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刚碰上酒囊的皮绳，那颗血魂珠就猛地一震。
不是错觉。
它在动，像是活的一样。
我立刻后撤半步，左手死死按住腰侧，把松开的皮绳重新勒紧。右手已经搭上无锋重剑的剑柄，指节发白。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转得快了，顺着经脉往上冲，直奔眉心。
没咒印，没烙记。
但它在共鸣。
像有什么东西在远处喊它。
“不对。”我低声说。
话音未落，石室中央的空气开始扭曲。地面那层薄薄的血尘被吸了起来，围着宝箱原来的位置打转。雾气从四壁渗出，暗红，带着铁锈味。
洛璃往后退了半步，手摸向腰间玉瓶。
雷猛一声不吭，背上工具包弹开一道缝，三十六枚青铜钉悬在空中，只等他一声令下。
散修甲站在角落，手里还攥着那块血刀碎片，脸色变了。
雾越聚越浓，最后凝成一个人形。
红袍，独眼，左脸有道贯穿到耳根的刀疤。他胸口空了一块，能看见后面石壁的纹路。双手化作两把虚幻血刀，刀尖指着我。
“还我至宝！”
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的，是直接砸进脑子。
我耳朵嗡了一声，残碑熔炉自动运转，青火把那股震荡烧了个干净。
“老东西，死了还不安生？”我说。
他没回答，双刀一合，整个人冲了过来。
速度快得离谱。
我拔剑格挡，剑身撞上血刀，火星四溅。一股腥风扑面，刀意压得我呼吸一滞。脚下石板裂开，我连退三步才站稳。
这魂体不简单。
不是普通的执念残留，是被人用秘法炼过的杀器。
“护阵！”我低喝。
雷猛动手最快。三十六枚青铜钉瞬间布成镇灵阵，钉尖朝内，轰然压下。魂体被钉在半空，动作一顿。
洛璃甩手抛出一把丹粉。金光一闪，形成一层薄雾，罩住整个石室。魂体发出一声尖啸，身体开始冒烟。
“凝神丹粉起效了！”她说，“这东西怕清灵之气！”
我抓住机会，抬手就是一记碎星剑意。
剑气破空，正中魂核。
轰！
血雾炸开，魂体四分五裂。
我以为完了。
结果不到三息，那些碎片又开始往中间收拢。雾气重新凝聚，人形再现，比刚才更凝实。
“斩不死？”雷猛骂了一句。
“不是斩不死。”我看向地面，“它是靠这地方的血气活着。”
石室四壁的暗红纹路正在发光，像是血管一样跳动。每闪一次，魂体就壮一分。
散修甲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你想干什么？”雷猛立刻盯住他。
他没理，举起血刀碎片，一刀划在掌心。鲜血滴落，落在地上那道“逃”字刻痕上。
血光一闪。
魂体动作猛地一僵。
我察觉到了——残碑熔炉里，一丝逸散的魂力被吸了进去。青火一卷，煨炼成微弱源炁，注入我的经脉。
有用。
这魂体的力量能被熔炉转化。
“散修甲！”我吼他，“再割一次！”
他咬牙，又是一刀。
鲜血顺着刻痕流进地缝。魂体发出怒吼，双臂暴涨，挣脱镇灵阵的压制，一刀劈向我。
我旋身避让，反手一记碎星拳打出劲风，逼退对方。
洛璃趁机再撒丹粉，这次是紫色的。粉末落地即燃，烧出一圈火墙，把魂体困在中间。
“它撑不了多久！”她说，“这种祭炼之魂最怕火炼！”
雷猛冷哼一声：“老子就不信镇不住一个鬼！”
他双手掐诀，镇灵阵重新落下，比刚才更重。三十六枚青铜钉插入地面，形成锁链，缠住魂体四肢。
魂体挣扎，血雾翻滚。
我站在外围，催动残碑熔炉，把空气中逸散的魂力全吸进来。源炁在体内积攒，经脉微微发胀。
“差不多了。”我握紧无锋重剑。
正要动手，散修甲突然大喊：“等等！”
我回头。
他站在火圈外，手里的血刀碎片正对着魂体，眼神发直。
“它……在叫我。”他说。
“放屁！”雷猛怒吼，“你是不是想反水？”
“不是反水。”他声音发抖，“它是我师伯。当年剑墟大清洗，他是最后一个死的。他留下一句话——‘别让血刀门断了根’。”
魂体听见这话，停止挣扎。
它转过头，看了散修甲一眼。
那一眼里，有恨，也有……托付。
我懂了。
这不是单纯的守护灵。
是传承试炼。
它在找继承人。
但血魂珠在我手里。
我上前一步，把剑架在散修甲脖子上。
“听着。”我说，“你想认祖归宗我不拦。但现在这东西是敌是友还没定。你要敢乱来，老子先劈了你。”
他咬牙，没动。
我收剑，转身面向魂体。
“你是冲我来的。”我说，“那就冲我来。别拿他们当借口。”
魂体盯着我，忽然抬起手，指向我腰间的酒囊。
我明白它的意思。
它要血魂珠。
但我不能给。
给了，它可能彻底复苏，甚至夺舍重生。
不给，它就会一直攻击，直到耗尽这里的血气。
“只有一个办法。”我对洛璃说，“毁珠。”
她摇头：“毁了它，迷宫的封印可能彻底崩塌，我们谁都出不去。”
“那就让它选。”我说，“要么认主，要么消散。”
我解开酒囊，把血魂珠拿了出来。
珠子入手温热，还在轻轻颤。
我把它举到空中，对准魂体。
“你要它？”我说，“那就来拿。能拿走，算你本事。拿不走，就别怪老子心狠。”
魂体动了。
它挣断镇灵阵的锁链，冲了过来。
我站着不动，催动残碑熔炉，把全身源炁提到顶点。
就在它扑到眼前的瞬间，我猛地张开熔炉。
青火暴涨，形成一道漩涡，把魂体撞进来的力量全吞了进去。
魂体僵住。
它想退，但被吸住了。
我冷笑：“想抢？也得看炉子吃不吃你。”
青火焚烧魂力，转化源炁。我的修为开始往上窜，经脉涨得发痛。但我扛得住。
这是我的命。
用别人的残痕，烧出自己的路。
魂体在熔炉里挣扎，越来越淡。
最后，它停了。
它看向散修甲，又看向我。
然后，缓缓低头。
像是……认了。
我立刻切断熔炉吸收，把血魂珠收回酒囊。
魂体没有再攻击。
它站在原地，身体开始透明。
最后，它抬起手，指向石室尽头的一面墙。
那里原本什么都没有。
但在它指过之后，墙面裂开一道缝。
一道光透出来。
是出口。
迷宫震动，石屑从头顶掉落。
“路开了。”雷猛说。
我收剑入背，目光扫过三人。
洛璃盯着我腰间的酒囊，眉头没动，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雷猛站在我左边，手还按在工具包上，随时能动手。
散修甲低头看着地上的血迹，手里那块碎片还没放下。
我走到他面前。
他抬头看我。
我没说话。
两息后，我说：“走。”
四人动身。
我走在最前，手始终没离开剑柄。
出口的光越来越亮。
但我们谁都没放松。
因为我知道——
有些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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