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三十年。
十二月初四,子时。
安卡拉城。
城墙之上,火把的光芒在呼啸的北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守军士兵们疲惫而恐惧的脸。
城内,拥挤的兵营与临时征用的民宅中,超过八万奥斯曼守军与欧洲联军士兵正试图在战前最后一刻抓紧休息,但许多人睁着眼睛,倾听着城外隐约传来的机械轰鸣与金属碰撞声——那是明军在做最后的准备。
北城墙巨大的缺口后方,奥斯曼主将哈桑裹着厚重的羊毛斗篷,在亲兵的护卫下巡视防线。
他年近五旬,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划至下颌的刀疤,那是二十年前与马穆鲁克骑兵交战留下的荣耀印记。
但此刻,这位以坚韧着称的老将心中充满不祥的预感。
“帕夏,各营已按您的命令重新部署。”副官低声汇报,“缺口两侧集中了最精锐的五千耶尼切里新军,后方阶梯布置了一万两千名各省征召兵。德意雇佣兵团的三千人在左侧翼待命,波兰骑兵八百人在右侧。热那亚火枪手营八百人占据了制高点……”
哈桑摆摆手打断:“炮位呢?我们的火炮还有多少可用?”
“青铜重炮三十二门,铁质野战炮三十七门,臼炮十八门……”
“够了。”哈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望向缺口外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平原。
那里,明军的营地灯火稀疏,却有种蓄势待发的压迫感。“敌军兵力虽不及我们,但他们的武器……那些喷火的铁车,那些能在空中爆炸的炮弹……传令各营,今夜必须死守!真主在上,苏丹在看着我们!告诉士兵们,每杀死一个异教徒,赏银币五枚;每摧毁一辆铁车,赏金币十枚!”
“是!”副官领命而去。
哈桑独自站在残破的垛口后,手指摩挲着冰冷的石头。
他经历过数十场战斗,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力。
明军的战法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那不是勇敢与计谋的较量,而是某种……碾压。
就像成年人对孩童的殴打,无关技巧,纯粹是力量的悬殊。
但他还有八万大军!八万!依托城墙和巷战,用人命去填,总能拖垮那些远道而来的明军吧?
“愿真主保佑。”他喃喃道,却不知是在祈祷胜利,还是在祈求自己能死得壮烈些。
与此同时,城外的明军阵地,一场精密如钟表齿轮的战争机器正在悄然运转。
子时二刻,明军北线前沿指挥所。
“敌军兵力最新估算。”参谋长将一份报告递给王阳明,“通过热气球观测、俘虏审讯以及飞骑营渗透情报交叉验证:安卡拉城内现有奥斯曼正规军约四万三千人,其中耶尼切里新军一万两千,各省常备军两万一千,其余为临时征召兵;欧洲联军方面,神圣罗马帝国步兵八千,波兰骑兵一千五百,匈牙利轻骑两千,意大利城邦佣兵三千,法兰西炮兵及步兵两千五百,其余各国杂兵约四千。总计兵力八万四千至八万八千之间。”
王阳明接过报告,目光扫过数字:“八万多人,挤在一座城中。粮草能支撑几日?”
“据内线情报,城内粮仓存粮本可支两月,但前日大火焚毁了一处大仓,现余粮最多支撑一月。更严重的是柴薪不足,许多士兵只能挤在一起取暖。”
“人多,反而易乱。”王阳明淡淡道,将报告放在一旁,“各攻击单位准备如何?”
“禀大帅:北线突击集群已全部就位。‘墨翟’二型坦克三十辆,完成防滑改装和附加装甲加装;‘火龙’喷火兵三十组,燃料加注完毕;第一波突击步兵两千人,已完成战斗编组和弹药配发。炮兵集群一百五十门火炮已完成最终诸元校正,其中白磷燃烧弹储备六百发,榴霰弹两千四百发,高爆弹三千发。‘雷公’火箭部队四十架发射架,备弹九百六十枚。”
“东西两线伴攻部队?”
“东线周镇岳将军回报:已挑选五千精兵,备足旗帜鼓号,将在总攻开始时大张旗鼓,做出强攻东门态势;西线伴攻部队三千人,将重点袭扰帝国门,并动用热气球投掷传单和燃烧弹,制造混乱。”
王阳明走到观察口前,望向黑暗中的安卡拉城廓:“传令各营:子时三刻,炮火准备开始。炮火延伸后,北线按计划突击。此战要点,不在于杀敌多少,而在于摧毁敌军组织与意志。八万人一旦溃乱,便是八万头待宰羔羊。”
“诺!”
命令通过加密电话线和传令骑兵,传向各条战线。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战场陷入暴风雨前的死寂。
子时三刻整。
“咚——!”
第一声炮响仿佛叩开了地狱之门。
紧接着,明军炮兵阵地方向爆发出连绵不绝的、如同大地撕裂般的轰鸣!一百五十门火炮在统一指挥下,以每门炮五秒一发的极限射速,将死亡倾泻向预定区域!
首先抵达的是尖锐的嘶鸣——那是炮弹划破寒夜空气的啸叫。
然后,在安卡拉北城墙缺口两侧宽达四百步、纵深两百步的区域内,炸开一片片炽热的光团!
“轰轰轰轰轰——!!!”
第一轮齐射,主要是高爆弹。这些铸铁弹丸内装填了格物院最新配方的颗粒化炸药,落地后爆炸威力比旧式黑火药弹增加四成以上。弹着点经过精密计算,重点覆盖缺口两侧尚存的城墙垛口、箭楼残骸、以及后方疑似集结兵力的广场和街巷。
砖石粉碎,木屑横飞,尘土冲天而起!
但这仅仅是开始。
三轮高爆弹覆盖后,炮击模式切换。
尖锐的空爆声此起彼伏——那是榴霰弹在离地十至十五丈的高度被预设引信引爆。每发榴霰弹内装三百至五百颗拇指大小的铅珠或铁钉,爆炸后呈圆锥形向下泼洒,覆盖方圆三十至五十步的范围!
“啊——我的眼睛!”
“救……救我……”
缺口左侧一段半塌的城墙后方,约两百名奥斯曼征召兵正蜷缩在临时挖掘的浅坑中。
他们大多是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农民,被强征入伍不到一个月,手中的武器是老旧的弯刀和少量火绳枪。当三发榴霰弹在他们头顶十余丈处连续炸开时,死亡如同暴雨般降临。
铅珠和铁钉以惊人的速度射入人体,穿透单薄的棉甲和衣物,在血肉中翻滚、撕裂。惨叫声瞬间压过了爆炸的余音。
许多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同时击中头部和胸膛,当场毙命。
幸存者也大多受伤,躺在血泊中哀嚎,或惊恐地试图爬出这片死亡区域,却暴露在更多破片之下。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在炮击覆盖区域内,类似的场景在数十个点位同时上演。
然而,最恐怖的一幕,随着第四轮炮击的到来而降临。
那是白磷燃烧弹。
这些特制的炮弹弹体较薄,内装黄白色磷块与少量助燃剂。
它们落地或凌空爆炸后,磷块遇空气自燃,溅射出数百个粘稠的、冒着刺鼻白烟的火点。
每个火点的温度超过一千五百度,能轻易熔穿皮革和布料,粘附在皮肤上后持续燃烧,直至将血肉烧穿烧尽,甚至灼伤骨骼。
缺口右侧,一处被改造成临时指挥所的石头房屋,被两枚白磷弹直接命中。
第一枚击中屋顶,爆开的磷火瞬间引燃了木质房梁和铺草。
第二枚穿过破洞落入屋内——里面正有十几名奥斯曼中下级军官在召开紧急会议。
地狱之门真正打开了。
惨白色的火焰在封闭空间内肆虐!粘稠的磷火溅射到人体、桌椅、地图、武器上,剧烈燃烧!军官们变成了人形火炬,疯狂地拍打、翻滚、撞击墙壁,试图扑灭火焰,但这只会让燃烧的磷粘得到处都是。
刺鼻的焦臭混合着蛋白质烧灼的恶臭弥漫开来。有人冲出屋外,在地上打滚,但火焰反而更旺。仅仅十几息时间,屋内的惨叫声便微弱下去,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人体组织收缩的滋滋声。
屋外,目睹这一切的守军士兵们,许多人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魔鬼……他们是魔鬼!”一名年轻的耶尼切里士兵丢掉火绳枪,抱头尖叫。
督战队挥刀砍倒了几个逃兵,但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后缩,试图远离那片燃烧的区域。
炮击精准而高效,持续了一刻钟。
热气球上的观测员不断将修正指令传回,火箭炮部队的“雷公”齐射更是覆盖性打击——每次齐射二百四十枚火箭弹,将大片区域化为火海与死亡地带。
当炮声终于开始向城墙后方延伸时,缺口两侧原本密集的防御体系已千疮百孔。
幸存者大多精神恍惚,耳鼻流血,许多人的听力被永久损伤。
哈桑精心布置的第一道防线,在十五分钟内损失了至少四千人,更重要的是,士气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炮火延伸的烟尘尚未散尽,北线前沿便响起了柴油引擎狂暴的咆哮!
“坦克!前进!”
三十辆“墨翟”二型坦克同时发动!这些钢铁巨兽排成三个楔形突击队形,每个楔形十辆坦克,彼此间距保持十五步,形成相互掩护的火力网。它们以最高越野速度冲向前方那个弥漫着硝烟、火光与死亡气息的缺口!
沉重的履带碾过被炮弹犁过数遍的土地,碾过碎石、残肢、尚未熄灭的磷火,发出沉重的嘎吱声。坦克车首加装的铲形扫雷犁将较小的障碍物推向两侧,为后续部队清理通道。
“敌军!敌军铁车上来了!”幸存的奥斯曼军官嘶声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起抵抗,“火枪手!射击!瞄准那些铁怪物!”
零星的枪声响起,铅弹打在坦克前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留下浅浅的白痕便无力地弹开。少数勇敢者投出了火药罐或燃烧瓶,但在倾斜装甲和附加钢板的防护下,这些中世纪的反装甲手段显得如此可笑。燃烧瓶在装甲上碎裂,火油流淌燃烧,却无法穿透钢铁,反而暴露了投掷者的位置。
“机枪,自由射击!清除暴露目标!”坦克车长们通过车内通话筒冷静下令。
“哒哒哒哒哒——!!!”
每辆“墨翟”装备的两挺车载7.62毫米水冷式重机枪同时喷出火舌!这种由格物院兵器所改良的机枪,射速达到每分钟四百五十发,使用金属弹链供弹,持续火力远超奥斯曼守军见过的任何武器。
子弹如同金属风暴,横扫缺口两侧任何可能藏人的废墟、坑洞、残垣断壁。暴露在外的奥斯曼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车载的57毫米短管榴弹炮也不时轰鸣,将抵抗顽强的火力点一一精准拔除。
坦克集群几乎没有停顿,直接碾过最外层的瓦砾堆,冲入了缺口内侧!它们巨大的钢铁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为后续部队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就在坦克打开通道、吸引并压制大部分火力的同时,喷火兵动了。
三十个喷火小组,两人一组,背着沉重的燃料罐,弓着腰,以坦克车体为掩护,快速跟进。他们抵达缺口边缘后,并没有随坦克深入,而是迅速向两侧展开,目标明确——清剿那些坦克机枪死角、废墟深处、地下坑道中残存的敌军。
老赵——喷火兵队长,一个脸上有火烧疤痕、年过四十的老兵——带着他十九岁的徒弟小栓,摸到缺口左侧一堆巨大的、被炮弹炸塌的石质建筑废墟后。石头后面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突厥语的低声交谈,以及火绳枪点燃时的嗤嗤声。
老赵对徒弟打了个手势,两人同时侧身,将喷管对准废墟缝隙。
“嗤——噗!”
按下扳机的瞬间,先是一股高压空气喷出,吹开面前的浮尘,紧接着,一道粘稠的、橘红色中夹杂着惨白磷火的炽热流质,如同巨龙的吐息,喷涌而出!火龙长达八米,温度超过一千度,准确地灌入了石堆后所有的缝隙和孔洞!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骤然爆发!至少六七个躲在石后的奥斯曼士兵瞬间变成了人形火炬!稠化燃料牢牢粘附在他们的衣物和皮肤上,剧烈燃烧,白磷助燃剂让火焰温度高得可怕。
他们疯狂地拍打、翻滚,甚至互相撞击,试图扑灭火焰,但这只会让燃烧的燃料沾染更多部位。短短几息之间,惨叫声便微弱下去,空气中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只剩几具焦黑蜷缩、仍在嗤嗤作响的躯体。
这恐怖的景象,让附近另一个掩体里的十几名守军彻底崩溃了。
他们大多是来自巴尔干的欧洲雇佣兵,本以悍勇着称,但此刻,面对这种超越理解范畴的武器,勇气荡然无存。
“上帝啊……撒旦的武器……”“跑!快跑!”他们丢下武器,尖叫着从藏身处跳出来,没命地向后逃跑,甚至撞倒了试图阻拦的己方军官。
“机枪!”老赵冷静地对掩护他们的步兵班长大喊。
“哒哒哒……”一个精准的短点射,逃跑者全部扑倒在血泊中。
喷火兵在缺口两侧稳步推进。
他们所到之处,火龙肆虐,将一切敢于抵抗或躲藏的角落化为炼狱。
浓烟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弥漫开来,许多奥斯曼和欧洲士兵即便没有被直接攻击,也被这恐怖的景象和气味刺激得呕吐、晕厥。
这种超越时代的恐怖武器,对守军造成了心理和物理的双重毁灭性打击。
许多士兵宁愿冲出掩体被枪打死,也不愿被那魔鬼般的火焰活活烧死。
随着喷火兵的清剿,明军步兵迅速跟进,巩固已占领的区域,建立防御点,并将伤员后送。
整个突破口的清扫和巩固工作,在坦克、喷火兵、步兵的精密配合下,高效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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