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后退五百米,进入那片洼地隐蔽保持静默。”霍云峰迅速下令,“马库斯、卡齐米日、小陈,跟我走。开乌尼莫克,只带必要武器和侦查设备。其他人,由扬指挥原地构建防御,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靠近这片区域,保持安静”
命令被毫不迟疑地执行。“归家号”缓缓倒车,消失在丘陵后方。不到十分钟,经过伪装的乌尼莫克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下路基,绕开铁路上的汽车残骸,开始沿着地面上可能留下的痕迹进行追踪。
马库斯驾驶,卡齐米日负责导航,霍云峰则用高倍望远镜仔细搜索,他们一直靠着隐隐约约的痕迹小心翼翼的前进。
离开铁路线不到三公里,第一个“站点”出现了。
那是一座位于林间空地的小型通信中转站,铁丝网围墙大部分完好,但主建筑——一座混凝土加固的单层平房——已经彻底化作废墟。不是被炸毁的,更像是被从内部引燃,然后剧烈燃烧直至坍塌。黑色的烟囱熏痕直冲屋顶残骸,所有窗户的玻璃都熔化变形,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陈旧的焦臭味。
“小心接近。”霍云峰打了个手势。
四人呈散兵线靠近,废墟静默无声。马库斯用枪管轻轻拨开一块焦黑的木板,下面露出半截烧成炭状的人形物体,姿态扭曲,旁边还有一个熔化后又凝固的金属零件,依稀是某种通讯设备的残骸。
“没有弹孔,没有外部爆炸冲击痕迹。”马库斯低声道,“像是人为纵火,全都烧没了”
小陈从另一处瓦砾下捡起一个几乎融成一团的塑料片,勉强能看出原本是某种仪表的表盘,边缘有一个模糊的、被火焰燎过但未完全消失的印记——又是诺克顿的徽记。
“这里好像是他们的一个前哨。”霍云峰心往下沉。继续搜索,他们在废墟边缘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金属文件柜的残骸。柜门被暴力扯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纸灰。
“走吧,痕迹指向更深处。”卡齐米日指了指东北方,那里有一条若隐若现的、似乎很久未用的林间土路。
乌尼莫克沿着土路颠簸前行,接下来的发现,让他们的心情越发沉重和惊疑。
几乎每隔五到十公里,就会遇到类似的场景:
一座伪装成护林站的物资补给点,仓库被烧穿,里面整齐码放的印有公司标志的板条箱大多化为灰烬,少数残留的边角显示里面曾是医疗用品和压缩食物,几具焦尸倒在仓库门口,呈向外逃跑的姿态。
· 一个建立在废弃采石场旁的简易营地,帐篷和活动板房只剩下金属框架和满地黑灰。几辆同样带有诺克顿标志的越野车被掀翻、焚烧。在营地边缘,他们发现了不止一个用石灰粗略掩盖过的埋尸坑,扒开浅浅的浮土,下面同样是烧焦的、密集堆叠的骸骨。
· 甚至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看起来曾是研究或医疗设施的地方,位于一处隐秘的山谷。主体建筑是多栋相连的预制板房,此刻同样是一片焦黑废墟。在这里,他们找到了更多被破坏的实验设备残骸,以及一些散落的、特制的束缚带和金属笼子碎片,上面沾染着可疑的深色污渍。
每一个地点都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废墟的呜咽,每一个地点都伴随着焚烧、彻底破坏,以及诺克顿公司人员的死亡。袭击者似乎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且目的极其明确——毁灭与清除,不留任何活口,也不留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这不像幸存者势力之间的火拼,”卡齐米日分析道,脸色严峻,“也不像政府军残部的清剿,太干净,太……彻底了,而且针对性强得可怕,只针对有诺克顿标志的一切。”
霍云峰点头,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成形:“更像是……复仇,或者某种‘清理’。”
在第四个被毁的据点——一个位于小溪边的、似乎是小型指挥所的地方——他们有了关键发现。
这处废墟燃烧得尤为剧烈,连混凝土墙体都大片剥落。在一堵半塌的隔断墙后面,马库斯发现了一个嵌入墙体的保险柜。柜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撕裂、扯开,里面文件早已被焚毁或取走。但在保险柜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因高温变形而翘起的金属地板夹层里,卡齐米日眼尖地看到露出一角焦黄的纸张。
他用匕首小心地撬开夹层,取出了一张被高温烤得发脆、边缘烧焦、只剩下大约三分之二的纸质地图。地图材质很好,是防水涂层的专业军用地图,覆盖范围正是拉脱维亚东北部区域。上面用精细的笔迹标注了许多符号和缩写。
大部分标注随着烧毁部分丢失了,但残存的部分依然触目惊心。地图中央偏南的位置(大约对应他们目前所在区域),用红笔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旁边有潦草的“S-7前哨链”字样,并标注了几个点——正是他们刚刚发现的那几个被毁据点。
而更让他们呼吸一滞的是,地图的东北角,靠近一片表示山区的深绿色区域边缘,有两个用黑笔特别加重标注的符号,旁边有清晰的打印体缩写:
一个符号是堡垒标志,旁注:“深巢 - 主要设施”(旁边有一个用红笔打的、触目惊心的“x”)。
另一个符号是锚与波浪标志,旁注:“怒海方舟 - 补给\/实验平台 - 文茨皮尔斯北港”(旁边同样是一个鲜红的“x”)。
这两个“x”,显然不是原地图标注,而是后来被人用力划上去的,笔画几乎戳破纸面。
“他们的老巢……”小陈喃喃道,指着那两个带“x”的地点。
霍云峰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张残图,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眼前的迷雾,却又将他引向更深的谜团和可能更恐怖的景象。“深巢”和“怒海方舟”,这显然是诺克顿公司在这一区域的核心据点。而那两个“x”……意味着它们被“解决”了?被谁?
“去这里,”霍云峰指着“深巢”所在的大致方位,声音干涩,“我们需要亲眼确认。”
依靠残图的大致方位,乌尼莫克在越来越崎岖的森林道路上艰难前行,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似乎更浓了些,根据地图比例尺估算,“深巢”应该位于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区。
当他们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同时也被深深震撼。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近乎圆形的盆地……不,那不是自然形成的盆地,那是一处极其剧烈爆炸后留下的塌陷巨坑。
坑的规模超乎想象,直径目测超过两百米,边缘呈不规则但陡峭的斜坡,直通下方数十米深的坑底。坑底并非岩石,而是大片扭曲、熔融后又重新凝结的、呈现诡异琉璃光泽的物质,间杂着大量混凝土和金属的狰狞残骸,如同巨兽被开膛破肚后露出的、烧焦凝固的内脏。坑壁上,巨大的、呈放射状撕裂的岩层和加固结构裸露出来,显示爆炸是从极深处发生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至少数年(边缘已经长出了荒草和小灌木,坑壁也有风化痕迹),但那毁灭性的力量依然通过这静止的场景扑面而来,让人望而生畏。
“我的……天……”小陈张大了嘴,几乎说不出话。
马库斯举起望远镜:“没有生命迹象,没有活动痕迹,爆炸非常彻底,是地下设施的整体殉爆。看那些熔融物,温度高得离谱,可能涉及大型反应堆或高能炸药库。”
霍云峰感到一阵寒意。这证实了残图上的“x”。“深巢”,诺克顿公司在这一区域最主要的地下堡垒,被从内部彻底摧毁了。这种毁灭方式,需要同时满足几个条件:深入核心、引发关键系统过载、并且……恐怕一个活口都没打算留。
“谁能做到这一点?”卡齐米日声音沙哑,“从内部攻破这样的堡垒,然后引发这种规模的爆炸……这需要多么可怕的力量,或者多么精密的策划?”
霍云峰没有回答,他走下乌尼莫克,站在巨坑边缘,凛冽的山风吹拂着他的衣角。脚下这片埋葬了无数秘密和罪恶的焦土,无声地诉说着四年前某个时刻降临的、绝对而残酷的终结。诺克顿公司在这里的根基,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危险暂时解除了吗?也许是。但制造了眼前这一幕的“力量”,让他感到一种更深沉、更莫测的恐惧。
离开“深巢”巨坑,压抑的气氛在车内弥漫。但调查还需要继续。下一个目标,是地图上标注的“怒海方舟”所在地——文茨皮尔斯北港。
通往港口的路况更差,沿途依然能看到零星的小规模战斗痕迹和被焚毁的车辆(有些带有诺克顿标志),越来越浓的海腥味预示着目的地临近。
当他们最终抵达能俯瞰港口的制高点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如血,涂抹在下方那片破败的码头上。
港口的大部分区域空空荡荡,只有海鸥在盘旋。但在北侧一个封闭的专用码头区,景象触目惊心。
一艘大型货轮的残骸,如同一条被斩断脊梁的钢铁巨鲸,斜斜地半沉在码头边的浅水中。船体从中部断裂,前半截倾覆,后半截歪斜着露出水面,焦黑的船壳上布满巨大的破洞和撕裂伤,显然经历了不止一次内部的大爆炸。海面上漂浮着油污和各种难以辨认的碎片。
码头本身也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装卸设备倒塌扭曲,仓库建筑被焚毁,地面随处可见爆炸和火焰洗礼的痕迹。更令人不适的是,在码头一些背风的角落、废弃的集装箱之间,甚至浅滩上,散落着大量已经严重风化、但依然能看出人形的骨骸。许多骨骸呈现焦黑色,或不自然的断裂。一些锈蚀的武器碎片——枪械零件、弹壳、甚至单兵火箭筒的尾部——也散落其间。
马库斯放下望远镜,语气沉重,“货轮被从内部爆破,码头发生了激烈交火。看那些尸骸分布,防守方(很可能是船上和码头上的诺克顿人员)被彻底击溃了,攻击方……几乎没有留下己方人员的痕迹。”
他们小心地下到码头区,近距离观察更加震撼。货轮残骸上,模糊的船名已被刮去,但在一些未完全锈蚀的舱门上,还能找到那个该死的徽记。一些尸骸旁,有烧毁的证件残片或身份牌碎片,上面的信息指向“诺克顿安保”或“特殊项目部”。
在一个相对完好的小型码头建筑里,他们发现了更多证据:墙壁上的弹孔密密麻麻,地上散落着不同制式的弹壳(既有诺克顿可能装备的西方制式,也有少量苏制);一个像是临时指挥所的房间里,通讯设备被砸烂,地图被撕碎;角落里,甚至发现了几套被利器或巨力撕扯开的、带有诺克顿标志的重型防护服,里面是同样化为白骨的穿着者。
这一切都指向一场力量悬殊、结局惨烈的战斗。进攻方似乎对诺克顿的布置和防御弱点极其了解,攻击迅猛而致命,目的明确——摧毁船只,杀死所有人。
霍云峰站在满是瓦砾和海风的码头上,看着那艘沉默的巨轮残骸和四周散落的死亡,他终于确信了。
盘踞在此、曾给他们带来噩梦、制造了无数人间惨剧的诺克顿公司区域力量,在多年前的某个时间点,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连根拔起,彻底抹去。“深巢”化为巨坑,“怒海方舟”沉入浅滩,所有外围据点被焚毁清理。
他们暂时安全了,至少不用直接面对这个老对手。
但是……
那股执行了这场残酷“净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是另一股人类势力?是某种产生了集体智慧、且对诺克顿怀有刻骨仇恨的变异体集群?还是……某种更无法理解的存在?
它(或他们)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在附近?如果它(他们)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诺克顿,那么对于偶然闯入这片被其“清理”过的区域的团队,又会是什么态度?
夜幕开始降临,港口的废墟和沉船残骸渐渐融入黑暗,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单调而永恒,仿佛在哀悼,又仿佛在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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