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傍晚时分。
天火城西郊三十里,烈阳宗山门。
这地方秦烬之前来过——三个月前黑岩城大比结束后,烈阳宗的人就试图在这里堵他,结果被他借着焚天塔的势溜了。
现在故地重游,感觉……挺复杂。
“跟逛自家后院似的。”
秦烬蹲在一棵老松树的树杈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眯眼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山门。
烈阳宗这次是真下了血本。
从山脚到山顶,整个山道两侧全挂满了大红灯笼,每隔十步就插着一杆绣着太阳图案的旗子。
山门前的广场上搭起了三丈高的礼台,铺着红地毯,摆着香案、供桌,还有一堆秦烬叫不出名字但看起来很贵的法器装饰。
广场四周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有烈阳宗的弟子,穿着统一的黄色弟子服,像一群忙碌的工蚁,跑来跑去布置场地。
有来看热闹的散修,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还有几个穿着其他宗门服饰的,估计是附近小门派来捧场的。
最显眼的,是礼台正前方那几个穿白袍的。
净世殿使者。
一共三个,两男一女。
都是金丹后期修为,气息深沉得像古井。
他们坐在特设的贵宾席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忙碌的人群,眼神冷漠得像在看蚂蚁搬家。
“架子挺大。”
秦烬撇撇嘴。
他肩膀旁边,空气微微扭曲,雷麒麟缩小到猫崽大小的身影浮现出来——这是它新觉醒的能力【幻形】,能改变体型和气息,伪装成普通小兽。
此刻的雷麒麟看起来就是只紫色皮毛的小猫,只有那双紫色的瞳孔还保留着神兽的威严。
“那三个白衣服的,不好惹。”
雷麒麟的神念直接在秦烬脑海响起,“他们身上有‘净世印’的气息,专门克制污秽邪祟。
我的雷霆本源虽然不算邪祟,但被他们盯上也会很麻烦。”
“净世印?”
秦烬挑眉。
“净世殿的招牌手段。”
药痴叟的魂音在识海响起,“一种结合了净化、封印、审判之力的特殊印记。专克阴邪、污秽、魔道之类的力量。
你小子现在修的是正儿八经的雷火混沌道,倒不怕这个。
但雷麒麟的本源里夹杂着秘境污秽残留的气息,虽然清除了,但痕迹还在,容易被他们盯上。”
秦烬明白了。
就像刚洗过澡的人,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味道。
普通人闻不出来,但警犬能闻到。
净世殿这群人,就是专门闻“味道”的警犬。
“那就别让他们闻到。”
秦烬拍了拍雷麒麟的脑袋,“你收敛点,别乱放气息。咱们今天是来踩点的,不是来打架的。”
雷麒麟“喵”了一声,表示明白。
天色渐渐暗下来。
山道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把整座山映照得如同白昼。
礼台那边传来丝竹乐声,估计是在调试乐器,为明天的庆典做准备。
秦烬从树上溜下来,借着暮色的掩护,像只狸猫一样在山林间穿梭。
雷麒麟蹲在他肩头,紫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亮,帮秦烬观察四周的警戒布置。
烈阳宗的守卫……说实话,挺松懈的。
可能觉得玄烬已死,秘境隐患消除,又有净世殿使者坐镇,没人敢来捣乱。
所以警戒圈只设在山门周围百丈,再往外就全靠弟子巡逻。
巡逻的弟子也大多敷衍了事,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边走边聊明天的庆典能分到多少赏赐,根本没认真探查。
秦烬很轻松就摸到了山门侧面的悬崖下。
这里地势险峻,岩石嶙峋,一般没人会来。
但秦烬发现,悬崖中段有个天然凹陷,像个小平台,位置隐蔽,视野却很好,能看清大半个广场。
“就这儿了。”
秦烬手脚并用,几个纵跃就上了平台。
平台不大,约莫丈许见方,长满了苔藓。
秦烬清理出一块地方坐下,雷麒麟跳到他膝盖上,一人一兽开始仔细观察。
礼台上,一个穿着长老袍的老者正在训话。
赵乾。
秦烬眼神冷了下来。
三个月不见,这老东西看起来更精神了,红光满面,说话中气十足,显然心情极好。
“……明日庆典,乃我烈阳宗百年盛事!”
赵乾的声音通过扩音法器传遍广场,“邪修玄烬,祸乱南域,残害同道,幸得天佑,已于雷火秘境中伏诛!”
“此乃天地清明之兆!亦是我烈阳宗替天行道之功!”
“明日午时,净世殿使者将亲自主持‘净世仪式’,以净世甘露洗涤天地污秽,福泽全城!”
台下响起一片欢呼。
尤其那些烈阳宗弟子,喊得格外卖力——宗主说了,庆典办得好,人人有赏。
秦烬面无表情地看着。
“说得跟真的一样。”
药痴叟在识海里冷笑,“你什么时候祸乱南域了?什么时候残害同道了?编瞎话都不打草稿。”
“正常。”
秦烬淡淡道,“死人不会反驳,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又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礼台后面还搭了个临时帐篷,几个烈阳宗弟子正从里面搬出一箱箱东西。
“那是什么?”
秦烬问。
雷麒麟凝神看去,传递信息:“像是……法器?还有丹药,符箓。”
古紫鸢的魂音响起:“应该是准备在庆典上发放的‘福礼’。
烈阳宗这次想借机收买人心,巩固声望。
净世殿那边估计也出了不少血本,那些箱子里的东西,有几件气息不弱,至少是玄阶上品。”
秦烬眼睛眯了起来。
玄阶上品?
好东西啊。
烈阳宗这种二流宗门,玄阶上品的法器也就长老级别能用得起。
现在居然拿出来当福礼发放,看来真是下血本了。
“想要?”
雷麒麟歪头看他。
“想。”
秦烬咧嘴一笑,“但不是现在。”
他又观察了半个时辰,把广场的布局、警戒的位置、人员的分布,全部记在脑子里。
然后,他开始规划路线。
如果明天要搞事,怎么进场最帅?
从正门杀进去?太莽,不符合他低调的风格。
从天而降?动静太大,容易被人集火。
最好的方式是……
秦烬的目光,落在礼台后方的那片建筑群上。
那是烈阳宗的内门区域,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一条空中走廊,直接连通礼台后方。
如果能从内门区域潜入,通过空中走廊接近礼台,然后在关键时刻现身……
“完美。”秦烬打了个响指。
但内门区域守卫肯定更严,怎么进去?
秦烬看向雷麒麟。
雷麒麟感知到他的想法,紫色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
“交给我。”
它的神念传来,“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幻形不仅能变小,还能……变成别人的样子。”
秦烬一愣:“你能变成人?”
“不能。”
雷麒麟摇头,“但我能变成其他动物,比如……烈阳宗护山灵兽的样子。”
秦烬眼睛亮了。
烈阳宗的护山灵兽他见过,是一种叫“烈阳雕”的飞行妖兽,三阶巅峰,相当于筑基大圆满。
平时在内门区域巡逻,地位不低。
如果雷麒麟能伪装成烈阳雕,带着他飞进内门区域……
“你能模仿它的气息吗?”
秦烬问。
“能。”
雷麒麟点头,“我今天观察过了,后山就有烈阳雕的巢穴。
抓一只过来,研究一下气息就行。”
秦烬笑了。
“那还等什么?开工。”
一人一兽悄无声息地离开平台,朝着后山摸去。
夜色渐浓,月光被云层遮掩,山林里漆黑一片。
正是干坏事的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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