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慢慢推开家门时，赵美妮正翘着腿在沙发上和人视频聊天，笑得花枝乱颤。看到他进来，她对着手机说了句“等会儿聊”，便挂断了视频。
“你怎么又回来了？”她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悦。
“我回来给爸妈拿换洗的衣服。”李慢慢径直走向次卧，不想和她多说。
“李慢慢，”赵美妮跟在他身后，靠在门框上，“你什么意思？还真让你爸妈住酒店了？你知不知道现在酒店多贵一晚？”
李慢慢打开行李箱，将父母带来的几件换洗衣物叠好，放进一个手提袋里。
他没有回头，声音很平：“你自己说家里没地方住，不住酒店住哪里？”
“没地方？”赵美妮的声音尖锐起来，“赵强是我弟弟，莉莉是你女儿，他们的房间凭什么让出来？你爸妈就不能在客厅沙发上凑合一晚吗？”
李慢慢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陌生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赵美妮，说住酒店的是你，琳琳不在家，你和莉莉挤一下，
我和赵强挤一下，不就挤出来房间了？现在又想让我爸妈住客厅，那是我爸妈，不是来要饭的。”
赵美妮被他看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李慢慢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你那两个乡下爹妈，你跟我横？”
看着她即将爆发的样子，他不想吵，尤其不想在爸妈刚来的第一天就吵得天翻地覆。
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爸妈难得来一次，住酒店清净点，也舒服点。”
见他又服软了，赵美妮的气焰立刻又涨了回来。“舒服？花着我的钱让他们舒服！我问你，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住一晚就得好几百，你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明天带他们去我大姐家聚聚，吃个饭。”李慢慢一边收拾行李，一边低声说出自己的安排，
“等琳琳……等琳琳过两天从夏令营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送他们上高铁。”
“什么？”赵美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等李琳回来？那不是还要再住上至少三天？
三天酒店钱！还要在外面吃饭？李慢慢，你脑子进水了？”
她冲过来，想抢李慢慢手里的行李袋。
李慢慢这一次却没有退让。他侧身躲开，将行李袋护在身后，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别的可以商量，但这顿饭，必须吃。”
说完，他不再看赵美妮，提着行李袋，径直走出了家门。
他将行李送到酒店，跟父母说了自己的安排，叮嘱他们好好休息，然后又匆匆赶回了公司。
下午的工作时间，他心神不宁，几次差点出错。
熬到晚上七点，今天他准时下班，带着父母去了一家干净的家常菜馆，点了三个他们爱吃的菜。
饭桌上，父母依然在絮絮叨叨地关心着他的身体和工作，对住酒店的事绝口不提，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吃完饭，他将父母送回酒店房间，看着他们躺下休息，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他没有回家，就坐在酒店楼下花坛的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久久地发呆。
屈辱、疲惫、愤怒、迷茫……种种情绪像一张大网，将他牢牢困住，让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麻木地掏出来，屏幕上亮起一条微信消息。
是李琳发来的。
“老李同志！山区信号断断续续，消息刚发出来！我再过两天就胜利会师啦！有没有想本姑娘啊？
”
附带一张她和几个山区孩子做鬼脸的合照
照片上，李琳的脸晒黑了些，但笑容却比城市里任何的霓虹灯都要灿烂。她身边的孩子们，一个个笑得露出豁牙，纯真又可爱。
李慢慢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行俏皮的文字，眼眶毫无征兆地一热。
夜幕下坐在长椅上的李慢慢，花园头顶的灯突然亮了，他的脸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束微光，镀上一抹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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