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行梭切开深紫海面,星月辉光洒在船舷,映得波纹细碎如银。越靠近静默珊瑚林,海水越发澄澈,连南海惯有的湿暖季风都变得温顺,可小安冰蓝的眼眸里,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肃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胸前的养魂玉——那里藏着父亲最后的念想,也藏着他不敢言说的忐忑。
小夭坐在身后,双手交叠膝上,目光追着梭外流动的深蓝,看似平静,指尖却蜷得发白。那片珊瑚林是柳影停留过的地方,是短暂团聚又骤然永别的伤心地,如今回去,不知能剩下些什么。
“快到了。”小安低声开口,操控水行梭下潜,绕过熟悉的海底山脉,那片垂挂如帘的浓密褐藻已然在望。
分开藻幕滑入珊瑚林的瞬间,母子俩同时屏住了呼吸。珊瑚依旧散发着银蓝星辉,银沙依旧细腻,可那股能抚平心神的宁静场域,却淡了许多——连海风掠过珊瑚的轻响都少了几分灵性,更像一处单纯美丽的海底奇观,没了之前那种“等待”的意味。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珊瑚林深处,那丛最高大的扇形珊瑚下,曾经的养灵阵早已消散,银沙平整得仿佛从未有人停留。小夭脚步踉跄,脸色瞬间苍白,捂住嘴缓缓蹲下,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
小安扶住母亲,指尖探向那片空地。空气里残留着一缕极淡的余韵,不是力量,也不是神魂碎片,是寂灭的冰冷、星辰的微光,混着一丝淡到极致的心源暖意——那是父亲最后留在这世上的“痕迹”。
他盘膝坐下,闭上眼,眉心星辰印记亮起,心源之力如轻柔的触须铺开。当他回想起鬼哭屿上父亲决绝的背影,想起那句“过此线者死”,那缕余韵突然动了,缓缓朝着他汇聚而来,萦绕在身周。
胸口的聆海者鳞片骤然发烫,星辰纹路自动亮起,与珊瑚林的星辉、柳影的余韵产生了微妙共鸣。小安福至心灵,取出鳞片置于掌心,放开心神:“爹,如果您还留下了什么,告诉我。”
仿佛响应他的呼唤,鳞片上的银蓝纹路化作细碎光点,与柳影的余韵交织。下一刻,整片珊瑚林的星辉都活了过来,亿万道银蓝光丝朝着掌心汇聚,在母子二人的识海中,缓缓展开一幕清晰的“画面”。
画面里的珊瑚林蒙着万年时光的薄纱,一道由星光与古老心源之力构成的虚影立于中央,面目模糊,却透着浩瀚悲悯——是潮音洞的上古海心!
而在上古海心虚影对面,柳影的身影缓缓凝聚,不是之前的星辉水汽,而是无数冰蓝与淡金的“尘埃”,以玄奥轨迹流转生灭。上古海心抬起星光指尖,轻点向柳影核心,一道意念直接烙印在两人心神:“寂灭非终,星辰非寂,心念所至,死寂亦可生光……”
星光与柳影核心的淡金心火交融,那些“尘埃”的运转轨迹骤然变化,寂灭、星辰、守护心念以和谐的规律循环,演示着一种全新的力量融合之道。
画面转瞬即逝,上古海心的虚影淡去,柳影的“尘埃”也渐渐消散,唯有一点三色交融的微小光点,没入了掌心的深蓝鳞片。珊瑚林的星辉退去,鳞片温度降下,可小安能清晰感知到,鳞片核心处,那点三色光点正静静悬浮,如同沉睡的种子。
“爹……他没完全消失!”小安声音带着激动,“这是他的‘道种’,被鳞片保存下来了!”
小夭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芒,又很快黯淡:“可……这不是复活,对吧?”
“不是,但有希望。”小安握紧鳞片,“这道种需要合适的土壤、时间和方法,或许能重新孕育。哪怕最后不是原来的爹,也是继承了他本质的存在。”
“有希望就好。”小夭抹去泪水,眼神坚定,“多久我们都等,多难我们都试。”
小安重重点头,搀扶起母亲:“我们该走了。去归墟边缘,去黑魇海域。爹的道种需要沉淀,我们也需要历练,解开归墟、太初之影的谜团。”
离开珊瑚林,水行梭朝着北方疾驰。小夭不再沉湎悲伤,主动向儿子请教修炼感悟,小安也将潮音洞传承、心源寂灭的领悟细细诉说,母子俩在交流中梳理思路,也坚定了前行的方向。
小安开始尝试在心源循环中调和寂灭寒意与星辰之力。起初冲突不断,稍有不慎便气血逆冲,但他凭借强大的心神控制力,一点点摸索平衡点——当心念沉浸在守护意境中,心源之光便如柔韧的网,兜住冰冷与狂野,再借水之本源的滋润,让三者渐渐共振。
数日航行,他体内的力量循环越发稳固,眉心星辰印记偶尔会闪过淡蓝与淡金的光泽。
这一日,晚霞将海面染成金红,小安从冥想中醒来,突然心头一凛——高空传来一丝隐晦的波动,带着刻意收敛的“秩序”与“探查”意味,绝非自然现象。
“娘,噤声!”他立刻操控水行梭沉潜数十丈,心源之力裹着星芒,将气息压进骨髓,如同深海石砾般隐匿。
一缕感知悄然探出海面,只见云层之上,一个金色光点正以惊人速度自西向东掠过,拖出淡金尾迹,带着俯瞰众生的威严——是昆仑墟的巡天法器!
光点经过时,一道无形的探查波纹扫过海面,透入百丈之下。小安屏住呼吸,任由波纹掠过,直到光点消失在东方天际,才缓缓松了口气。
“昆仑墟加大了巡查力度。”小安眉头微蹙,“大概率是鬼哭屿之事惊动了他们,在追查玄阴宗与归墟的关联。我们得更小心了。”
接下来的航行,小安时刻警惕,避开主要航线。半月后,海域环境渐渐变化,海水从蔚蓝变为暗灰,灵气稀薄紊乱,风中夹杂着腐烂与硫磺的怪异气味,天空也总是灰蒙蒙的——他们已接近北海与归墟交界的晦暗海域。
这一日,水行梭穿行在灰雾中,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非歌非哭,非风非浪,是无数细微声音叠加的哀戚潮音,直透灵魂,与潮音洞的和谐截然不同,满是破碎的痛苦与遗憾。
穿过浓厚灰雾,眼前的景象让两人一怔:海面上漂浮着一艘巨大的残破古船,通体由暗沉发黑的未知材质构成,布满创口与腐蚀痕迹,如同经历过灭顶之灾。船身庞大如小山,样式古老到无从辨识,模糊的图腾与符文扭曲如哭嚎的鬼影,那哀戚的潮音,正是从船内传出。
小安停下水行梭,心源感知探去,只觉古船的气息古老沧桑,带着化不开的寂灭与悲伤,周围的海水都变得粘稠冰冷。
这绝非近代沉船,甚至可能不属于这个纪元!
它为何漂浮在此?潮音是什么?是机遇,还是陷阱?
小安盯着那艘幽灵般的破船,警铃大作,却又被强烈的探究欲牵引——直觉告诉他,这古船背后,定然藏着归墟与晦暗海域的秘密。
合
灰雾缭绕的海面上,古船静静漂浮,哀戚的潮音在死寂中回荡,如同跨越万古的倾诉。小安握紧掌心的鳞片,眉心星辰印记微微闪烁,体内的力量悄然运转,做好了应对一切变故的准备。
小夭靠近儿子,声音压低:“要不要靠近看看?”
“小心为上。”小安眼神凝重,“先绕船一周,探查清楚再说。这地方太诡异,不能贸然闯入。”
水行梭缓缓移动,沿着古船边缘绕行。船身的创口越来越清晰,能看到被某种巨力撕裂的痕迹,符文上残留着淡淡的污秽气息,与归墟的寂灭之力隐隐同源。潮音时强时弱,每一次响起,都让人心头发紧,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悲惨往事。
绕到船尾时,小安突然停住——那里有一道相对完整的舱门,虚掩着,潮音正是从门缝中源源不断地传出,门楣上刻着一个模糊的图腾,竟与鳞片上的星辰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图腾……”小安瞳孔微缩,心中的探究欲更加强烈。
古船的秘密,似乎触手可及。而前方等待他们的,究竟是解开谜团的线索,还是更深的危机?
小安深吸一口气,操控水行梭缓缓靠近舱门。灰雾弥漫中,古船的轮廓越发诡异,哀戚的潮音在耳边萦绕,一场新的探索,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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