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酒楼三楼那间冰冷的水泥厅堂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比之前更加沉重,几乎要将人压垮。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恐惧,混合着灰尘和油漆的气味,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徐铁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在惨白的节能灯光下,无声地亮了起来。一条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简单红色火焰符号的信息,静静地显示在屏幕上。
信号干扰停止了!玲玲的心脏猛跳!
徐铁山几乎是在屏幕亮起的瞬间就伸手拿起了手机。他垂眼,视线落在那个小小的、刺眼的火焰符号上。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他的嘴角,却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向后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残酷且无比得意的弧度。
他放下手机,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玲玲那张强作镇定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审视,不再是试探,而是一种猎人看着已经踩中陷阱、插翅难逃的猎物时,那种纯粹的、带着一丝残忍玩味的了然。
“弟妹,”徐铁山缓缓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蛇爬过地面,清晰地钻进玲玲和肥波的耳朵里。“看来,有些人真的很关心你啊。”他顿了顿,拿起面前的酒杯,对着灯光晃了晃杯中残余的暗红色液体,仿佛在欣赏一场谢幕的演出,“不过……”
酒杯被他轻轻放下,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却冰冷刺耳的“叮”响。
“……麻烦解决了。”
语带双关。轻飘飘的六个字,落在玲玲耳中,却如同宣告死刑的丧钟!
玲玲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徐铁山刚才那句“麻烦解决了”的话语和黄河青投向窗外黑暗的那道目光,如同冰冷的钢针,早已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刺得粉碎。警方暴露了?!计划彻底失败了?!而这一切的代价,很可能就是她的身份彻底暴露,以及……死亡。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脏和四肢百骸,带来阵阵麻木的寒意。
肥波坐在旁边,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珠已经干了,留下盐渍。他低着头,不敢看玲玲,也不敢看徐铁山,双手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玲玲不知道,“麻烦”指的是什么?是大伯李大纲?是“磐石”行动组?还是——是黄文杰?!那个可能咬出徐铁山的关键污点证人?!他没了!被劫走了!或者……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玲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碎!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胸口那团硅胶带来的不是伪装,而是冰冷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肥波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徐铁山,又看看面无人色的玲玲,他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再次低下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带着浓浓恐惧和无奈的叹息。
尘埃落定。冰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旷坚硬的水泥空间里,像一层厚厚的、绝望的裹尸布。
……
黄文杰被劫的消息,像一颗引爆在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将整个南安县撕扯得支离破碎。
看守所那被炸开的狰狞豁口、满地凝固发黑的血迹、老狱警陈伯至死仍圆睁怒目的遗体照片、以及空荡荡的、还残留着硝烟味的单间牢房……这些画面如同最刺眼的控诉,通过尚未被完全掌控的媒体渠道和瞬间沸腾的民间舆论,狠狠抽在南安县警方的脸上。
风暴中心,看守所废墟前。
县长冯齐海的车队几乎是踩着硝烟抵达现场。他脸色铁青,皮鞋踩过破碎的瓦砾和干涸的血迹,每一步都带着雷霆般的怒火。他身后跟着脸色同样难看的季芷悦,她崭新的警服上似乎还沾染着虎口寨“凯旋”的尘埃。
冯齐海站在那面被炸得摇摇欲坠的后墙前,目光扫过被白布覆盖的陈伯遗体,扫过两名受伤年轻协警痛苦的脸,最后定格在匆匆赶来的老赵身上。
“赵先立!”冯齐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刃,在死寂的现场劈开一道裂痕,“你告诉我!这就是你负责的看守所?!这就是你所谓的严密看守?!”他猛地一指那个巨大的破洞,“重大污点证人!就在你眼皮子底下!被武装劫走!还牺牲了我们的老同志!看守人员死伤惨重!你告诉我!你这个看守所负责人,是干什么吃的?!玩忽职守!严重失职!”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赵脸上。老赵的背脊挺得笔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破洞,牙关紧咬,腮帮子因为用力而微微鼓动。他知道这是陷阱,是赤裸裸的栽赃!警力被谁抽空的?监控为何关键时失灵?内鬼是谁?每一个问题都指向眼前的冯齐海和季芷悦!但他不能说。没有证据,说出来只会被倒打一耙。他只能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承受着这滔天巨浪般的污蔑和指责。
“我……”老赵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我……无话可说。现场安保存在重大漏洞,我作为负责人,责无旁贷。”
“责无旁贷?”冯齐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煽动性,“一句责无旁贷,就能抵消你的渎职吗?就能换回陈老他们的生命吗?!就能挽回南安县警方的尊严吗?!”他转向旁边脸色煞白的其他警员和闻讯赶来的记者,“看看!这就是我们信任的守护者!连一个重要的犯人都看不住!连自己的同事都保护不了!这样的队伍,怎么能让南安县的老百姓安心?!”
季芷悦适时地上前半步,脸上带着沉痛和恰到好处的愤怒:“县长,各位同仁,媒体朋友们!看守所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恶性劫囚事件,我作为县警局副局长,深感痛心!这不仅仅是看守所个别同志的失职,更反映出我们队伍管理中存在的深层次问题和巨大漏洞!某些同志,思想麻痹,玩忽职守,责任心严重缺失!”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老赵,字字诛心,“赵先立同志作为直接负责人,负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我代表县局党组,将立即启动最严格的问责程序!同时,我向全县人民保证,我们将以刮骨疗毒的决心,彻底整顿队伍,清除害群之马,重塑南安警队的形象和战斗力!”
“害群之马”的帽子,重重扣在了老赵头上。舆论被彻底引爆。报纸头条、电视新闻滚动播出着看守所的惨状、陈伯的遗照、以及冯齐海和季芷悦“义正辞严”的问责。街头巷尾,茶余饭后,到处是愤怒的指责和失望的叹息。老赵的名字,一夜之间成了南安警方的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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