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频道里的声音还在回荡。
“喂，修机械的来了！谁的枪又卡壳了？我顺路修修。”
林深坐在主控台前，指尖压着太阳穴，额角渗出细密的血珠。他没有动，也没有回应。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撞进脑子里。他的右手微微颤抖，掌心残留的精神力像风中残烛，勉强维持着轨道偏转后的系统校准。
三分钟后，信号中断。
叶知秋站在数据终端前，手指在面板上滑动，调出核心归舰时的能量波形图。曲线剧烈起伏，最后稳定在一个低频区间。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轻声说：“不是幻觉。”
陈峰靠在门边，战术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他没说话，只是把手按在脉冲枪的握把上，指节发白。
警报响起。
红光在指挥中心顶部旋转，刺耳的声音划破短暂的寂静。叶知秋迅速切换界面，轨道监控画面弹出——运输队失联，最后一段影像显示车队正驶入黄河堡垒控制区边缘，随后信号被切断。三辆满载量子金属的装甲车消失在监测盲区。
“他们动手了。”陈峰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林深缓缓起身，动作迟缓，像是每一块肌肉都在抵抗。他走出指挥区，穿过走廊，脚步落在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叶知秋和陈峰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路无言。
运输车残骸停放在维修平台外的空地上。断裂的车轴扭曲成麻花状，驾驶舱被暴力掀开，座椅上还挂着半截安全带。林深蹲下，左手撑地稳住身体，右手伸向车体断裂面。指尖触到金属切口的一瞬，紫纹在他指节处微弱跳动。
他闭眼。
异能早已枯竭，但残存的感知仍在。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波动顺着金属断面渗入神经末梢——那是暗蚀兽结晶燃烧后的余烬，带有不规则的震颤频率，与铁砧城使用的稳定供能系统完全不同。
“是黄河堡垒。”他睁开眼，声音沙哑，“他们用活体结晶驱动发电机……功率提升了百分之四十二。”
叶知秋蹲在他旁边，取出采样器刮取金属表面残留物。显微镜头下，晶体结构呈现不规则裂变痕迹，能量释放曲线呈锯齿状波动。
“不稳定。”她说，“每十七秒出现一次能量塌陷，持续零点六秒。他们的装甲系统在这段时间内会失去主动防护能力。”
陈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残骸。“够短，但够用。”他说，“只要我们能在他们通过高速公路第三隧道时动手，就能打穿护盾。”
林深站起身，将一块残片放进战术袋。他的呼吸比刚才重了些，额角再次渗出血丝。但他没有停下，转身朝指挥中心走去。
会议室内，全息投影展开运输路线图。红线标注出车队可能的行进路径，三个关键节点闪烁黄光：旧铁路桥、废弃收费站、第三隧道。
“他们不会走主干道。”叶知秋指着地图，“这条高速十年前就塌了两段，但他们最近修复了第三隧道的承重结构。监控显示，昨天有工程队进出。”
陈峰走到投影前，放大隧道剖面图。“内部有埋伏条件。两侧检修通道可以藏人，顶部通风管能架设电磁脉冲装置。如果我们提前布控，可以在他们进入后封锁出口。”
“你打算带多少人？”林深问。
“特种小队十二人，加上两台改装机甲。”陈峰回头，“今晚行动。等他们把金属运进堡垒，就晚了。”
林深沉默片刻。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袋上的搭扣，指节上的紫纹已经褪成灰白色。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适合参战，也知道这一仗不能拖。
“他们的供能系统有漏洞。”叶知秋调出数据分析图，“如果我们在能量塌陷瞬间引爆定向干扰弹，护盾失效时间可以延长到一点八秒。足够机甲突入。”
“前提是精准计时。”林深说，“差零点一秒，你们就会被压在隧道里。”
“我能算准。”叶知秋看着他，“我会在指挥中心同步信号，实时推送干扰窗口。”
陈峰点头：“那就定了。”
林深走到会议桌前，伸手拿起陈峰放在桌上的战术手套。手套外层沾着铁锈和干涸的冷却液痕迹，是上次维修机甲时留下的。他轻轻抚平褶皱，然后放回陈峰手中。
“带上它。”他说，“但记住——活着回来。”
陈峰握住手套，没说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叶知秋转身走向科研席，开始调试前线通讯链路。加密协议逐层加载，信号延迟测试启动。她输入一组参数，屏幕跳出警告框：探测仪受损，部分频段无法校准。
她咬了下嘴唇，快速切换备用模块。数据流重新建立，干扰弹的引爆序列开始同步。
林深站在指挥台前，看着全息地图上代表敌方车队的光点缓慢移动。他的身体还在发虚，每一次站立都像踩在薄冰上。但他没有坐下。
“干扰弹准备好了。”叶知秋说，“倒计时由我掌控，误差不超过五十毫秒。”
“机甲已经预热。”陈峰检查装备清单，“弹药、燃料、通讯中继全部到位。”
“行动代号‘破晓’。”林深说，“目标：夺回量子金属，摧毁运输车队，阻止技术外泄。”
会议室内的灯光忽然暗了一下。
能源系统波动，可能是王浩核心接入后尚未完全稳定的缘故。全息投影闪了闪，重新恢复。
“时间到了。”陈峰背上脉冲步枪，拉上战术背心的拉链。
林深看着他走向门口，脚步沉稳，没有回头。
“深子。”陈峰在门前停下，“这趟回来，我请你喝酒。”
林深没笑，只点了点头。
门打开，陈峰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指挥中心只剩下林深和叶知秋。数据屏上，代表特种小队的六个光点正从地下车库驶出，沿预定路线接近高速公路入口。叶知秋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移动，不断校准干扰弹的触发参数。
林深站在主控面板前，右手贴上识别区。系统权限激活，星茧号外壳的防御纹路微微泛光，如同沉睡的脉搏。
“他们进隧道了。”叶知秋突然说。
屏幕上，敌方车队光点进入第三隧道，速度未减。倒计时开始：17秒。
6秒。
1秒。
干扰弹引爆窗口即将开启。
叶知秋按下确认键，信号推送出去。
前方隧道内，一团刺目的蓝光骤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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