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柱心中既是滚烫的激动,又掺着几分沉甸甸的忐忑,捧着绢帛的手掌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连忙躬身垂首,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遵命!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早日将精盐提炼出来,为王爷分忧!只是……只是末将这辈子只跟粮草账目打交道,从未碰过煮盐晒盐的营生,若有不懂之处,还望王爷允许末将派人回营请教。”
李宇文闻言,唇边漾开一抹浅笑,那笑意冲淡了几分帐内的杀伐之气:“无妨。绢帛上的注解字字详尽,便是门外汉也能看懂。若仍有解不开的疑团,可随时派人送信回营。本王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结果。”
“末将明白!”王二柱重重点头,攥着绢帛的手指愈发用力,指节泛白,仿佛握住的不是一卷薄薄的丝帛,而是北境数十万将士的生计。
李宇文转身起身,踱步至舆图前,骨节分明的指尖从玉门关的朱砂标记一路划过,越过苍茫戈壁,直指云州,再向着羌族与离阳王朝的边界延伸开去。他的目光悠远而深邃,仿佛穿透了帐幕,望见了千里之外的商路驼铃与烽火狼烟。“待我们攻下云州,”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吞吐山河的磅礴气势,“便要将商道向羌族腹地与离阳王朝的疆域扩散。如今我北境军团日益壮大,兵马已达六十万之众,粮草、军械、军饷皆需海量物资支撑,仅靠大乾境内的商道周转,早已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他霍然转身,目光扫过帐内诸将,眼中闪烁着惊鸿般的野心与洞见未来的远见:“只有开拓更广阔的商道,用我们的精盐、丝绸、铁器,去换取羌人的良马、离阳的粮草、西域的药材,才能让我北境军团真正无后顾之忧,立于不败之地!”
厅内众人听得热血沸腾,胸膛里仿佛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们望着李宇文那挺拔如松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敬畏与信服。跟着这样一位有智谋、有远见、有魄力的王爷,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何愁不能荡平四方,光耀门楣?
众人又就北境各地的防务布控、粮草的统筹调配、斥候的潜伏部署等细节,你一言我一语地商榷了近一个时辰。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敲,每一处疏漏都仔细填补,务必做到万无一失,滴水不漏。直到案头的羊脂白烛燃尽了大半,烛芯积起寸许高的烛花,李宇文才缓缓抬手,压下帐内的议论声:“好了,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他走到大厅中央,目光如炬,扫过帐内每一张坚毅的脸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字字铿锵:“万戍疆即刻返回玉门关,加固城防,修补城墙,严密监视离阳军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即刻传信;战奎率镇北铁骑好生休养三日,卸甲洗尘,三日后午时,在营外校场集结,听候调遣;朱老三即刻前往俘虏营,整编那二十六万青壮,编成陷阵营,明日一早便拔营出发,赶往玉门关;王二柱连夜收拾行装,赶往冀州,抓紧建造精盐工坊,不得有半分延误。”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激昂,如战鼓擂响,震得帐幕簌簌作响:“三日后,我们在玉门关汇合,共击离阳!踏碎联营,饮马长河!”
“遵命,王爷!”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帐篷的穹顶,响彻整个北境的苍茫夜空。
众将鱼贯散去,铁甲碰撞的铿锵声与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大厅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李宇文一人。
他缓缓走到门口,抬手掀开厚重的帐帘——呜!
北境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沙粒呼啸而至,狠狠拍打在他的脸上,刮得脸颊生疼。那风冰冷刺骨,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冰刃,劈开了他心头的混沌,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明。
他负手而立,望着天穹之上漫天璀璨的星河,星河浩瀚,如同撒落的碎钻,又像是一条条蜿蜒的银带,横贯天际。远处的军营中,隐约传来战马的低低嘶鸣,与风声交织在一起。
“离阳……”他低声自语,声音被呼啸的寒风撕扯成碎片,散落在无尽的夜色里,带着一种令天地变色的决绝,“这一局,本王执黑先行,你且看好。”
山顶王府,山体内部基地第七层。
与帐外的凛冽肃杀不同,这里温暖如春,暖黄的灯火如揉碎的星光,温柔地洒在铺着云纹锦缎的摇篮上。李宇文坐在紫檀木椅上,身姿依旧挺拔,却早已敛去了一身的杀伐之气,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他凝视着摇篮中熟睡的两个女儿,粉嫩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梨涡,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偶尔发出几声软糯的呓语,引得他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宠溺的浅笑。
穿越异世已近十载,从最初的茫然无措、举目无亲,到后来的步步为营、浴血拼杀,他早已褪去了前世的孤独与疏离,彻底融入了这片广袤的天地。尤其是当这两个小小的生命降临人世,那双柔软的小手紧紧攥住他手指的那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血脉羁绊——那是一种甘愿倾尽所有、护其一生周全的执念,是前世漂泊半生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与归属感。
秦舒婷与白婉竹坐在他身侧,素手相握,目光柔柔地落在他与孩子身上。烛光映照着她们温婉的容颜,眼底盛满了化不开的爱意与依赖。这些年,她们和自己早已将彼此的生命紧紧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无需多言,只需这样静静相守,便觉岁月静好,世间所有的风雨都与她们无关。
与此同时,凉州城外三十里,西侧俘虏营。
这里与山顶王府的温馨静谧,简直是判若云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凛冽的寒风卷过营地外围的木栅栏,发出呜咽般的凄厉嘶吼,像是无数冤魂在哀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那是汗臭、未干涸的血腥气、粪便的秽气,再混杂着绝望与不甘的气息,浓稠得几乎能凝结成实质,钻入鼻腔,让人胃里翻江倒海,阵阵作呕。
二十六万草原青壮,被分割在数百个由粗壮圆木围成的营区内。每个营区都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肩并肩,背靠背,连转身都显得无比拥挤。火把在寒风中剧烈摇曳,橘红色的火光将一张张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上面刻满了刻骨的仇恨、麻木的绝望、深深的恐惧,以及一丝不甘屈服的倔强。
他们曾是草原上最凶猛的狼,跨马扬鞭,逐水草而居,以劫掠为生,骨子里流淌着好战的血液,呼啸一声,便能让中原的村落闻风丧胆。不久前,他们还是离阳王朝重金雇佣的利刃,奉命突袭北境,妄图烧杀抢掠,建立不世之功。可如今,利刃已折,主力尽灭,他们成了阶下囚,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复存在。
“头儿!不好了!不好了!这些兔崽子又在闹事了!”
一个满脸横肉、络腮胡杂乱如草的校尉,提着一柄染血的长刀,气急败坏地冲进中军大帐,盔甲上的铜钉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溅起几滴未干的血珠。
帐内,朱老三正坐在案几前,双手抓着一只油光发亮的烤羊腿,大口大口地啃着,嘴角挂满了油渍,腮帮子鼓得老高,活像一只偷吃的松鼠。案几上还摆着一壶烈酒,酒液顺着壶嘴滴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散发出浓烈的酒香。
听到校尉的禀报,他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肉,伸出粗糙的手掌,用袖子胡乱抹了抹油光发亮的嘴,一双三角眼微微眯起,眼缝里闪烁着骇人的凶光,仿佛淬了毒的匕首。
“哦?”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纸在相互摩擦,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听得人头皮发麻,“又是哪个部落的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是金狼部的!”校尉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愤懑,“他们嫌配给的饭食太糙,全是些难以下咽的麸皮和野菜,吵着要吃肉喝酒,还动手打伤了咱们两个弟兄!现在正围着营门叫嚣呢,一个个眼睛红得跟狼似的!”
“金狼部?”朱老三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笑容落在校尉眼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随手将啃得干干净净的羊腿骨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他猛地站起身,抄起靠在案边的鬼头大刀——那刀身厚重,刀刃泛着冷冽的寒光,在火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刀柄上缠着的兽皮早已被鲜血浸透,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闻之欲呕。
“走!”朱老三低吼一声,迈开大步,脚下的虎皮地毯被踩得沙沙作响,一身暴戾之气如实质般散发出来,让帐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低了几分,“带老子去会会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刀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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