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卷着雪沫扑打窗棂的簌簌声。悦来客栈二楼,姬延“病重”的客房内只留一盏豆大的油灯,光线昏黄摇曳。姬延闭目躺在榻上,呼吸“微弱”。苏厉坐在床边矮凳上,“愁眉不展”地守着。冷月则抱剑立于窗边阴影中,白衣如雪,目光清冷如窗外寒江,全身气息收敛,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楼下大堂早已熄灯,客栈掌柜和小二得了“贵客重病需静养”的吩咐,加上心中惧怕“诅咒”,早早躲回各自房中,门窗紧闭。
忽然,客栈后院墙头传来极轻微的“沙沙”声,似是积雪被触碰滑落。紧接着,几道黑影如狸猫般翻过院墙,落地无声,迅速贴近客栈后门。为首一人做了几个手势,其余人散开,两人守住后门,两人悄然撬开一楼某扇窗户,潜入店内,还有三人则直接沿着外墙凸起处,壁虎般攀向二楼姬延客房所在的窗户。
一切都在寂静中进行,显示出来者绝非普通毛贼,而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客房内,冷月睫毛微动,耳廓轻转,已将所有细微声响收入耳中。她不动声色地挪了一步,正好挡在姬延床榻与窗户之间。
“吱呀——”极轻微的窗闩被拨动的声音。下一秒,窗户被猛地推开!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窜入,手中短刃在昏暗灯光下泛起幽蓝寒光,直扑床榻!
“哼!”冷月清叱一声,手中长剑骤然出鞘!剑光如雪崩乍泄,瞬间照亮半个房间!她没有使用花哨的招式,只是最简单直接的刺、削、挑,但速度快到极致,精准到毫巅!冲在最前的杀手只觉得眼前一花,手腕剧痛,短刃已然脱手,咽喉处一点冰凉刺骨,哼都未哼一声便软倒下去。第二人骇然欲退,冷月长剑已如附骨之疽般点向其心口,那人勉强侧身,剑尖划过肩胛,带起一蓬血雨,踉跄倒退撞翻桌椅。第三人见势不妙,竟甩手射出三枚乌黑毒镖,成品字形射向床上的姬延!
冷月眼神一寒,剑势不收,左手衣袖倏然拂出,宽大的袖袍灌注内力,竟如铁板般“叮叮叮”将三枚毒镖尽数卷落!同时右手长剑划过一道诡异弧线,从那第三人颈侧掠过,留下一道细长剑痕,血箭标出!
电光火石间,三名破窗而入的杀手两死一重伤!重伤者倒地呻吟,却被冷月上前一步,用剑柄精准敲中后颈,晕死过去。
几乎同时,房门被“砰”地撞开!潜入一楼的两名杀手和守在后门的两人听到动静,知道行迹败露,索性强攻,四把刀剑齐向房内杀来!
“苏伯护好东家!”冷月低喝一声,不退反进,一人一剑迎向四名杀手!狭小客房内,剑光纵横,刀风呼啸。冷月的剑法灵动而狠辣,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围攻,剑尖却总能寻隙而入,带起血光。她身影飘忽,如雪中舞者,却又招招致命。一名杀手被刺穿大腿倒地,另一人被削断手腕,惨叫着丢了兵刃。剩余两人又惊又怒,拼死猛攻,刀法狠戾,显然也是亡命之徒。
冷月以一敌四,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将敌人逼得节节后退,眼看就要被逐一击破。就在此时,窗外忽又射入数点寒星,竟是淬毒弩箭!直取姬延和苏厉!
冷月眼角余光瞥见,心头一紧,长剑奋力格开面前两把刀,想要回身已是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床榻上“昏迷”的姬延,忽然“咳嗽”一声,手臂“无意识”地一挥,打翻了床头小几上的药碗和烛台!烛火倾倒,恰好落在床边一盆预备的清水里,“嗤”地冒起一股白烟,同时药碗碎裂,瓷片飞溅,其中几片竟“巧合”地撞上了那几支弩箭,将其打偏了方向,“笃笃”几声钉在了床柱和墙壁上!
这番变故让两名杀手也是一愣。冷月却抓住这瞬息机会,剑势暴涨,一式“风雪漫天”,剑光如瀑,将两人同时笼罩!惨叫声中,一人咽喉中剑,另一人胸腹被划开长长口子,踉跄倒地。
客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浓重的血腥味和伤者粗重的喘息。六名来袭杀手,四人毙命,两人重伤被制。
“东家,您没事吧?”苏厉连忙扶起“惊魂未定”的姬延。
姬延“虚弱”地摆摆手,看向冷月,眼中带着“后怕”与“感激”:“多……多谢冷月姑娘。你又救了我一次。”
冷月收剑还鞘,气息微乱,但眼神依旧清亮锐利。她看了眼地上杀手,又看了眼钉在墙上的毒弩箭和散落的瓷片,目光在姬延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并未多问,只道:“先生无恙便好。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必是孙大户圈养的死士无疑。看来他们果然狗急跳墙了。”
“狗急跳墙,才好一棍子打死。”姬延在苏厉搀扶下坐起,脸上哪还有半分病容,嘴角勾起冷冽弧度,“客栈这边动静不小,孙宅那边怕是已经惊动。按时间算,阿飞和铁牛应该已经得手。冷月姑娘,还能战否?”
冷月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些许毛贼,何足道哉。先生吩咐便是。”
“好!苏伯,你留下处理这里,看好活口,等郡守派人来接手。冷月,随我去孙宅,抓大鱼,救活口!”
二人不再耽搁,留下苏厉善后,自客栈后窗跃出,融入夜色,直奔孙宅。
孙大户宅邸此刻已是一片混乱。后花园假山附近,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孙大户那肥胖的身躯裹着貂裘,正焦躁地指挥着几个心腹家丁和护院,从假山地窖入口处搬运出几个沉重的箱子,装上一辆马车。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袍罩头、身形佝偻的老者,正是地窖中那个阴冷声音的主人。
“快!快!装好了立刻从后门走!去黑风岭老地方!”孙大户声音嘶哑,满脸油汗,不知是急是怕。
“孙老爷,何必如此慌张?”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从假山石上传来。
孙大户骇然抬头,只见假山顶上,不知何时立着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白衣女子持剑而立,衣袂飘飘,清冷如月下仙子;青衣文士负手站在她侧后方,面带微笑,正是白日里“病重”的周先生!
“你……你们……”孙大户如见鬼魅,指着姬延,说不出话来。他明明派了最得力的六名死士去灭口,这俩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孙老爷是在奇怪,你那六个废物怎么没拦住我们?”姬延好整以暇地跳下假山,动作轻盈利落,哪有半分病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就凭你手下那些三脚猫,也想动我的人?”
那黑袍老者眼神一厉,嘶声道:“姓周的,你究竟是谁?”
“我?”姬延笑了笑,“一个路见不平,喜欢管闲事的闲人罢了。不过,碰巧对你们杀人夺宝、勾结外敌、祸乱边关的勾当,特别看不顺眼。”
“胡说八道!拿下他们!”孙大户嘶声吼道,对周围护院家丁下令。
众护院家丁虽然惧怕,但仗着人多,发一声喊,挥刀舞棍冲了上来。
“冷月,开路。”姬延淡然道。
冷月长剑再次出鞘,身随剑走,化作一道白色惊鸿,冲入人群!剑光过处,如砍瓜切菜,那些护院家丁如何是她一合之敌?顿时惨叫连连,兵刃折断,鲜血飞溅,顷刻间倒了一片。冷月剑下留情,未取性命,只伤其手脚,让其失去战力。
黑袍老者见状,知道遇上了硬茬子,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对乌黑的短刺,身形鬼魅般扑向姬延!速度之快,竟比那些护院高出不止一筹!
“先生小心!”冷月正被几名悍勇护院缠住,回救不及。
姬延却似早有预料,身形不动,只在那短刺及身前一刻,脚下忽然一滑,看似狼狈地踉跄后退,却恰好避开刺尖,同时右手一扬,几点寒星射出!
黑袍老者一惊,挥刺格挡,“叮叮”几声,竟是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虽被格飞,但他攻势已乱。姬延趁机脚步一错,已退到冷月剑光笼罩范围内。
“老家伙身手不错,可惜跟错了主子。”姬延摇头。
此时,冷月已解决掉身边缠斗的护院,长剑一横,挡在姬延身前,冷冷看向黑袍老者:“你的对手是我。”
黑袍老者面色阴沉,知道今夜难以善了,厉喝一声,双刺如毒蛇出洞,招招狠辣诡谲,攻向冷月。冷月剑走轻灵,以快打快,两人顿时战作一团,剑光刺影交错,劲风四溢,寻常护院根本无法靠近。
姬延则趁此机会,身形一晃,已来到那辆装了一半箱子的马车旁。孙大户正瑟瑟发抖地躲在车后,见姬延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想跑,却被姬延一把揪住后颈,像拎小鸡一样提了回来。
“孙老爷,别急着走啊。地窖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不带我下去参观参观?”姬延笑眯眯地说着,手上却加了劲,孙大户痛得嗷嗷直叫。
“我……我说!我说!地窖……地窖里还有被关着的人!是……是当年那些老兵的一个徒弟,他知道得太多,我没敢杀……还有……还有这些年和北边来往的信件账本……都在下面暗格里!饶命啊周先生!”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姬延像丢破布一样将他扔给旁边一个刚被冷月打伤、不敢动弹的护院看着,“看着他,跑了唯你是问!”
这时,冷月与黑袍老者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那老者虽招式诡异,但内力与剑法精妙程度远不及冷月,久战之下,破绽渐露。冷月觑准一个空档,长剑如电,刺穿其肩胛,随即飞起一脚,将其踢飞撞在假山上,昏死过去。
“先生,解决了。”冷月收剑,气息微促,但眼神明亮。
“辛苦。”姬延点头,看向地窖入口,“走,救人拿赃。”
二人进入地窖。里面比鹰愁涧石室宽敞许多,有数个隔间。一处牢房里,关着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中年汉子,正是孙大户口中那个“老卒的徒弟”。另一处暗室中,果然搜出了大量孙大户与匈奴部落往来信件、贿赂官员的账册、以及部分未来得及转移的金银和违禁货物。
最让姬延注意的是,其中一封信件提到了一个名为“朔风”的匈奴大部落,正秘密集结,似有南下试探之意,而孙大户提供的“边防秘录”副本(幸好正本已被姬延所获)和寒江镇制造的恐慌,正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
“好一个内外勾结,图谋不轨!”姬延眼神冰冷,“这份大礼,得赶紧送给蒙恬和王翦才行。”
救出那名奄奄一息的汉子,又清点完证据,二人押着孙大户和黑袍老者出了地窖。此时,天色已近拂晓,风雪停歇。镇外传来马蹄声,阿飞带着郡城兵马赶到,同来的还有铁牛和黑冰台的人。原来阿飞依计截获了孙大户试图北运的赃物和接应的匈奴探子,铁牛也控制了镇子外围。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郡守见到姬延出示的信物(代表皇权的特殊玉佩),吓得魂不附体,跪地请罪。姬延没空跟他废话,只令他立刻将孙大户、黑袍老者及相关一千人犯收押,彻查此案,安抚百姓,并速将匈奴异动情报及边防秘录副本急报北疆守将。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日上三竿。寒江镇百姓听闻横行多年的孙大户伏法,“诅咒”真相大白,无不欢欣鼓舞,敲锣打鼓,如同过年。
悦来客栈内,姬延换回常服,看着窗外恢复生气的街道,对身旁侍立的冷月道:“此事已了,姑娘大仇得报,先祖遗志得彰,边防隐患得除,可谓三全其美。”
冷月深深一礼,清冷的脸上露出真挚的感激与一丝释然:“全赖先生智计无双,运筹帷幄。冷月与先祖在天之灵,皆感念先生大恩。先生不仅为我家族洗刷污名,更为北疆除去大患,此等胸怀与作为,冷月钦佩不已。”
“姑娘言重了。”姬延转身,看着她,“你剑术超群,胆识过人,忠义双全,更难得的是心怀家国大义。如今寒江事了,姑娘今后有何打算?是归隐山林,还是……”
冷月抬头,目光坚定:“先祖遗志,在于守土安民。冷月虽为女子,亦愿效仿先生,以此身此剑,护我华夏疆土,安我大周黎庶。若先生不弃,冷月愿追随左右,鞍前马后,略尽绵力!”
姬延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真诚与炽热,心中欣慰,笑道:“得姑娘相助,如获至宝。如此,便请姑娘暂为……嗯,就做我的贴身剑卫吧。日后行走四方,惩奸除恶,安境保民,还需姑娘这柄利剑,斩开更多迷雾。”
“冷月遵命!必不负先生所托!”冷月单膝跪地,郑重抱拳。
窗外,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寒江冰雪之上,反射出万点金光。一场由冰尸引发的诡异诅咒,最终以奸邪伏诛、忠义得伸、边关隐患得除而告终。而姬延的身边,又多了一位剑术通神、忠勇无双的白衣护卫。这柄名为“冷月”的利剑,已然出鞘,其锋芒,必将在这煌煌盛世之中,涤荡更多暗处污浊,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海晏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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