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会进入了高潮部分。
「谐律」音波 律放下了小提琴,走到舞台前端一架造型简约的黑色钢琴旁。她没有坐下,只是站在琴边,一手轻轻搭在琴盖上,另一只手抬起,指尖仿佛在空气中虚按着无形的琴键。
然后,她开口了。
嗓音清澈,通透,如同山涧流淌的泉水,又似晨曦穿过冰晶的第一缕光。没有过多的技巧炫示,只是纯粹的、富有穿透力的吟唱。歌词是某种古老而优美的、融合了宇宙多种语系音节的即兴创作,内容似乎是描述星辰诞生、生命萌芽与文明在战火中坚守希望的史诗片段。
她的声音与之前小提琴的旋律截然不同,却又奇异地和谐交融。声波中蕴含的那种特殊安抚频率更加清晰、更加直接地作用于听众的意识深处。配合着钢琴内部隐藏的、辅助性的低频共鸣装置,整个音乐厅仿佛被包裹在一个温暖、宁静、充满韧性的能量场中。
台下,几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美妙的声乐里。就连原本心中泛着小小醋意的莲和莱拉,也不由自主地被那清澈的嗓音和其中蕴含的坚定力量所吸引,暂时忘记了那点不快。薇奥莱塔·格林闭着眼睛,感受着声波对精神层面的抚慰。夜凰微微仰头,熔金暗红的眼眸中倒映着台上的身影,仿佛在寻找某种共鸣。卡莉斯塔安静聆听,评估着这种声波能力的实际应用场景。
零更是完全进入了“信息接收与分析”的超频状态。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扫描仪,不放过演唱者任何一个细微的发音技巧、呼吸控制、以及与周围能量场互动的细节。他甚至能“听”出对方声音中那极其精妙的、对多种声波频率的复合调控,以及其中蕴含的、属于龙族能量残响被高度提纯转化后的独特“质感”。这不仅仅是艺术,这是将声波科技、能量操控与生命共情完美结合的尖端应用科学!零的内心,充满了科研人员发现珍贵样本般的纯粹兴奋与赞叹。
最后一个悠长的尾音,如同消逝在宇宙尽头的星光,缓缓落下。
音乐厅里陷入了几秒绝对的寂静。
然后,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充满了真诚的赞叹与感动。不少伤员甚至感觉身上的痛楚都减轻了几分,疲惫的精神也为之一振。
「谐律」音波 律站在台上,再次优雅欠身,脸上带着淡淡的、属于艺术家的满足微笑。她的目光扫过台下,当扫过前排主角团所在的位置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她那双平和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专业和敏锐的审视光芒。她能“听”到——不,是通过她特殊的声波感知能力“捕捉”到——那片区域传来的能量波动,与在场其他裁决部成员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加活跃、更加复杂、甚至隐约与她所熟悉的某些龙族能量频率产生微弱共鸣的独特频谱。
龙的能力继承者……“纽带”?
有趣。非常有趣。
她心底迅速做出了决定。
演出结束,观众开始有序退场。但「谐律」音波 律却并没有立刻返回后台,而是在几名裁决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她的身份特殊,需要一定安保),径直朝着主角团的方向走来。
莲的犬耳立刻竖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这位刚刚在台上大放异彩、此刻正朝他们走来的女性。莱拉的尾巴也不自觉地停止摆动,琥珀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残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格林微微蹙眉,身体本能地挺直了一些。夜凰下意识地往卡莉斯塔身后缩了缩。卡莉斯塔则保持着她一贯的平静观察。
零推了推眼镜,看着走近的“谐律”,眼神中的专业兴趣依旧浓厚。
“晚上好,诸位。”“谐律”音波 律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声音依旧清澈,带着演出后微微的沙哑,却更添一份真实感。她的目光扫过六人,最后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的零身上——大概是直觉,或者通过能量波动的“主次”感知,她觉得这位冷静的青年似乎是这个小组的核心协调者。
“精彩的演出,律小姐。”零微微颔首,语气礼貌而专业,“您的声波频率调控与能量转化效率,令人印象深刻。”
“谐律”——律,听到零如此精准地点出她能力的核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兴趣。“您过奖了。看来您对声波应用领域颇有研究?”她微微歪头,雪白的长发滑落肩头。
“略有涉猎。”零回答得简洁,但眼神中的光亮暴露了他的真实兴趣。
律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而富有亲和力。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周围空气再次微妙凝滞的举动。
她以一种极其优雅、带着古老欧陆贵族遗风的姿势,向零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女士礼(虽然她穿着礼服,但动作的力度和角度更偏向于中性化的敬意表达)。接着,她伸出自己戴着薄纱手套的右手,掌心向上,指尖微垂。
在众人(尤其是莲、莱拉、格林)的注视下,律用她那戴着精致音叉项链的左手,轻轻托起零的右手。
然后,她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极其轻柔而克制地,印在了零的手背上。
一个标准的、充满古典韵味的吻手礼。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零点几秒。
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唇瓣隔着薄纱手套传来的微凉触感,以及那动作本身所代表的、某种超越常规礼仪的高度欣赏与郑重致意。这不同于战场上粗暴的接触,也不同于同伴间随意的互动,而是一种带着艺术气息与专业认可的、近乎仪式感的交流方式。
一股奇异的、混合着被认可的愉悦、对专业同道的欣赏、以及一丝罕见的不自在的暖流,悄然流过零的四肢百骸。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但这一次,更多是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高度正式的“礼遇”,而非其他。
“请允许我表达对您专业洞察力的敬意,先生。”律抬起头,声音轻柔,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能遇到对声波本质有所理解的同行,总是令人愉快的。”
“……这是我的荣幸,律小姐。”零的声音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极轻微的滞涩,他迅速调整呼吸,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镜片后的光芒更加明亮了。
然而,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尤其是刚刚才被零那“痴迷”眼神小小刺激过的几位,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莲的深棕色犬耳瞬间向后压成了飞机耳,灰色的眼眸眯起,尾巴紧紧夹起。吻手礼?!虽然她知道这大概是某种上流社会或特殊圈子的礼节,但……那可是零的手背!她都没……(打住!)一股更加浓郁的酸味混合着“自家重要东西被外人碰了”的不爽感,让她几乎想呲牙。
莱拉的银灰色狼耳也炸了一下毛,琥珀色的眼睛瞪圆了。亲……亲了?!虽然只是手背,还是隔着手套……但她可是狼!领地意识很强的!零虽然不是什么“领地”,但也是重要的同伴!她都没……等等!
莱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好像是某次大家玩闹或者庆祝的时候(具体记不清了),她好像确实……趁零不注意,飞快地亲过他的脸颊一下?还是手背?记不清了!但那是闹着玩的!跟这个正式的、充满“欣赏”意味的吻手礼完全不一样!
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下,莱拉“唰”地一下挤到零身边,在律刚刚松开手、零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手的瞬间,一把抓住了零的右手手腕。
“我、我也要!”莱拉大声说,琥珀色的眼眸亮闪闪的,带着点赌气和宣告主权的意味。
然后在零和周围所有人(包括律)错愕的目光中,莱拉低下头,“吧唧”一声,结结实实地亲在了零刚刚被律吻过的同一个手背上。
亲完,她还用力蹭了蹭,留下一点湿漉漉的口水印,然后抬起头,对着律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毫不掩饰“看吧我也能亲”的笑容。
零:“……”(手背残留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整个人完全石化,耳根的红晕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莲:“……”(尾巴僵住,看着莱拉的动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那点醋意好像被莱拉这幼稚又直白的举动冲淡了一点,但又多了点别的……无语?)
格林:“……”(别过脸,嘴角抽搐了一下,决定不参与这场幼稚的闹剧,但心里那点不舒服好像也散了些。)
夜凰:“……”(默默退后半步,低头看着脚尖。)
卡莉斯塔:“……”(面无表情地扶额,觉得今晚大家的智商和情商似乎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滑坡。)
律:“……”(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笑意。她显然看出了这几个年轻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和莱拉孩子气的举动背后的含义,但并不点破,反而觉得……有点可爱?)
她优雅地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个吻手礼和后续的小插曲从未发生,重新将目光投向主角团全体。
“再次感谢诸位的欣赏。”律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与正式,“不知各位是否愿意赏光,与我共进晚餐?我对‘纽带’的力量与诸位的故事,都很感兴趣。当然,纯粹是私人性质的交流,我想我们能从彼此的专业领域中学到很多。”
她微微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姿态无可挑剔,既表达了尊重,又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一位真正的、富有修养和好奇心的“绅士”(女士)。
晚餐邀请突如其来。
但考虑到对方展现出的能力、身份(裁决部特殊执行官),以及表达出的对“纽带”的专业兴趣(而非敌意或刺探),这似乎是一个不容轻易拒绝的、或许能获取有价值信息的场合。
零迅速从手背的“双重暴击”和莱拉的“神来之笔”中恢复过来,推了推眼镜,看向同伴们。莲和格林交换了一个眼神,卡莉斯塔微微点头,夜凰没有反对,莱拉还在擦嘴(擦零的手背?),似乎对晚餐挺期待。
“恭敬不如从命。”零代表团队,接受了邀请,“感谢您的邀请,律小姐。”
“叫我律就好。”律微笑着纠正,“那么,请随我来。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厅,环境安静,适合交谈。”
她转身,引领着主角团一行人,在几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了渐渐空旷的音乐厅。
身后,似乎还残留着音乐的回响、吻手礼的余韵、某个狼娘幼稚的宣告,以及一顿即将在微妙气氛中展开的、注定话题丰富的晚餐。
看来,今晚的“节目”,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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