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皇宫御书房内却灯火通明,空气凝滞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砰!”
一声巨响,上好的青玉镇纸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碎。
皇帝脸色铁青,胸膛因怒气而剧烈起伏,眼中寒芒刺骨。
“不识好歹!简直不识好歹!”皇帝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朕念在慕家往日功勋,已格外开恩,未将其一并下狱,只令禁军‘请’她们入宫暂居,保其周全!
她慕千月竟敢……竟敢抗旨不遵,打伤禁军,私自潜逃!”
他猛地转身,扫视着下方跪伏一地、噤若寒蝉的宫人与侍卫:“一群废物!连几个弱质女流都看不住!高永福呢?让他滚来见朕!”
一名内侍颤声回禀:“陛下,高公公……高公公亦被发现昏迷于慕府院中,似是同样中了迷药,至今未醒,已抬去太医署诊治了。”
皇帝闻言,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慕千月!她这是铁了心要带着那煞星亡命天涯,与朝廷、与朕对抗到底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眼底的冰寒却愈发浓重。
慕千月逃走本身或许尚不足以动摇大局,但她带走了慕千雪——那个被司天监断言身负“荧惑守心”之象,可能危及国运的“煞星”。
此事,绝不可等闲视之。
“传朕口谕,”皇帝的声音焦急不已“即刻宣司天监监正,凌玄知,进宫见驾!”
“遵旨!”
命令层层传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道身着玄色星纹官袍的颀长身影便出现在了御书房外。
凌玄知步入御书房,清冷的面容在晃动的烛火下显得愈发深邃。
他显然已听闻风声,躬身行礼时,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一丝未加掩饰的讶异:“臣凌玄知,参见陛下。
慕家之事,臣已有耳闻,实未料想慕大小姐竟如此……果决刚烈。”
皇帝见他到来,像是抓住了主心骨,急步上前,竟忘了让凌玄知完全起身。
语气里透出罕见的依赖与焦虑:“玄知!你来了就好!慕千月她……她当真胆大包天!如今带着千雪不知去向,这该如何是好?朕这心里,实在难安!”
凌玄知缓缓直起身,目光低垂,避开帝王过于急切的视线,故作沉吟。
面露难色:“陛下息怒。事已至此,震怒无益。当务之急,确如陛下所言,需先寻到人踪。
慕大小姐心思机敏,既有备而逃,寻常搜捕恐难奏效,反而可能将其逼入绝境,激生更大变数。”
“那难道就放任不管?任由那煞星流落在外?”皇帝更急了,声音不由得提高,“玄知,你之前断言‘荧惑守心’,煞气冲克紫微。
如今她逃离京城,这煞气……在这搜寻期间,会不会……会不会依旧对朕、对国运有所妨害?”
皇帝的眼中流露出真切的忧惧,那是对未知命数、对无形威胁的本能恐惧。
凌玄知闻言,缓缓抬眸。
他那双惯常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有幽暗的寒光一闪而逝,如同冰层下湍急的暗流。
他薄唇微启,吐出的字句清晰、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玄异权威,却又令人闻之心头发颤:
“陛下所虑极是。煞星离位,其气弥散,虽直冲之势稍减,然其凶性未敛,犹如无主凶刃,其害或许更诡谲难防。
若要在此期间,压制其可能弥散之煞气,稳固国本,以防不测……”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营造出压抑的气氛,才缓缓继续:
“倒有一法,可暂安神明,遏其凶焰。然……此法牵涉甚广,且有伤天和,臣本不欲轻言。”
“何法?快说!”皇帝已被“煞气”、“凶焰”等词搅得心神不宁,催促道。
凌玄知声音更冷了几分,仿佛带着地底阴风:“需择取与煞星年岁相仿之童男童女,以其纯阴纯阳之生气为引。
行祭祀之礼,沟通天地神明,借神明之力,暂时封锁、压制煞星逸散之气运,为陛下争取寻回煞星、另行处置的时间。”
“与煞星年岁相仿?那不就是……”
皇帝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愕,“七八岁的孩童?!玄知,你是说……要用众多七八岁的孩子来……祭祀?!”
凌玄知面色不变,甚至显得更加肃穆庄重,仿佛在陈述一项古老而必要的仪轨:“陛下,此乃古籍所载,应对无主凶煞的非常之法。
人数……需七七四十九名,生辰八字亦有特定要求,方能使仪式生效。此非臣妄言,实乃不得已而为之的‘镇煞’良方。
此举固然令人痛心,但为保陛下圣体安康,国祚稳定,防止煞星流毒祸害更广,些许牺牲……或许在所难免。”
御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皇帝粗重的呼吸声和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一边是虚无缥缈却令人恐惧的“煞气”威胁与自己及国运的安稳。
另一边是四十九条鲜活稚嫩的生命……年轻的帝王僵立在原地,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凌玄知垂首静立,宛如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像,等待着天平倾斜的方向。
皇帝僵立的身影缓缓移动,最终沉重地坐回了龙椅之上。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忽然,皇帝撑额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骤然睁开双眼,那双原本尚存一丝犹豫和惊惧的眼眸,此刻已被一种冰冷的狠厉所取代。
那目光扫过案头碎裂的镇纸,扫过下方跪伏的人影,最终定格在虚无的前方,仿佛穿透了宫墙,看到了那飘忽不定、令他寝食难安的“煞气”。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砸在寂静的殿堂中:
“传朕旨意。”
四个字,让下方本就屏息的宫人内侍们,心头俱是一颤。
“命司天监监正凌玄知,全权主持‘镇煞’事宜。”皇帝的目光转向凌玄知,眼神中充满了冰冷。
“所需四十九名生辰八字相符之童男童女,由司天监推算拟定,着内廷、京兆尹及户部暗中协同,务必……隐秘、迅速。所需一应器物、场地,皆由你调度,不得有误。”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彻骨的寒意,补充道:“此事关乎国运,若有半点风声泄露,或办事不力者……株连。”
“臣,领旨。”凌玄知深深一揖,声音平稳无波,仿佛接下的只是一项寻常的祭祀筹备。只是在他低垂的眼睑下,那抹幽光更沉了几分。
“都退下吧。”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仿佛耗尽了力气,重新闭上了眼睛。
“是……”
殿内的宫人太监们如蒙大赦,却又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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