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流转,弹指间月余已过。
石屋之内,混沌气流与清冷月华交织弥漫,时而如星云流转,时而似冰泉凝寂。陆平与冷瑶光盘膝对坐,各自周身气息圆融内敛,却又隐隐与对方呼应共鸣。
经过这月余日夜不休的潜心修炼与磨合,陆平体内新得的定星窍终于彻底融入六窍循环之中。膻中穴与丹田之间,那枚变幻不定的星辰符文如今稳固如恒星,与太初窍遥相辉映,不断吞吐着虚空中的星辰之力与空间道韵。七窍之力如同北斗七星,各居其位,又浑然一体,构成了一幅更加宏大而有序的混沌道图。
他丹田内的那方内天地,已然扩张至一千五百里方圆。天空星图初具规模,虽仍显虚幻,却已有七处主星位置光芒稍盛,隐隐对应着体内七窍。大地山川脉络愈发清晰,有溪流自山涧蜿蜒而出,汇入低洼处,形成数处小小的湖泊虚影。整个内天地生机渐显,空间结构稳固异常,自生的混沌灵气也浓郁了不少。
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赫然已臻至元婴大圆满的巅峰之境!距离那化凡为神的门槛,仅剩最后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混沌道体更是被淬炼得愈发完美,举手投足间,自有虚空相随、星辰拱卫的异象隐现,虽被他刻意收敛,但那份源自大道本源的深邃气度,已远非寻常元婴修士可比。
而对面的冷瑶光,进步同样惊人。太阴灵体雏形彻底稳固,肌肤莹润如玉,隐隐有月华内蕴。她本就天赋卓绝,道心坚定,经历广寒剧变、寒狱磨砺、道体重塑后,心性愈发通透。加之陆平以混沌本源助她驱毒疗伤、重塑道基,无形中在她体内埋下了一丝混沌道韵的种子,与她的太阴本源相辅相成。
此刻,她周身气息清冷而浩瀚,如九天明月悬照长空。修为赫然已突破至元婴大圆满!而且根基之扎实,法力之精纯,远超同阶。她的《广寒仙经》似乎也因此产生了某种良性的异变,月华之力中多了一丝包容与生机的意蕴,攻防之间更加圆转如意,威力倍增。
两人几乎同时缓缓收功,睁开的眼眸中,精光内蕴,神华自生。
“是时候了。”陆平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冷瑶光微微颔首,清冷的眸子望向主堡方向:“去接取前往虚空裂隙带的任务。”
他们早已计议妥当。在这月余间,两人并非完全闭关,也时常参与哨站的日常巡逻与防卫,与石锋、吴铁等人相处得更熟络,对防线局势的了解也更深。期间,两人表现得勤勉而低调,任务完成出色,却从不争功出头,渐渐赢得了石锋更多的信任。
而关于虚空裂隙带的消息,也在这段时间里通过各种渠道传来。魔族在那里的活动愈发频繁,甚至出现了数次小规模的正规军冲突,双方各有伤亡。防线指挥部已将其列为近期重点监控区域,并提高了相关任务的功勋奖励,鼓励有实力的队伍前往侦察、猎魔。
这正合陆平之意。
两人离开石屋,径直来到主堡。石锋哨长正在与吴铁商讨防务,见他们进来,抬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月余不见,这对“兄妹”身上的气息,似乎又有了些不同。男子(陆平)更加沉凝内敛,但偶尔眸光流转间,竟让他这元婴后期的体修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女子(冷瑶光)则清冷依旧,可那份冰冷中似乎多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深邃,仿佛能包容万物,又似能冻结一切。
“哨长,吴队。”陆平抱拳行礼。
“何事?”石锋放下手中的玉简。
“属下与舍妹,想申请接取前往‘虚空裂隙带’执行侦察或猎魔任务的资格。”陆平开门见山。
石锋眉头一皱:“虚空裂隙带?你们可知那是什么地方?那里空间极度不稳定,随时可能遇到空间裂缝、乱流风暴,更有魔族精锐出没,危险程度远超赤潮区。便是元婴后期修士组队前往,也常有陨落之虞。”
“属下明白。”陆平神色不变,“正因其危险,魔族活动方猖獗,更需要有人前往查探。我兄妹二人修为近日略有精进,自忖联手之下,小心行事,应有自保之力。且功勋奖励丰厚,我们也希望能多积累些功勋,换取修炼所需。”
石锋沉默片刻,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他能感觉到这对“兄妹”的坚定,也清楚他们这月余的表现堪称出色,尤其上次赤潮区遇险,林玄(陆平)能引开巨蜥并全身而退,林霜(冷瑶光)的寒属性功法对魔物幻兽颇有克制,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防线如今人手紧张,尤其是敢于深入险地、实力不俗的修士。上面催得紧,要求各哨站尽量派出精干力量前往裂隙带获取情报。
“你们真想好了?”石锋沉声问。
“想好了。”陆平与冷瑶光异口同声。
石锋与吴铁交换了一个眼神。吴铁微微点头,他对这对“兄妹”的实力和心性也比较认可。
“好。”石锋终于点头,“既然你们决意前往,我也不拦着。不过,虚空裂隙带情况复杂,单独两人前往太过冒险。这样,吴铁,你从哨站再挑选两名经验丰富、实力可靠的兄弟,组成一支五人小队,由你带队,前往裂隙带外围‘第七十三号观测站’区域执行为期十日的侦察与猎魔任务。记住,任务是次要的,首要目标是摸清那片区域近期魔族活动的规律、兵力配置,并尽可能安全返回!”
“是!”吴铁肃然领命。
陆平与冷瑶光也拱手应诺。有吴铁这位经验丰富、为人沉稳的队长带队,再配上两名老队员,安全性确实能提高不少。
“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出发。所需补给可去库房凭令牌领取。”石锋挥挥手,又补充了一句,“一切小心,事不可为,立即撤回!”
“属下明白!”
一个时辰后,丙七十三号哨站出口。
五道身影集结完毕。除了陆平、冷瑶光、吴铁,另外两人分别是哨站中另一位老资格的元婴中期修士“老周”,以及一位擅长土遁与防御阵法的金丹大圆满修士“小王”。五人皆换上了适用于虚空环境的特制战甲,虽品阶不高,但能提供基础的防护与维生功能。
吴铁驾驶着一艘比巡逻飞梭略大、防御和续航更强的“侦查舰”,载着五人,缓缓驶出哨站护罩,调整方向,朝着星空深处那片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虚空裂隙带进发。
侦查舰内,气氛略显肃穆。吴铁再次强调了任务要点和安全条例,老周和小王也分享了一些关于裂隙带的传闻和注意事项。
陆平静静听着,心神却有一半沉浸在体内。随着侦查舰不断靠近目的地,太初窍传来的悸动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那指向,明确无误地落向虚空裂隙带的深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呼唤着这代表万物起源的混沌之窍。
第八窍……究竟会是什么?又隐藏着怎样的考验与机缘?
他望向舷窗外,前方的星空逐渐变得“破碎”起来。不再是静谧的黑暗与星辰,而是布满了扭曲的光带、不稳定的空间波纹,以及一道道或大或小、如同伤疤般横亘在虚空中的——漆黑裂隙!
那些裂隙边缘不断闪烁着危险的幽光,时而喷吐出混乱的能量流,时而又将附近的光线与物质无声吞噬。更远处,还能看到一些星辰碎片被裂隙引力拉扯,缓缓崩解、消失的景象。整个区域,充满了毁灭与混乱的气息。
这里,就是令无数修士谈之色变的虚空裂隙带!
“我们已进入裂隙带外围警戒区。”吴铁的声音打破了舰内的寂静,“保持最高警惕,神识不要探出太远,以免被空间乱流撕裂或惊动潜伏的魔族。目标第七十三号观测站,位于前方约三十万里处的一片相对稳定的‘漂浮陆块’上。我们先抵达观测站,以那里为临时基地,再向外展开侦察。”
侦查舰如同暴风雨中的海燕,小心翼翼地在紊乱的空间能量流与不时闪现的微小裂隙间穿梭。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神识收束,只靠侦查舰自身的探测阵法与吴铁丰富的经验来判断航路。
陆平能感觉到,这里的空间法则极其脆弱且混乱,定星窍自发地轻微震颤,不断释放出稳固自身周身的空间之力,使得他在舰内比其他几人显得更加从容。冷瑶光也默默运转太阴之力,体表浮现一层薄薄的月华清辉,将偶尔渗透进来的混乱能量波动抚平。
飞行了约大半日,途中避开了数次突然出现的空间乱流和几处疑似魔族侦察哨点的能量波动,一座建立在巨大、荒芜的灰白色陆块上的金属堡垒,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第七十三号观测站到了。
然而,当侦查舰缓缓靠近,准备按规程发出识别信号请求降落时,吴铁的脸色却骤然一变!
“不对!观测站外部防御阵法……完全熄灭了!堡垒表面有战斗痕迹!”
众人闻言,齐齐望去。只见那座本该有阵法灵光笼罩的金属堡垒,此刻一片死寂,表面布满焦黑的灼痕与利器划过的深沟,入口处的厚重闸门扭曲变形,半开半阖,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传出!
观测站,被袭击了!而且看痕迹,时间不会太久!
侦查舰悬停在观测站上空,吴铁面色凝重,迅速做出判断:“老周、小王,你们留在舰内警戒,保持引擎预热,随时准备接应或撤离!林玄、林霜,跟我下去查看情况!记住,若遇敌,以侦查和自保为先,不可恋战!”
“是!”
舱门打开,吴铁、陆平、冷瑶光三人驾驭遁光,小心翼翼地降落在观测站那布满伤痕的平台上。浓重的血腥味与残留的魔气混杂在一起,扑鼻而来。
堡垒内部一片狼藉,控制设备损毁严重,墙壁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法术轰击的凹痕。几具身着防线制式战甲的修士尸体倒在不同的位置,皆死状凄惨,有的被利刃分尸,有的被魔火焚烧成焦炭,还有的似乎被抽干了精血,只剩皮包骨头。
吴铁检查着尸体和痕迹,脸色越来越难看:“是魔族干的,而且是精锐小队,手法干净利落,实力至少都在元婴以上……看这破坏程度和残留魔气浓度,袭击发生大概在十二个时辰内。”
陆平的目光则落在一处相对完好的墙壁上,那里似乎用某种腐蚀性的液体,歪歪扭扭地留下了一行狰狞的魔族文字。他虽然不认识,但其中蕴含的暴虐与嘲讽意味,却清晰可辨。
冷瑶光则蹲在一具尸体旁,指尖触碰其伤口残留的冰蓝色魔气结晶,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芒:“是‘冰狱魔族’,魔族中的上位血脉,擅长冰系魔功与神魂攻击。这支小队中,至少有一名统领级别的冰狱魔。”
冰狱魔族?陆平心中微动。这种魔族在防线情报中提及不多,但每次出现,都意味着不寻常的行动。
“观测站共有八名常驻修士,一名元婴中期,七名金丹期……看来,无一幸免。”吴铁清点完毕,声音低沉,“此地已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这时,观测站外,那死寂的虚空中,突然亮起了十几点幽蓝色的冰冷光芒!如同鬼火般,从不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将整个观测站,连同半空中的侦查舰,隐隐包围!
强大的魔气毫不掩饰地爆发开来,其中三道气息尤为恐怖,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的层次!更多的则是元婴初期与中期的气息。
“陷阱!”吴铁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观测站的惨状,分明是诱饵!魔族精锐小队早已埋伏在附近,就等着防线这边的侦察队伍前来查看,然后一网打尽!
“发警报!准备突围!”吴铁厉声喝道,同时身上土黄色光芒暴涨,一件古朴的盾牌法宝瞬间祭出,护在三人身前。
侦查舰内的老周和小王也发现了异常,舰身灵光大放,数门攻击阵法开始充能。
然而,那些幽蓝光点却迅速逼近,显露出身形。那是十几个形态各异、但皆散发着冰寒魔气的魔族!为首三名,身高过丈,皮肤呈深蓝色,覆盖着冰晶般的铠甲,头生弯曲的冰角,正是冰狱魔族!它们眼中跳动着残忍的蓝焰,锁定着陆平三人,尤其是……冷瑶光!
“太阴……气息……纯净……美味……”为首那名气息最强的冰狱魔统领,竟发出了生涩但清晰的人族语言,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它们的目标,竟然也是冷瑶光?!或者说,是她身上那进化后的太阴灵体气息?
陆平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将冷瑶光护在身后,混沌道域无声展开,与吴铁的防御连成一片。他体内的太初窍,在这极致的危机与混乱的空间环境下,跳动得越发剧烈,不仅指向裂隙带深处,更隐隐与周围那些破碎的空间裂隙,产生了一丝玄之又玄的共鸣……
前有魔族精锐埋伏,后是绝地虚空裂隙。
一场突如其来的恶战,已然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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