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
眩晕感。
如同被投入湍急的漩涡,又被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攫取、抛掷。
杨凡的意识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飘摇欲碎,肉体则承受着被撕裂又重组般的剧痛——这痛苦远超“腐神针”与“影触”带来的伤害,那是空间法则层面上的、最原始的扭曲与压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百年。
所有的混乱与痛苦骤然消失。
“砰!”
身体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撞击的闷响在绝对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突兀。尘土被激起,细小的颗粒呛入鼻腔,带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霉味、尘埃味,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时光本身凝固腐朽后的苍凉气息。
杨凡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疼痛。口中满是血腥味和灰尘的涩感。过了好一会儿,那灭顶般的眩晕和恶心才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仿佛被拆散后又胡乱拼接起来的酸痛与无力。
他艰难地睁开眼。
黑暗。
纯粹、厚重、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
睁眼与闭眼,在此刻几乎没有区别。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源,连修士在极度黑暗中视物的微弱能力,在这里似乎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了。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凭借触觉、听觉和那几乎溃散的神识,来感知周围。
身下是坚硬、冰冷、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触感粗糙,似乎是某种石材。空气中弥漫着死寂,连最细微的风声都没有,只有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在这绝对的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有些可怖。
这里是哪里?
黑塔内部?还是被传送到了某个未知的地下深渊?
杨凡试图调动神识探查,但神识甫一离体,就感到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并且如同泥牛入海,感知范围被压缩到周身不足三尺,且模糊不清,仿佛被浓稠的黑暗粘液包裹住了。这里的环境,似乎对神识有着极强的压制和干扰作用。
真元依旧枯竭,丹田内那点微弱的“火星”在经历了空间传送的摧残后,几乎就要熄灭,此刻只能勉强维持着灵胚不彻底崩散。伤势全面反弹,“腐神针”的麻木和“影触”的阴寒如同跗骨之蛆,重新开始活跃地侵蚀。心神更是疲惫欲死,刚才强行引导地脉和应对突发变故的消耗,加上空间传送的冲击,让他此刻连保持清醒都感到异常困难。
绝境。比之前巷道中更加彻底、更加令人绝望的绝境。
至少在外面,还有空气流动,还有星光微露,还有逃窜的方向。而这里,只有永恒的黑暗、死寂、未知,以及自身迅速恶化的状态。
一股深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不能慌。
杨凡用力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刺激着昏沉的意识。越是绝境,越不能放弃思考。这是他无数次从生死边缘爬回来的信条。
他首先确认自身状况:重伤濒死,战力归零,但意识尚存,手脚还能勉强活动。
然后尝试感知环境:绝对黑暗,神识压制,空气沉闷但似乎可以呼吸(尽管充满尘埃),地面坚固,空间似乎不小(回声感不明显)。
最后,寻找可能的依仗或线索。
他艰难地抬起手,摸索向怀中。皮挎包还在,里面的东西似乎没有在传送中丢失。他最先触碰到的,是那枚引发了一切变故的黑铁片。
入手依旧冰凉,但触感与之前有所不同。它不再剧烈震颤,而是散发出一种稳定的、温热的脉动,仿佛一颗沉睡的心脏在缓缓跳动。更明显的是,它正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是的,光芒。
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这一点光芒如同黑夜海上的孤灯,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见。
暗金色的、混合着土黄与银灰色泽的微光,从黑铁片表面的古老纹路中渗出,并不刺眼,却稳定地照亮了周围约莫一尺见方的范围。光芒所及,映出了地面上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灰白色尘埃,以及尘埃下隐约露出的、刻画着模糊纹路的黑色石板地面。
这光芒,成了此刻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也是杨凡心中唯一的慰藉与指引。
黑铁片果然与这里有关联。是它将自己“拉”到了这里。那么,这里多半就是古城区那座黑塔的内部了。
他将黑铁片紧紧握在手中,借着这微光,挣扎着坐起身,背靠向感觉中是墙壁的方向。触手冰冷坚硬,同样是那种黑色的石材,表面粗糙,刻满了更加密集、复杂、但大多已被岁月磨蚀得难以辨认的纹路。
休息了片刻,积攒起一丝力气后,杨凡开始仔细打量黑铁片光芒照亮的有限区域。
地面上的尘埃极厚,踩上去能留下清晰的脚印。他用手轻轻拂开一片尘埃,露出下面的石板。石板的黑色材质非金非玉,入手沉重冰凉,表面刻画的纹路与黑铁片上的有几分神似,但更加宏大、复杂,相互勾连,仿佛构成了某个巨大阵法的冰山一角。
他注意到,黑铁片的光芒照在附近地面的纹路上时,那些纹路会隐约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共鸣光晕,仿佛在回应。
“这里……果然有同源的力量。”杨凡心中了然。这黑塔,或者这塔下的遗迹,与黑铁片(以及林玄传承、符阵宗、“芥子藏真”)必然有着极深的渊源。
暂时没有发现明显的危险,但未知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他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环境,找到可能的出路,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一下快要撑不住的身体。
他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起。双腿发软,眼前阵阵发黑。他不得不停下来,再次喘息。
就在这时,黑铁片的光芒,似乎微微偏向了他的左侧方向。不是明显的指向,而是左侧光芒照亮的范围,似乎比右侧要稍微清晰、稳定一丝丝,仿佛那里的黑暗没有那么浓稠。
是错觉?还是黑铁片在本能地指引着什么?
杨凡心中一动。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是线索。他决定顺着这个微弱的“偏向”去探索。
一手紧握发光的黑铁片,一手扶着墙壁,他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极其缓慢地向左侧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先用脚试探前方地面是否平整,是否有坑洞或障碍。
黑暗依旧浓重,黑铁片的光芒仅能照亮脚下和身旁墙壁一小片区域。远处是无尽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寂静压迫着耳膜,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喘息声,以及衣物摩擦墙壁的窸窣声。
走了大约十几步,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杨凡感觉到,扶着的墙壁似乎出现了一个拐角。
他转过拐角,黑铁片的光芒向前延伸。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光芒照亮的尽头,大约两三丈外,似乎不再是空旷的黑暗,而是出现了某种……障碍物?
他凝神细看。那像是一面墙,但又与周围的墙壁不同。它更加平整,表面似乎覆盖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随着距离拉近,黑铁片的光芒终于清晰地映照出了那东西的真容。
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厚重、紧闭的、通体由与墙壁同种黑色石材雕琢而成的石门。
石门高约两丈,宽一丈有余,表面没有任何装饰或把手,只有中央区域,雕刻着一个复杂的、直径约三尺的圆形图案。图案的核心,是一个凹陷的、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的缺口。
而那缺口的形状……
杨凡低头,看向自己手中正散发着暗金微光的黑铁片。
大小、轮廓、甚至边缘那些细微的锯齿……几乎完全吻合!
这扇门上的缺口,似乎正是为了嵌入他手中这块黑铁片而设计的!
难道,黑铁片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门后是什么?是通往更深处遗迹的道路?是存放着古老传承的密室?还是……封印着某种可怕存在的囚笼?
杨凡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机遇与危险,往往只有一线之隔。尤其是在这种神秘莫测的古老遗迹中,一步踏错,可能就是万劫不复。
以他现在的状态,任何额外的风险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站在石门前,陷入了艰难的抉择。
是尝试用黑铁片开门,探索可能存在的机缘(也可能是死路)?还是就此止步,在附近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先设法稳住伤势?
时间,在寂静的黑暗中,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
而杨凡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于塔内黑暗中面对石门抉择的同时,塔外的世界,以及逃出城外的韩老鬼等人,也各自面临着新的局面。
城西十里,荒坟岗。
此地名副其实。低矮的土丘杂乱地分布着,大多坟冢早已坍塌,露出里面腐朽的棺木或白骨。枯黄的野草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几棵歪脖子老树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如同鬼爪般指向晦暗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烂植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
密道出口隐藏在一个半塌的坟包后面,被一块伪装的青石板覆盖。推开石板,韩老鬼第一个钻了出来,冰冷的夜风让他精神一振,随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警惕地环顾四周,荒坟岗死寂一片,只有风声和远处隐约的狼嚎。
紧接着,韩勇搀扶着刘掌柜,吴锋断后,几人都顺利钻出了密道。
“暂时安全了。”吴锋低声道,迅速将青石板恢复原状,又搬来几块碎石和枯枝稍作掩饰。“这里是荒坟岗深处,平时罕有人至。但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这一带,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落脚。”
韩老鬼点了点头,看向怀中冰冷的铁盒,又看向吴锋:“现在,可以详细说说你的计划,以及……你的雇主了吧?”
四人找了一处背风、相对隐蔽的残破石供桌后坐下。韩勇拿出水囊,几人分着喝了点水,刘掌柜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但依旧惊魂未定。
吴锋撕下脸上剩余的一点易容痕迹,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锐利的脸。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
“我的雇主,是一位……对上古遗迹,尤其是与‘地枢宗’相关的遗迹,有着浓厚兴趣和长期研究的隐士。他并非流云城本地人,甚至很少亲自露面,大多通过加密的传讯符和指定的中间人传递指令和报酬。”
“地枢宗……”韩老鬼咀嚼着这个名字,“我韩家祖传的只言片语中提过,但语焉不详。只知道似乎是一个极其古老、擅长阵法与大地之道的宗门,后来不知为何湮灭了。这铁盒里的东西,真的与地枢宗有关?”
“极有可能。”吴锋肯定道,“我接到的长期任务,就是留意流云城及周边出现的、任何可能与地枢宗相关的物品、线索或人物。韩立岳与血煞门‘蝮蛇’勾结,交易涉及‘古图’‘玉佩’和‘地枢秘藏’的消息,是我从一个地下情报贩子那里买到的。之后我才设法潜入韩家,想从内部了解更多。百宝轩那边,是我过去几个月暗中摸清的,本想找机会潜入探查,没想到正好碰上你们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韩老鬼怀中的铁盒:“按照雇主要求,如果找到相关物品,我需要确保其安全,并尽快通过特定渠道联系他。他会支付约定的高额报酬,并且……可能根据物品的价值,提供进一步的帮助,比如庇护、情报,或者……解决一些麻烦。”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漆黑的流云城方向。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通过你的雇主,来躲避‘蝮蛇’和城主府的追缉?”韩勇问道,眼中带着怀疑。
“至少是一条路。”吴锋坦承,“雇主能量不小,在多个城池都有暗线,提供临时庇护和转移渠道应该不难。但前提是,这东西确实是他想要的,并且,我们愿意交出它,或者……用它来交换足够的利益和保护。”
“交出它?”韩老鬼眉头紧锁。这铁盒是韩家祖传之物(至少可能相关),更是他们拼了命才带出来的,岂能轻易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隐士”?
“不一定非要交出实物。”吴锋似乎看出了韩老鬼的顾虑,“雇主对实物和情报都有兴趣。如果你们愿意,我可以安排一次会面——当然,是在绝对安全和隐蔽的前提下。你们可以亲自与雇主的代表谈,决定是合作、交易,还是仅仅用情报换取庇护。这比你们自己带着这东西亡命天涯,被‘蝮蛇’和官府双重追杀,要好得多。”
这个提议确实更有吸引力。直接交出不放心,但有个谈判的机会,还能获得可能的庇护。
“你的雇主,可信吗?”韩老鬼沉声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吴锋沉默了一下:“我为他工作超过十年,完成过七次任务。他从未失信于报酬,也从未主动伤害过合作者或无辜之人。但他很神秘,目的也从未明说。我只能说,在‘交易信誉’上,他是我见过最可靠的人之一。至于更深的目的……我不清楚,也不多问。这是‘暗桩’的规矩。”
十年的合作记录,信誉良好。这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韩老鬼看向刘掌柜和韩勇。刘掌柜只是茫然地摇头,表示一切听他的。韩勇则低声道:“老爷,我们现在确实走投无路。城外也不安全,血煞门眼线众多,天亮后更难隐藏。不如……试一试?”
韩老鬼心中权衡。眼下他们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返回流云城是自投罗网,流落荒野则随时可能被“蝮蛇”的人追上或遭遇其他危险。吴锋的提议,至少提供了一条有组织、有后援的逃生和谈判路径。
他最终点了点头:“好。你联系你的雇主。但我们要先见到他的代表,确认安全和诚意,再谈其他。”
吴锋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明智的选择。我会立刻用特殊方法联系。但需要一点时间,而且我们必须先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临时落脚点,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去哪里?”韩勇问。
“往北三十里,有个废弃的山神庙,是‘暗桩’的一个临时联络点之一,相对安全,也有少量补给。我们在那里等消息。”吴锋显然早有准备。
事不宜迟。四人稍作休息,便由吴锋带领,借着微弱的星光,在荒坟岗和崎岖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北行进。
一路上,韩老鬼思绪万千。铁盒中的残片和石印,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吴锋的雇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这场突如其来的合作,最终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而流云城内,又该是如何的光景?“蝮蛇”在丢失铁盒、遭遇“青鸾”干预后,会善罢甘休吗?古城区黑塔的异动,是否已经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夜色苍茫,前路未知。
流云城,西区,某处隐秘的宅院地下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蝮蛇”那张阴鸷铁青的脸。他面前,单膝跪地的“影大人”正低声汇报着今晚的遭遇——从追踪杨凡到黑铁片异变、强制空间传送,以及古城区黑塔那短暂而异常的光影。
“……属下无能,未能擒下目标,反被那空间之力所慑。但那黑铁片与黑塔之间的共鸣确凿无疑。目标杨凡,极有可能已被传送至黑塔内部。”“影大人”的声音依旧飘忽,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那突如其来的空间伟力,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
“黑塔……果然是那里。”“蝮蛇”的手指缓缓敲击着冰冷的石桌桌面,眼中血光闪烁,“传言并非空穴来风。那地方,确实与上古‘地枢宗’有关。韩家祖传之物指向‘地枢秘藏’,而黑铁片又引动黑塔反应……看来,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古城区那座破塔。”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密室内踱步:“韩家那几个漏网之鱼呢?还有铁盒?”
“根据眼线回报,百宝轩爆炸后,韩铁山等人消失,现场发现隐秘的地道入口,疑似已从密道逃脱。城主府的人正在探查,但尚未有结果。铁盒……下落不明,可能被韩铁山带走。”“影大人”回答道。
“废物!”“蝮蛇”冷哼一声,“韩立轩那个蠢货,连几个人都看不住!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青鸾’……妙音谷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韩家的人和铁盒可以先放一放。当务之急,是黑塔!那里面的东西,才是真正的关键!既然黑铁片已经‘激活’了它,恐怕沉寂多年的某些东西要开始复苏了。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大人是想……” “影大人”抬起头。
“调集人手,准备探查黑塔。”“蝮蛇”眼中寒光凛冽,“城主府那帮废物,守着个‘封禁闲扰阵’就当宝贝。本座倒要看看,那塔里究竟藏了什么!你亲自去准备,要最擅长破除禁制和探索遗迹的人,天亮之前,我要看到方案!”
“是!” “影大人”应声,身形缓缓融入阴影消失。
“蝮蛇”重新坐回石椅上,目光阴冷。古图玉佩的线索暂时断了,但黑塔这条线,价值可能更大!只要能从中获得关乎“地枢秘藏”的确切信息,甚至得到部分传承或宝物,他卡了数十年的假丹瓶颈,或许就有望突破!
假丹到金丹,是天堑之别。为此,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
同一时间,流云城中心,城主府内一座清雅的书房中。
一位身穿紫色蟒袍、面容儒雅、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正听着属下的汇报。他正是流云城当代城主,慕容衡,金丹初期修为。
“……西区百宝轩爆炸,疑为血煞门据点内讧或遭遇袭击。现场有激烈战斗痕迹,残留灵力波动涉及假丹层次(‘蝮蛇’)及另一股凌厉的剑意(疑似妙音谷‘青鸾’)。爆炸前,有不明人物(韩老鬼等)从现场逃脱,疑利用密道。此外,约同一时间,古城区黑塔有短暂异常光影显现,阵法监控有微弱扰动,但旋即平复。”一名黑衣执事恭敬地陈述着。
慕容衡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眼神深邃:“血煞门、妙音谷、还有那逃脱的韩家之人……看来西区那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浑。黑塔也有动静了……那地方,安静太久了。”
“城主,是否需要加派人手,加强对黑塔的监控,或调查百宝轩爆炸及逃脱者?”执事请示。
慕容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黑塔有古阵笼罩,外围还有我们布的阵法,强行探查可能引发不可测后果。先保持监视即可。至于百宝轩的事……血煞门内斗,只要不波及平民,不公然违禁,暂且由他们去。倒是那逃脱的韩家之人,还有那引发‘青鸾’和‘蝮蛇’同时关注的东西……有点意思。暗中留意即可,不必大张旗鼓。”
“是。”执事领命,退了出去。
慕容衡走到窗边,望向古城区方向,目光幽远。作为城主,他深知流云城下埋藏的秘密远不止表面这些。黑塔的异常,或许意味着某些古老的约定或平衡,正在被悄然打破。
“多事之秋啊……”他轻声叹息。
流云城,东区,万安商会顶层。
李承运长老也尚未休息。他站在露台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眉头微皱。商会遍布全城的暗线,同样将今夜西区的爆炸、妙音谷“青鸾”的现身,以及古城区黑塔那几乎无人察觉的细微异动,汇总到了他这里。
“杨凡小友……看来你是卷入了一个不小的漩涡。”李长老低声自语。他赠出“小挪移符”,本是结个善缘,希望那谨慎的年轻人能渡过商会外的危机。但从现在的消息看,对方遇到的麻烦,恐怕远超预期。
“黑塔……地枢宗……血煞门……”李长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这些牵扯到上古遗迹和顶尖势力争斗的事情,即便是万安商会,也不愿轻易涉足过深。
“但愿你能吉人天相吧。”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室内。商会以和为贵,以利为先,有些浑水,能不趟就不趟。
流云城,妙音谷分坛。
一处栽满奇花异草、流淌着潺潺溪水的庭院中,一身月白长衫的“青鸾”正对着一面水镜说着什么。水镜中映出一道模糊的、身姿曼妙的女子虚影。
“……事情便是如此。‘蝮蛇’对那铁盒势在必得,韩家之人已逃脱。古城区黑塔有异,疑似与目标杨凡身上某物产生共鸣。弟子已按师尊吩咐,适当介入,惊走‘蝮蛇’,但未过度深入。” “青鸾”声音清冷地汇报。
水镜中的女子虚影微微颔首,传出缥缈动听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嗯。黑塔之事,关乎上古秘辛,牵扯甚大,非我妙音谷当下首要。你继续留意即可,重点仍在探查‘那件东西’是否真的随韩家之物现世。若有确切消息,立刻回报。”
“弟子遵命。” “青鸾”躬身。
水镜波纹荡漾,虚影消散。
“青鸾”独立庭中,望向西区方向,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思索。韩家的铁盒,杨凡身上的黑铁片,古老的黑塔……这些碎片,似乎正在拼凑出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
夜,渐渐深沉。
流云城内外的各方势力,却因这一夜的连番变故,而暗流涌动,心思各异。
古城区黑塔,如同一个被无意间触动的古老枢纽,悄然成为了新的风暴眼。
而风暴眼的最中心,塔内永恒的黑暗中,手握黑铁片、面对神秘石门的杨凡,终于做出了他的决定。
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将那块散发着暗金微光的黑铁片,对准了石门上那个轮廓吻合的凹陷缺口。
是福是祸,是生是死,皆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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