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总局的特护病房。”
木安年向后靠进椅背，吐出一口气，“江南宇把你捞回来的……你伤得很重，差点就没了，不过宇姐本事大，给你重塑了肉身，稳住了灵魂。”
“她说你命大，根基没损，就是消耗过度，灵与肉都需要时间温养……对了，你给我好好躺着，别乱动，静养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江南宇？
重塑肉身？
柯一文现在脑子里还有些混沌，破碎的记忆画面闪烁不定……激烈的战斗、破碎的星光、昭韵生最后那个在阳光下过于灿烂的笑容……
他心头猛地一抽，下意识想问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了。
“进来。”木安年扬声道。
门开了，陈溯和刘蓓率先挤了进来。
“一文！你可算醒了！”刘蓓快步走到床边，把保温桶从空间内拿出放在床头柜上，“吓死我们了！”
陈溯皱着眉，把一袋子水果放在另一边，低头打量着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之后几天，伙伴们轮流来看他，带各种吃的用的，插科打诨，试图冲淡病房里沉闷的空气。
江南宇也来过两次，检查他的恢复情况，确认无碍后，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至于何理部……她没露面，但托李宸缘送来了一盒据说能辅助精神稳定的特制营养剂。
半个月后，柯一文被那群医生拉住一通检查，最后确认身体彻底恢复，签了个字后柯一文彻底出院回到了平常的生活。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
他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一待就是三天，然后回到了特攻局继续出任务。
他还是选择和陈溯刘蓓一起出任务，配合默契。
一切都显得平静而正常……
但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以及某些细微的违和感，始终如影随形。
直到一天傍晚，他单独在训练室加练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偶遇”了似乎特意等在那里的木安年。
“聊聊？”木安年靠在路灯杆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些模糊。
柯一文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了小区内里一处僻静的小树林边。
夜色渐浓，远处楼房内的灯火星星点点，一阵宁静感填满了他的心。
“安年老师……”柯一文率先开了口，声音平静的说道，“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木安年见此把烟拿下来，在手指间无意识地弹了弹，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远处的灯火。
“哪里不对劲？”
“所有地方。”柯一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决定捅破那层窗户纸。
“太顺利了，太‘完美’了……我的恢复速度，任务的巧合，大家的态度……还有，我总觉得我忘了非常重要的事，关于韵生老师的，还有我的。”
木安年沉默了片刻，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我以为你能多享受一会儿这种平静呢。”木安年嗤笑了一声，手指一动将烟掐灭，“看来，你骨子里终究不是个能心安理得活在假象里的人。”
“你的感觉一点都不错……”木安年转身，看着柯一文，“你再不醒……就真的要出事了。”
木安年说完这句话后，柯一文身边的世界逐渐变成了一个个旋涡……他左右看了看，神色茫然。
那本厚重的、古老的书，带着仿佛能砸碎时空的怒意与焦灼，轰然降临！
巨响在头颅内炸开，却不是物理的撞击，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猛烈震荡。
眼前由木安年、江南宇、李宸缘，由青冥书院、日常任务、伙伴笑语构成的“完美世界”……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阳光、街道、人声、气味……所有鲜活的细节在那裂纹后扭曲、剥落，露出其后空洞、和飞速褪色的画面。
史官书的怒吼跨越了时间，轰然砸向了柯一文：“柯一文！！你再不醒！昭韵生就真的彻底消散了！！！”
轰——！
这不是洪水，是雪崩。
为什么？
你就当是陪我玩玩呗。
所以……我到底是谁？我还算是昭韵生吗？
我的立场……就是你的立场。
你觉得这座城市怎么样？
你们有你们必须坚守的战场，有你们必须保护的东西。
糖葫芦好吃吗？
我需要去做一件只有‘这个状态’的我才能做的事。
好，你走吧，我随后就到。
为了对抗异化，总有一些牺牲是必须的……当然，我也是！
当然，如果他顺便能把我杀了，那就更好了。
你真的要走吗？……
一文同学。
他看见自己气鼓鼓的冲着眼前的人问道：“韵生老师，偷看别人的梦不犯法吗？”
……
无数话语的碎片在他意识里碰撞、回响。
剧烈的头痛袭来，伴随着记忆复苏带来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窒息与心痛。
周围彻底变了。
青冥书院外喧闹的学生街像褪色的画卷般迅速淡去、消失。
他站在一片虚无的、灰白色的空旷里，脚下没有实地，头顶没有天空，这里，从来都只有他自己在自娱自乐。
“韵生老师……”
柯一文抬头，不知道看向了哪里，“你骗我……”
“可现在……已经晚了吧？”柯一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
“是啊……”昭韵生不知是何时，站到了柯一文身后。
只是现在的昭韵生和平常不同，他双手血肉模糊，像是强行拉过什么线，那血滴滴落在他白色衣服上，柯一文看着感觉格外的刺眼。
感觉像是那种坚固的鱼丝线，又像是那种普通的棉线……但按照昭韵生的性格和能力，他拉的肯定不是普通的线。
“韵生老师……”柯一文神色冷了下来，“你干了什么？”
韵生老师他又趁着自己不注意，悄悄的把自己丢出去了。
可怜的一文左看右看，老师这次没丢他，他选择把自己丢了出去……他好像找不到韵生老师了。
“一文……”
昭韵生缓慢抬头，柯一文震惊的发现，这个世界在逐渐碎裂……以及眼前的昭韵生。
“安年……”
“下次……”
霎时间，圆梦剑碎裂，碎剑跌落在地上。
没有了阻碍了碎星斧刃在木安年震惊的目光中，重重的穿透了昭韵生的身体。
“永远不要相信，我口中的没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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