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
天色未明,东方天际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将群山勾勒出朦胧的黛青色轮廓。谷中薄雾未散,空气清冷,带着晨露与草木的清新气息。
三千名虎翼营精锐,早已集结完毕。
他们并未穿戴百花谷惯常的服饰,而是换上了仿制伪齐样式的号衣、皮甲。旗帜也换成了伪齐的军旗,远看足以乱真。
队伍前方,秦洛与沈青河并肩而立。
在他们身侧稍后,是同样换上了伪齐服饰的江心月、江云以及孙复。
陈希与郑默并未随行,他们留在谷中,负责守卫百花谷,并处理谷中一应事务。
“都检查仔细了!” 秦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记住,我们现在是‘奉左相调令,前往卧虎岭丙字仓执行紧急军务’的伪齐‘武胜军’一部!口令、信物、文书,都已备齐。沿途若遇盘查,由我与孙复出面应对,其余人不得随意开口,更不得露出破绽!”
“是!” 三千人低沉的应和声汇聚成一片沉闷的声浪,在清晨的薄雾中回荡。
沈青河目光扫过整装待发的队伍,最后落在秦洛脸上,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而坚定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沉声下令:“出发!”
队伍晓行夜宿,一路向东北方向疾行。
有赖于那份盖着伪齐左相鲜红大印、手续齐全的调令,以及秦洛、孙复等人沉稳老练的应对,这支三千人的“伪齐武胜军”在沿途并未遇到太多阻碍。
偶有关卡守军上前盘查,秦洛或孙复便会策马上前,亮出调令,神色倨傲地报出“奉左相钧令,前往卧虎岭丙字仓提取军粮,十万火急”的说辞。
守关将领、校尉验看过那货真价实的左相印信和公文格式,又见这队“友军”军容严整、杀气隐隐,不似作伪,大多不敢怠慢,更不敢深究,甚至还殷勤地指明前方道路,提醒注意事项。
只有一次,在一处靠近郢州防区的较大关隘,守将似乎格外谨慎,对调令上“提取五万石”的数目和这支“武胜军”的来历提出了疑问。
秦洛应对从容,只说“此乃左相密令,详情不便透露”,并暗示此事与“防备岳家军细作破坏后方粮储”有关,守将闻言色变,不敢再问,连忙开关放行。
一路之上,波澜不惊。
沈青河与秦洛紧绷的心弦却未曾有片刻放松。
队伍穿行在越来越崎岖的山道中,四周的山势逐渐险峻,人烟愈发稀少。
第三日,申时末,日头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与绛紫。
前方探路的斥候飞马回报:“报!秦留守,沈谷主!前方五里,转过一道山梁,便是‘卧虎岭’地界!已能看到丙字仓外围的哨塔!”
终于到了!
秦洛沉声下令:“全军减速!孙复,带你的人前出,与仓守接洽!其余人,保持警戒,按计划行事!”
“是!”孙复抱拳领命,点起一百名士卒,打起旗帜,率先向卧虎岭方向驰去。
沈青河与秦洛则率领大队,稍稍放慢速度,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转过那道林木茂密的山梁,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两座如同猛虎蹲踞般的山峰之间,夹着一片相对平坦的谷地。
谷地深处,依山而建,赫然是一片规模不小的仓储建筑群!
高耸的圆顶粮仓、整齐的库房、营房、了望塔、栅栏围墙……一应俱全,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肃穆而森严。
谷口设有坚固的木栅寨门,门前有拒马,寨墙上有持戈巡哨的士兵身影晃动,了望塔上隐约可见弓箭手的轮廓。
此地果然是一处重要的军储要地,守备森严。
孙复带领的前队,已至寨门前一箭之地停下。
寨墙上立刻传来厉声喝问:“来者何人?此乃军事重地,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孙复端坐马上,朗声答道:“我乃左相府麾下武胜军都头孙达!奉左相紧急调令,前来卧虎岭丙字仓提取军粮!这是调令与勘合文书!请守仓官验看!”
说着,他示意身边一名亲兵,手捧着一个油布包裹,里面正是那份调令和伪造的勘合文书,策马上前,直至寨门下,将包裹高高举起。
寨墙上沉默了片刻,随即,寨门缓缓打开一条仅容数人通过的缝隙,一名身着武官服饰、神色警惕的军官带着几名士兵走了出来,接过包裹,仔细验看起来。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
夕阳渐渐沉入山脊,天光迅速黯淡下来,给这片肃杀的山谷更添了几分紧张气氛。
秦洛、沈青河等人远远望着,手心里都捏着一把汗。成败,在此一举。
那名军官验看得极为仔细,反复核对印信、笔迹、格式,甚至抬头看了看孙复及其身后的“武胜军”,眉头紧锁。
就在孙复几乎要按捺不住,准备再次出声催促时,那军官终于抬起头,脸上戒备之色稍减,但依旧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调令无误,印信是真。”军官将文书交还,声音洪亮,“然,仓中存粮事关重大,需我等主官亲自验明正身,核对无误,方可开仓放粮。孙都头,请稍候,我等这就通禀王仓使!”
说罢,他对身边一名士兵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士兵转身快步跑回寨内。
军官则带着其余人守在寨门口,目光依旧在孙复及其身后不远处的秦洛大队人马身上扫视,带着审视。
孙复心中暗骂这仓守规矩多,但面上不动声色,抱拳道:“有劳了!军情紧急,还请速速通禀!”
等待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但对寨外众人而言,却仿佛过了许久。
暮色渐浓,山风渐起,带来丝丝寒意。
终于,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只见一名年约四旬、身材微胖、穿着从六品武官服色、脸上带着几分圆滑与精明的中年汉子,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
想来便是这丙字仓的主官——王仓使了。
王仓使先是与那守门军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又仔细看了看孙复递上的调令,目光在秦洛、沈青河所在的大队人马方向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
他走上前,对孙复拱了拱手,脸上堆起客套的笑容:“孙都头,一路辛苦!调令下官已验看,确系左相钧令,无误。只是……”
他话锋一转,露出为难之色,“仓中存粮五万石,数目巨大,搬运装载,非一时之功。
如今天色已晚,贵部远来劳顿,不如先入营歇息,用些饭食。待明日天明,再清点装运,如何?也好让下官尽一尽地主之谊。”
此言一出,孙复心头一沉。
夜长梦多,他们最怕的就是拖延!万一夜间这王仓使再起疑心,或是与外界联络,发现什么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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