹槽里积满了黑色的泥垢。
他心中一动,用剑尖小心地刮去凹槽里的泥垢。随着泥垢被清理,凹槽的真容显露出来——那并非自然形成的凹陷,而是一道人工开凿的、浅浅的弧形沟槽,沟槽一端较深,另一端较浅,最终消失在墙根下。
这形状……像是某种东西旋转时留下的轨迹?门轴?还是……机关?
他试着用剑柄末端,沿着沟槽较深的那端,用力向下按压。
“咔……”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机括松动的声响,从砖墙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块颜色略深的砖墙区域,从中间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竖直缝隙开始,缓缓向内凹陷、旋转!如同一个设计精巧的、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缝隙内,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一股更浓郁的、带着尘土和陈旧气息的空气涌出!
真的有机括!真的有个密室!
韩老鬼又惊又喜,心中却更加警惕。侯三说的是“被封住的洞口”,但这显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机关暗门。这口井,这百宝轩后院,果然不简单!韩立轩和血煞门在这里经营,所图必然甚大。
“发现了什么?”井上,“蝮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有……有一道暗门打开了!”韩老鬼连忙回道,“里面似乎是间密室!”
短暂的沉默。
然后,“蝮蛇”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进去。看清楚里面有什么。若有异动,你知道后果。”
韩老鬼心中一凛。这是要他进去探路,做趟雷的卒子。但此刻,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定了定神,将火折子举高,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道狭窄的暗门缝隙。
门后是一条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甬道,同样是青砖砌成,但砖石更加古老,表面布满岁月的痕迹。甬道不长,约莫只有两三丈,尽头隐约是一个更大的空间。
韩老鬼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踩着滑腻的台阶向下走。火折子的光芒在狭窄的甬道内摇曳,将他自己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巨大而扭曲。
终于,他走完了甬道,踏入了一个约莫两丈见方的石室。
石室不大,空空荡荡。地面和墙壁都是未经打磨的粗糙岩石,布满了凿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陈旧气息,仿佛数百年未曾有人踏足。
石室中央,有一个低矮的石台。石台上,赫然放着一个东西!
韩老鬼举着火折子走近,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那是一个一尺见方的黑色铁盒。铁盒样式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在边缘有些许锈蚀的痕迹。盒子没有锁,只是简单地合着。
除此之外,石室内再无他物。没有传说中的古图玉佩,也没有任何文字记载。
这个铁盒,就是藏在如此隐秘机关下的唯一物品?
韩老鬼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触碰铁盒。触手冰凉,质地沉重。他尝试着掀开盒盖,盒盖应手而开,并未上锁。
盒内没有珠光宝气,也没有功法秘籍。
只有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呈不规则形状的暗黄色皮革残片,边缘毛糙,像是从某张更大的皮革上撕裂下来的。皮革上隐约有墨迹线条,但太过模糊残破,难以辨认具体是什么。
右边,则是一枚小小的、灰扑扑的、毫不起眼的石质印章。印章呈方形,顶部雕刻着一个粗糙的、仿佛代表山岳的简化图案,底部刻着两个古朴的、韩老鬼完全不认识的文字。
就这?
韩老鬼愣住了。这就是藏在如此隐秘之地的“宝物”?一张残破的皮子和一个石头印章?这东西,能和韩家祖传的“地枢秘藏”扯上关系?还是说,这只是韩立轩或血煞门存放在这里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心中疑窦丛生,但此刻容不得他细想。他必须给井上的“蝮蛇”一个交代。
他拿起铁盒,连同里面的两样东西,转身快步走出石室,沿着甬道返回,挤出了暗门。
“前辈,找到这个!”他将铁盒高高举起,对着井口喊道。
井上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条黑色的绳索从井口垂了下来,末端系着一个铁钩。
“把东西放上来。”是“蝮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韩老鬼不敢怠慢,连忙将铁盒挂在铁钩上。绳索迅速被拉了上去。
又是片刻的等待。每一息都如同一年那么漫长。韩老鬼站在井底,仰头望着那方光亮,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那两样东西能否让“蝮蛇”满意,更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终于,“蝮蛇”的声音再次传来,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你,上来。”
韩老鬼心中一紧,不敢多问,连忙抓住绳梯,开始向上攀爬。
当他终于爬出井口,重新呼吸到地面上冰冷的空气时,只见“蝮蛇”正负手而立,手中拿着那个打开的铁盒,目光落在盒内的残破皮子和石印上,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钱掌柜依旧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刘掌柜、韩勇、老吴三人则被赵魁和那名筑基初期的刀客看管着,神情惊恐绝望。
“蝮蛇”抬起头,目光落在韩老鬼脸上,缓缓道:“这东西,你韩家可知其来历?”
韩老鬼连忙摇头:“晚辈从未见过此物,也未曾听家主提起过。”
“是吗?”“蝮蛇”不置可否,将铁盒随手丢给旁边的钱掌柜,“收好。”然后,他重新看向韩老鬼,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那么,真正的‘钥匙’或古图玉佩,究竟在哪里?不要再用废话搪塞本座。”
韩老鬼心中一沉。果然,这东西并不能让对方满意。
他张了张嘴,正想再编点什么拖延,眼角余光却瞥见,一直低着头的老吴,趁着赵魁和刀客的注意力都被“蝮蛇”和韩老鬼吸引的瞬间,那只一直按在腰间匕首上的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拔刀,而是用拇指,在匕首柄部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轻轻按了下去。
几乎同时——
“轰隆!!!”
后院地面猛地一震!不是来自枯井,而是来自众人脚下,来自百宝轩建筑主体方向!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百宝轩前厅方向传来!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滚滚而起!
“怎么回事?!”“蝮蛇”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钱掌柜吓得魂飞魄散:“爆……爆炸?!前厅!是前厅!”
赵魁和刀客也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爆炸方向,气势和注意力出现了刹那的分散!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混乱瞬间——
一直蜷缩在地上的侯三,突然暴起!不是攻击,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向了离他最近、正惊愕回头的赵魁的小腿!
赵魁猝不及防,加上小腿本就受伤未愈,被这拼死一撞,痛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
而老吴,则如同早已计算好这一切,在那爆炸声响起的瞬间,已如狸猫般窜出,不是冲向敌人,而是猛地扑向距离他最近、正对着爆炸发愣的刘掌柜和韩勇,双臂一揽,竟带着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向着后院另一侧、堆满杂物的墙角滚去!
“找死!”“蝮蛇”反应极快,眼中杀机暴涌,抬手就要隔空拍下!
但韩老鬼比他还快一步!在爆炸响起、老吴动作的同一刹那,他已然明白了老吴的意图——制造混乱,创造逃生窗口!虽然不知老吴为何如此,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毫不犹豫,将早已暗暗凝聚的最后真元,全部灌注于双脚,施展出韩家秘传的轻身步法“追风步”,不是攻向“蝮蛇”,而是紧随着老吴三人滚动的方向,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疾扑而去!
他们的目标,是墙角那一堆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侯三的供述中曾隐约提及,可能隐藏着另一条紧急出口的杂物堆!
“想跑?!”“蝮蛇”怒极反笑,血袍无风自动,假丹巅峰的恐怖灵压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个后院!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韩老鬼只觉得背上如同压上了一座大山,气血翻腾,眼前发黑,“追风步”的势头戛然而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老吴、刘掌柜、韩勇三人更是被直接压趴在地,动弹不得!
实力的绝对差距,不是一点小聪明和混乱就能弥补的!
“蝼蚁撼树,不自量力。”“蝮蛇”缓步向前,声音冰冷得如同九幽寒冰,“本想给你们个痛快,既然自己找死……”
他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有暗红色的、令人心悸的血光开始凝聚。
死亡,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蝮蛇”掌心血光即将喷薄而出的前一瞬——
“咻!”
一道尖锐的、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破空厉啸,由远及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夜空,直射“蝮蛇”后心!
那啸声中蕴含的锋锐之气和灵力波动,赫然达到了筑基后期乃至巅峰的层次!而且,来势极快,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正是“蝮蛇”心神因爆炸和韩老鬼等人动作而出现一丝波动、且抬手欲攻、旧力未发新力未生的微妙间隙!
“蝮蛇”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得不强行中断掌心血光的凝聚,身形以一种违反常理的姿态猛地向侧方扭转!
“嗤啦!”
一道湛青色的、凝练如实质的风刃,擦着他的血袍边缘掠过,将他身后一堵青砖院墙如同切豆腐般整齐地削去一角!断面光滑如镜!
“谁?!” “蝮蛇”霍然转身,血袍猎猎作响,假丹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眼中首次露出了凝重与暴怒交织的神色。
夜空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百宝轩的屋顶飞檐之上。
月色朦胧,映出来人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衣袂飘飘,手中握着一柄细长的、泛着青蒙蒙光晕的长剑。面容被一张银色的半脸面具遮掩,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眼眸,正冷冷地俯视着院中的“蝮蛇”。
“流云城内,公然动用假丹修为,逼迫杀戮,”“来人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蝮蛇’,你越界了。”
“是你?!”“蝮蛇”瞳孔微缩,显然认出了来人,语气中带着忌惮与愤怒,“妙音谷的‘青鸾’?此事与你何干?你要插手我血煞门的事?”
“路见不平,宗门有责。”被称为“青鸾”的白衣人语气平淡,“更何况,你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城主府的人,就在三条街外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隐约传来了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正向这个方向快速接近!
“蝮蛇”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狠狠瞪了一眼地上挣扎的韩老鬼等人,又看了一眼屋顶上气定神闲的“青鸾”,最后目光扫过手中空空如也的铁盒(已被钱掌柜抱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狠厉。
“很好……”“青鸾”,韩家……这事没完!”他撂下一句狠话,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血光,竟不再停留,瞬间冲破后院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竟是当机立断,选择了暂时退走!
赵魁和刀客见状,哪敢停留,也慌忙架起受伤的侯三,跟着翻墙而逃。钱掌柜抱着铁盒,连滚爬爬地也想跑,却被“青鸾”随手一道指风点中穴道,瘫软在地。
后院中,死里逃生的韩老鬼等人,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犹自不敢相信眼前的变化。
屋顶上,“青鸾”看了一眼远处迅速接近的火把光芒,又低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韩老鬼,清冷的声音传来:“能走就快走,城主府的人来了,麻烦更多。”说完,身形一闪,也消失在了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危机,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暂时解除了。
但韩老鬼知道,更大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
那口枯井下的铁盒,盒中的残破皮子和石印,到底是什么?
老吴为何会突然行动?他如何知道引爆前厅制造混乱?又如何知道墙角杂物堆可能有出口?
而最关键的是……
杨前辈,此刻又在何处?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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