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砚辞“病弱”，山寨上下弥漫着淡淡忧虑与等待的焦灼时，外出的两只“凤凰”终于归巢了。
楚瑶光与白柒是趁着夜色悄然返回的，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尤其是白柒，脸上写满了“我有大新闻”的兴奋。
她们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山寨。
第一个冲过来的是石虎，他围着白柒上下打量，嘴里嚷嚷着：“柒柒！你可算回来了！没受伤吧？路上遇到麻烦没？那个小白脸他……”他想说顾砚辞装病博同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觉得有点搬弄是非。
白柒一巴掌拍开他凑得太近的脑袋，中气十足：“好着呢！吃得好睡得好，还揍了几个不长眼的毛贼！”她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顺口问道，“顾砚辞呢？又猫在账房孵蛋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大小姐。”
白柒回头，只见顾砚辞披着件外衫，站在他屋外的廊下，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比平日更苍白几分，身形似乎也清减了些，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目光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安心，有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哟，顾账房，你这是……”白柒几步跨到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真病了？脸色这么难看？我就说嘛，整天闷在屋里写写画画，不病才怪！”
她语气带着惯有的直率，但伸手想去探他额头的动作却透着一丝笨拙的关切。
顾砚辞微微偏头，避开了她的手，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却带着点微妙的虚弱感：“劳大小姐挂心，只是偶感风寒，已无大碍。” 他心下却因她这下意识的举动而泛起涟漪。
【宿主！目标人物顾砚辞对您的归来表现出显着情绪波动，对您的关切行为产生愉悦反应！‘病弱’策略效果拔群！】1414精准分析。
白柒没在意他躲开的动作，只觉得这书生果然不经折腾，撇撇嘴：“行了行了，没事就赶紧好起来，寨子里一堆事等着你呢！”
这时，得到消息的白擎苍、黑风、裴文清等人也都赶了过来。
聚义厅再次灯火通明。
众人落座，也顾不上寒暄，目光都聚焦在楚瑶光身上。
楚瑶光深吸一口气，压下旅途劳顿，将此次北境之行的成果娓娓道来。
她语气清晰，条理分明：
“此次北上，我们先后秘密会见了参将王贲、守备李崇、以及都尉孙振等五位父亲旧部。王叔伯、李叔伯态度坚决，愿效死力。孙都尉等人虽有些顾虑，但也对朝廷失望透顶，表示若父亲举旗，他们愿在辖区内提供便利，或率部来投。”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厅内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但是，”楚瑶光话锋一转，神色凝重，“我们也确认了裴大人之前带回的消息。那位赵德明赵副将，确实已投靠朝廷，其麾下兵马频繁调动，封锁要道，并且……京城派来的暗卫首领，似乎已与他接上头，正在北境编织一张大网，目标直指父亲和我们可能的支持者。”
气氛瞬间又紧张起来。
“此外，”楚瑶光继续道，“我们沿途所见，北境民生凋敝远超想象，流民遍地，易子而食的惨剧时有发生。民心……已如干柴，只差一点火星了。”
她将严峻的形势摆在台面上，既有希望，也有巨大的危机。
裴文清听得心情激荡，既为获得部分军方支持而振奋，又为赵副将的背叛和暗卫的威胁而忧心，更对百姓疾苦感同身受。
他看向楚瑶光，只见她虽面容疲惫，但眼神坚定，仿佛无论遇到何种困难都能找到出路，心中那份倾慕与敬佩，不由得又深了几分。
白柒没想那么多，直接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先揍那个姓赵的，还是直接亮牌子干？”
楚瑶光看向她，微微一笑，目光却投向一直沉默的顾砚辞：“这正是我们需要商议的。顾先生，您身体可还撑得住？对此有何高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顾砚辞身上。
顾砚辞轻轻咳嗽一声，掩去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得色（看来他这“病”生得正是时候），抬起眼，眸中已是一片清明冷静，哪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楚小姐带回的消息至关重要。”他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却沉稳有力，“赵德明与暗卫勾结，是心腹大患，必须尽早拔除，否则我们联络旧部的通道将被阻断，起义计划也可能暴露。”
他顿了顿，继续道：“然，不宜硬碰硬。赵德明手握兵权，正面冲突，即便能胜，也必损失惨重，打草惊蛇。我们当智取。”
“如何智取？”白擎苍追问。
顾砚辞看向裴文清：“裴兄，你身为苍云县令，可有办法，以官方名义，邀赵德明前来议事？比如……商讨共同剿匪，或是协调边防物资之类？”
裴文清略一思索，点头：“可以一试。我以新官上任，拜会周边驻军将领为由发出邀请，合乎情理。只是……他若不来，或带来大批亲卫……”
“他若不来，便是心中有鬼，我们可再图他策。他若来……”顾砚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苍云山，是我们的地盘。只要他进了这山，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他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来个“瓮中捉鳖”。
“好主意！”白柒第一个赞成，“把他骗进来，然后关门放……呃，关门，咱们一起上，揍他丫的！”
楚瑶光沉吟片刻，也表示赞同：“此计可行。若能兵不血刃拿下赵德明，既能除掉威胁，也能震慑北境军中其他摇摆不定者，甚至可能从其口中得到暗卫的部署情报。”
计划的大方向就此定下。
接下来，众人又详细商议了如何布置陷阱、如何调动人手、如何封锁消息等具体细节。
顾砚辞虽然“病体未愈”，但思路清晰，谋划周密，再次展现了其不可或缺的作用。
裴文清主动承担了撰写请柬、安排会面地点的任务，干劲十足。
议事直到深夜才散。
众人各自离去准备，聚义厅内只剩下收拾地图的楚瑶光，和磨磨蹭蹭没走的白柒。
白柒凑到楚瑶光身边，挤眉弄眼：“喂，瑶光，你看裴文清刚才多积极！他肯定是为了你才这么卖力的！”
楚瑶光手下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白柒，见她一脸“我懂的”表情，不由失笑，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言，耳根却微微泛红。
白柒见状，心里更是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这红线牵得越来越有水平了。
而另一边，顾砚辞缓步走回自己的房间，经过白柒身边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见她正拉着楚瑶光说“悄悄话”，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心里那点因她归来而升起的暖意，又掺进了一丝微妙的酸涩。
他回到房中，看着镜中自己那张刻意营造出病弱感的脸，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看来……‘病’该好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比起博取那莽撞丫头微不足道的同情，他更想以真正的能力，站在她身边，与她一同面对这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山寨的灯火渐次熄灭，但一场针对叛将的密网，已悄然张开。
而某些微妙的情愫，也在各自的算计与懵懂中，悄然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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