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腕上那枚看似普通的战术腕表屏幕,忽然自主亮起,并非收到通讯请求的提示,而是直接显示出一行没有任何来源标识的黑色文字:
「混沌已现,群星将黯。‘他们’的眼睛,也睁开了。」
字迹冰冷,没有情绪,却带着一种直指本质的不祥。
龙王的眼神,在看清这行字的瞬间,骤然变得比北极冰芯更冷。他没有丝毫犹豫,拇指在屏幕上一抹,那道信息连同其可能存在的任何追踪路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化为彻底虚无的数据尘埃,消失无踪。
然而,就在他拇指抹过屏幕的那一刹那,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空气温度,仿佛被无形的寒流掠过,骤然下降了至少五度。旁边一名正准备上前汇报的龙组技术员猛地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的长官,却只看到一个已然恢复平静、踏入指挥舰舱门的高大背影。
舱门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光亮与喧嚣隔绝。指挥舰轻盈升起,尾焰划破夜空,率先朝着“龙渊”基地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那条未知的信息所暗示的“眼睛”,仿佛已在那更深邃的黑暗星空中,悄然转动,投来了无声的注视。
“龙渊”基地,地下三百米。
当沉重的合金闸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那环形排列的五间特别监护室时,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龙组精锐们,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
这里不像医院,更像某个未来科幻电影的核心实验室。中央是一个悬浮的、流淌着无数数据流的环形控制台,五面完全透明的墙壁呈五边形排列,墙后是五个独立运作、充满淡蓝色营养液的柱状生命维持舱。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类似臭氧和某种清冽草药混合的味道,那是高浓度灵能液化和多种顶级生物制剂散发的气息。
最震撼的是那些设备,没有复杂的管线和粗暴的机械臂,取而代之的是几台仿佛由光和水晶构成的仪器。被称为“液态灵能呼吸机”的设备,正将雾化的、散发着微光的灵能直接泵入病人肺部;“神经映射再生仪”则投射出纤细如发丝、不断调整频率的彩虹色光束,在病人体表游走;至于那台“量子纠缠生命体征监控器”,它甚至没有直接接触病人,只是悬浮在监护室中央,其下方却同步投影出病人体内每一个器官、每一条经脉、甚至部分能量回路近乎实时的三维动态影像,清晰得令人发指。
负责这个医疗团队的十二个人,全都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银色制服,眼神专注而冷静。他们每个人单独拎出去,都是能在联邦顶尖医院担任院长或学科带头人的角色,而在这里,他们只是分工不同的“操作员”。
“第七室,生命指数波动!混沌漩涡再次加速!”控制台前,一个戴着单片数据眼镜的中年女人——医疗总监陈玥——突然出声,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属于林风的那个生命舱。
舱内,林风悬浮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面色比死人还要苍白。最诡异的是他丹田位置的投影影像——那里并非沉寂,而是有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灰黑色漩涡,正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抽取周围一切能量,包括刚刚注入的修复灵能,然后将其撕扯得更加混乱。
“这样下去不行,他的身体会成为漩涡的‘燃料’,最终彻底崩解。”陈总监语速极快,“启动‘能量锚定器’,从四个基本相位进行稳定干涉!”
“是!”四名医疗官同时操作。
四台造型奇特的、如同金色棱镜般的装置从监护室天花板降下,精确地停在林风身体上方四个角度。嗡——
四道柔和但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束射出,并非攻击,而是像最精巧的套索,轻轻“搭”在了那个狂暴的混沌漩涡边缘。
控制台上数据疯狂跳动。
“干涉开始!漩涡转速……1100转……900转……700转……还在下降!”
“稳定性读数从17%开始上升……25%……33%……”
陈总监紧盯着数据:“转速降到300转左右时汇报!准备注入‘秩序之血’!”
“是!……报告,转速降至305转,稳定性达到43%!”
“注入!”
一支仿佛由流动水晶构成的注射器,将一种散发着奇异银色光泽的液体,缓缓推入林风颈侧的静脉。那液体仿佛有生命,进入血管后便主动流向丹田,并不与混沌漩涡对抗,而是像一层温柔的薄膜,缓缓包裹上去,为其提供了一层脆弱的、但至关重要的“秩序”框架。
投影中,那个狂暴的漩涡,旋转速度终于稳定在了一个相对缓慢、可控的区间,虽然依旧存在,但不再肆意破坏。
“第一阶段成功。”陈总监微微吐出一口气,但眉头并未舒展,“接下来是最危险的——识海修复。‘星桥神经接驳术’准备。”
这是更精细的操作,108根比头发丝还要细上千倍的灵能探针,在精密的操控下,无声无息地刺入林风头部的108个特殊穴位。探针尖端释放出极其微弱的、由纯粹光子和信息流组成的“记忆光子流”,它们沿着林风识海中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边缘,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开始编织一张极其复杂的修复网络。
“左侧裂痕,修复进度12%……发现异常!”一名负责监控识海数据的年轻医疗官低呼。
“什么异常?”
“裂痕深处……有自主修复迹象!不是我们干预的结果,是……是他自身某种机制在启动,速度虽然很慢,但结构异常精密和……高效。”
陈总监凑近一看,果然,在星桥术编织的网络旁,一些更细微的、带着某种玄奥规律的金色数据流,正从裂痕最核心处渗出,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弥合着创伤。它们与星桥术的光芒偶尔接触,竟有种奇特的互补感。
“……有趣。”陈总监推了推眼镜,当机立断,“调整方案。星桥术以辅助和引导为主,建立修复‘脚手架’,不要干扰他自身的修复机制。这可能比他本身的生命体征更重要。”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完成了最关键的漩涡稳定和识海初步修复后,治疗进入第三阶段——补充那几乎枯竭的生命本源。
“启动‘生命之泉灌注阵列’。”
监护室地面和天花板同时亮起繁复的灵纹,整个房间仿佛与基地深处那条最精纯的灵脉直接连通。最温和、最本源的生命能量被提取出来,化为七道柔和的、乳白色的光柱,如同潺潺流水,分七个轮次,缓缓注入林风的身体。
每一次灌注,控制台上的生命体征读数都有微弱的跳动。
第一轮,心跳从每分钟令人心悸的12次,提升到15次。
第三轮,提升到20次。
第五轮,苍白的皮肤下,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
第七轮结束时,心跳稳定在了28次\/分,虽然依旧远低于正常人,但那股随时可能熄灭的生命之火,终于不再剧烈摇曳,而是有了一丝虽然微弱、却实实在在的韧性。
旁边其他监护室,治疗也在同步进行。
苏沐晴的舱内温度极低,冰凤武根在主人濒死时启动了终极自我保护,将她连同内脏损伤一起冰封。医疗官们不得不先用“阳炎石”的温和热力缓慢解冻,同时修复那些被冰晶包裹的破裂脏器。
赵小琳这边,则是完全不同的精细活。她的大脑皮层有17处微出血,任何粗暴操作都可能导致永久性损伤。“神经网络重构术”正在运行,借助设备,医疗官们如同在蛛网上修复露珠,小心翼翼。术后评估显示,她的记忆保存率预计能达到惊人的98.7%。
冷锋的治疗看起来最“血腥”,23处几乎要了他命的伤口,有些深可见骨。医疗团队采用了“血肉克隆快速移植”技术,利用他自身的细胞在体外快速培养出新的组织进行修补。但最关键的排异反应,却需要靠他自己强大的求生意志和身体本能去克服。
相比之下,石猛的治疗方案最简单——等。用生长因子催化,等待他自身强悍无比的生命力将断裂的骨骼和撕裂的肌肉自然再生出来。简单,却也是最考验时间和基础体质的。
当连续七十二小时不间断的治疗终于告一段落,控制台上的计时器停在第61小时的位置。
也正是在那一刻,林风所在的生命维持舱,那台一直辅助他呼吸的精密仪器,发出了轻微的“嘀”声,提示音显示:“患者自主呼吸启动,呼吸辅助模式切换为监测模式。”
尽管他的眼睛依然紧闭,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但这一个细微的变化,却让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消耗了相当于龙组一个季度医疗预算的整个医疗团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极度疲惫却又带着成就感的复杂神色。
死神伸出的手,第一次被真正地、有力地掰开了一道缝隙。
陈总监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种子’生命体征初步稳定,最危险阶段……暂时渡过。”
龙渊基地,战略会议室。
空气里弥漫着刚煮好的黑咖啡的苦香,但坐在长桌两侧的人,脸上没有半分松弛。情报部长、宣传部长、医疗总监陈玥,以及三位龙王最信任的副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那个男人身上。
龙王没有看任何文件,他只是用指关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洁的桌面,那声音不重,却让会议室里本就凝重的气氛又沉下去几分。
“人都到齐了。”龙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叫你们来,不是讨论怎么治好那五个孩子——那是医疗部的事。我们讨论的,是他们醒来之后的世界。”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现在躺在医疗舱里,是伤员。但在有些人眼里,他们是麻烦,是变数,是可以用来博弈的筹码,甚至是……威胁。”龙王顿了顿,“而在我们眼里,在联邦需要的人眼里,他们必须是——也只能是‘英雄’。不,准确说,是‘活着的、代表未来希望的英雄旗帜’。明白这个区别吗?”
情报部长,一个面容精干、眼神总是习惯性眯起的中年男人,缓缓点头:“明白。旗帜不能倒,更不能脏。尤其是林风……他的战斗方式,太‘特别’了。”
“特别到足以让某些老古董睡不着觉,也让某些藏在阴影里的东西,提前睁开眼。”龙王接过话头,直接切入正题,“所以,我们的工作,就是把这面旗帜立稳、立牢、立干净。第一件事,保密等级重新划定。”
他看向负责内部安全的副官:“林风,所有数据,包括医疗记录、战斗评估、能量分析,全部设为‘绝密’,密钥由我单独掌握。没有我的直接授权,任何人无权调阅,包括你们在座的部分人。”
副官毫不犹豫:“是!”
“苏沐晴,设为‘机密’级。允许苏家核心成员了解她的伤势和治疗进展,但仅限于‘了解’,任何数据不得带离龙渊。苏老那边,我会亲自通话。”
“其他三人,石猛、赵小琳、冷锋,按照‘秘密’级英雄标准处理。该有的荣誉、待遇、后续保障,一分不少,但涉及能力细节和战斗过程的敏感信息,同样严格控制知晓范围。”
宣传部长,一位气质干练的女性,适时开口:“舆论方面已经按照您之前的指示开始引导。三段剪辑后的核心战斗画面投放后,民间反响极为热烈,‘平民英雄’、‘绝境之光’的标签已经贴上,效果很好。目前主流情绪是敬佩、感激和同情。”
“继续保持。”龙王指示,“宣传的核心就围绕两点:一是人类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勇气和潜能;二是团队之间舍命相护的宝贵情谊。所有关于具体招式、能量性质、尤其是林风最后那一下的讨论,技术部门要持续监控,一旦出现过度分析或不利猜测,立刻用更宏大的情感叙事覆盖掉。他们必须是‘英雄’,而不是‘怪胎’或‘实验品’。”
“明白,情感牌和模糊化处理是我们的强项。”宣传部长快速记录。
龙王看向医疗总监陈玥和负责后勤的副官:“资源方面,成立一个‘英雄复苏专项基金’,名义上由龙组、联邦教育部和苏家共同注资,实际由我们完全掌控,确保他们的治疗和恢复不受任何经费掣肘。另外,”他语气加重,“从总库申请调用一份‘不朽之血’的备用配额,秘密运抵基地封存。”
陈玥倒吸一口凉气:“‘不朽之血’?龙王,那是……”
“我知道那是什么,全球年产量个位数,理论上能肉白骨活死人。”龙王打断她,“只是备用,以防万一。我希望永远用不上它,但它必须在那里。”这是一种态度,更是最坚实的底牌。
负责法律和对外联络的副官接着汇报:“法律程序已经启动。依据《联邦英雄保护法》第七条,他们五人将自动获得一定限度的特殊保护,包括针对非重大恶性犯罪的有限豁免权,以及隐私权的强化保护。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应对预案,包括可能出现的、针对他们身份背景或战斗真实性的恶意质疑和舆论攻击。反击材料和法律文书都已备齐。”
“很好,法律盾牌要坚固,但更要先发制人。”龙王赞许道,最后,他抛出了关于未来的构想。
“等他们醒来,身体评估通过后,”龙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全部特招进入龙组。学籍可以保留,甚至可以安排远程课程,但编制必须落在我们这里。”
他看向情报部长和作战副官:“以他们五人为核心,提前规划一个特别行动小队的编制,内部代号暂定‘曙光’。编制、装备、训练场地,都按最高优先级预留。”
“但是,”龙王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沉,“在他们正式穿上龙组制服之前,必须有一个绝对安静的心理重建期。我不管他们身体恢复得多快,至少三个月,禁止接触任何任务,禁止接受任何超出必要范围的采访或外界接触。陈总监,心理评估和疏导要同步跟上,我要确保站起来的是一支完整的‘曙光’,而不是五个带着心理阴影的顶级战力。”
他环视全场:“还有什么问题?”
会议室里安静了片刻,所有人都在消化这庞大而周密的布局。这不仅仅是在救人,更是在塑造符号,在铺设道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没有问题了,长官!”众人齐声应道。
“那就去执行。”龙王靠回椅背,挥了挥手,“记住,他们是我们未来的战友,更是联邦需要的‘光’。这束光,只能握在我们手里,也只能照向我们指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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