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贪婪地吸吮着,感受着澎湃的能量洪流冲刷着虫躯的每一寸,肌肉在欢呼中强韧,甲壳在嗡鸣中凝实,精神的疲惫被抚平,意识的清明前所未有。
成长的喜悦如同甘霖,滋润着他被缓慢进化折磨的心灵。
这巨大的植物精华凝聚点,就是他打破僵局、快速积累能量的关键!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这片巨木森林底层快速壮大、最终触及真相的希望曙光。
然而,这份喜悦如同脆弱的泡沫,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刺破!
那股贪婪、凶戾、如同毒蛇般的精神波动,带着碾压性的威压,骤然锁定了程墨!他猛地停止吸吮,感知绒毛如同炸毛般绷紧,瞬间扫向波动源头——
一条暗褐色的恐怖身影,正沿着粗壮的叶脉,如同高速行驶的装甲列车般疾冲而来!
那是怎样的一只怪物!
体型足有程墨此刻的两倍有余!
通体覆盖着厚重、狰狞、如同生锈铁甲般的暗褐色甲壳,关节处凸起尖锐的骨刺,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最骇人的是它的头部,巨大的、如同钳子般开合的黑色口器,边缘闪烁着寒光,如同两把淬毒的弯刀!
复眼密集,闪烁着冰冷、贪婪、毫无情感的光芒,死死锁定程墨和他身下那个渗出碧绿汁液的孔洞!
巨大蠼螋幼虫!
这片底层森林中当之无愧的顶级掠食者之一!
程墨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远比他强大得多的生命能量波动和凶戾气息!
这绝不是他能正面抗衡的存在!
逃!
这是他意识中瞬间闪过的唯一念头!
他立刻中断了吸吮,强忍着对那精纯能量的不舍,驱动刚刚强化过的虫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试图沿着叶脉的反方向逃离!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他的速度,在吸食精华后确实快了一丝,但在那巨大的蠼螋幼虫面前,依旧如同蜗牛爬行!
对方六条粗壮有力的节肢在叶面上快速交替,发出密集的“哒哒”声,如同死神的鼓点,瞬间拉近双方的距离!
十厘米…五厘米…三厘米……
蠼螋幼虫那冰冷的、带着腥气的口器几乎已经触碰到程墨尾部柔软的甲壳!
那贪婪凶戾的精神波动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地缠绕着他!
“快!再快!”程墨的意识在咆哮!
他将所有的意志力都灌注到逃窜之中,虫躯爆发出极限的潜力!
但,没有用!
就在蠼螋幼虫那巨大的口器即将合拢,将程墨拦腰咬断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的、却浩瀚如天地般的规则之力,骤然降临!
程墨感觉自己的虫躯瞬间被冻结了!
不是物理上的冰冻,而是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绝对的压制!
他的肌肉无法再驱动一丝一毫,他的感知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帷幕,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在这股规则之力面前,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巨大、狰狞、带着倒刺的黑色口器,如同慢动作般,覆盖了他渺小的视野!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没有激烈的反抗,甚至没有感受到被咬合的触感!
在被那口器接触、笼罩的瞬间,程墨的意识仿佛被强行从这具青纹幼螽的虫躯中剥离了出来!
他“看到”自己的虫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瞬间消融!
化作一股纯粹的精纯生命能量流,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吸入了蠼螋幼虫那黑洞般的口器深处!
整个过程,快得超越了时间!
从蠼螋幼虫锁定他,到他被吞噬消融,仅仅发生在意识层面的一个“念头”之间!
他甚至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未能真正升起,就被这残酷的规则彻底碾碎!
大吞噬小,不容反抗!
绝对的体型与能量差距下,规则即审判!
这一刻,程墨才真正、深刻地理解了林默转述袁田的发现,以及这片万物生息之庭底层丛林最赤裸裸、最本质的生存法则!
这不是靠技巧、靠意志、靠运气就能逾越的鸿沟!
在绝对的“大”面前,“小”的存在本身,就是被吞噬的养料!
规则赋予捕食者绝对的压制权,被捕食者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意识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与虚无。
没有痛苦,没有窒息,只有一种被彻底抹除的冰冷感。紧接着,是熟悉的拉扯感——
嗡!
永恒界域,光阴圣殿!
盘膝而坐的程墨本体猛地睁开双眼!
没有剧痛,没有淤血喷出,没有元神受创的撕裂感。他的脸色甚至没有明显的苍白,只有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徒劳的跋涉。
“呼……”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带着一丝明悟后的凝重与……无奈。
“主人!”织命、烛龙、望舒、句芒四人立刻围拢上来,脸上充满了关切。她们没有感受到程墨元神受创的波动,但那深沉的疲惫感却清晰可辨。
“我没事。”程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是精神消耗过度的迹象,“只是……被‘吃’了。”
“被吃了?”烛龙赤瞳一瞪,下意识地重复,随即反应过来,“万物生息之庭那边?你不是刚进去吗?”
“时间流速不同。”程墨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感,“那边……感觉过了很久。”他将意识投影后的经历,从成为青纹幼螽虫卵的艰难破壳,到啃食苔藓的杯水车薪,再到捕食弱小同类的微弱强化,最后到发现植物精华点的狂喜与被巨大蠼螋幼虫瞬间吞噬的残酷过程,简要叙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最后那瞬间被规则之力彻底压制、毫无反抗之力被消融吞噬的感受。
“绝对的体型和能量差距下,规则直接判定吞噬成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望舒清冷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凝重,“这规则……比永寂世界那边骸骨吞噬的‘弱肉强食’更加赤裸和绝对。”
“嗯。”程墨点头,“永寂世界,弱小骸骨尚能凭借技巧或环境挣扎求生,甚至有机会反杀。但这里,在‘大’面前,‘小’就是食物链的底层,规则赋予捕食者绝对的压制权。想要生存和进化,就必须不断吞噬比自己弱小的同类,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在夹缝中求存,积累力量,直到自己也成为‘大’的那一方。”
“这也太憋屈了!”烛龙愤愤不平,拳头紧握,“要是本体过去,老娘一把火把那破虫子烧成灰!”
“规则限制,本体无法进入。”织命银眸中命运长河微微波动,“而且,主人此次意识回归,元神并无创伤,仅仅是精神投影消耗带来的疲惫,也印证了那边死亡惩罚相对‘温和’,或者说,规则本身就更倾向于‘吞噬进化’而非‘死亡惩罚’。这或许……是某种提示。”
程墨若有所思。确实,相比于永寂世界化身死亡时可能带来的精神冲击,他这次被蠼螋幼虫吞噬,意识回归后只有纯粹的疲惫,并无其他不适。这更像是……游戏中的“角色死亡”,损失了时间和积累,但“玩家”本身并无大碍,可以重新开始。
“袁田的水滴吞噬露珠能强化自身,我吞噬其他幼虫也能获得能量强化,虽然缓慢。而蠼螋幼虫吞噬我,瞬间就完成了……这说明‘吞噬’是双向的强化途径,但前提是,你必须成为捕食者,而非猎物。”程墨总结道,“我需要更谨慎地选择化身出现的区域,寻找相对安全、资源丰富的‘新手区’,避免直接出现在顶级掠食者的领地边缘。同时,一旦发现目标,必须快、准、狠,不能有任何犹豫!每一次成功的吞噬,哪怕再微小,都是向‘大’迈出的一步。”
他闭上眼,仔细回忆着最后被吞噬前感知到的那片巨大叶片的环境特征:靠近主叶脉的植物精华点位置、周围的苔藓分布、叶面褶皱的走向……下一次投影,他必须争取出现在相同或类似的安全区域,直接利用已知的资源点快速积累初期能量!
精神上的疲惫感依旧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虽然没有创伤,但这种长时间高度集中、在加速时间下挣扎求生的精神消耗,对心神的负担极大。他需要短暂的休憩来恢复。
织命敏锐地感知到程墨的状态。“主人元神无碍,但心神损耗不小,需静养恢复。”她看向烛龙三人,“吾等在此守护,让主人静心调息。”
烛龙虽然有些不甘,但也知道轻重,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站到一旁。望舒微微颔首,清冷的月华悄然弥漫,为圣殿增添了几分宁静。句芒则乖巧地退后几步,巨大的蓬蓬裙铺开,如同守护的绿叶。
程墨再次闭上双眼,不再抗拒那股疲惫,而是引导着心神缓缓沉静,如同倦鸟归巢。承渊剑悬浮在侧,时空道泽温和流转,无声地守护着主人的休憩。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最深层的宁静时,一点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澜。
他“内视”自己的元神核心——那片经历生死磨砺、本质升华的意志海洋。在海洋的最深处,那片被时空道泽和守护意志浸润的区域,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那不是力量的增长,也不是规则的领悟。而是一种极其微弱、近乎虚幻的……印记?
或者说,是某种残留的感知坐标?
它极其模糊,仿佛随时会消散。
但程墨强大的元神瞬间就捕捉到了它,并将它与万物生息之庭中,他最后被吞噬前、那巨大蠼螋幼虫锁定他时爆发出的、贪婪凶戾的精神波动……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被吞噬时,那捕食者的精神烙印?
或者说,是那片区域空间坐标的残留?
更让他心头微震的是,在这模糊印记的周围,不知何时,竟悄然汇聚了极其稀薄的、近乎透明的……时空蜉蝣!
这些朝生暮死的奇异生灵,数量极少,远不如接引量子铁匠真灵时那般壮观。
它们如同最微小的光尘,围绕着那点模糊的印记,无声地盘旋、飞舞,散发着纯净的时空波动。
它们的存在,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玄妙的方式,稳固着那个即将消散的印记,甚至……尝试着解析其中蕴含的、关于那片叶面空间的信息?
“这是……”程墨的意识充满了惊异。时空蜉蝣为何会对他元神深处这微不足道的残留印记产生反应?
难道是因为他两次深刻的投影经历,尤其是后者那瞬间被规则吞噬的极致体验,让他的元神对时空与命运的某些微妙联系,产生了更深的亲和力?
以至于引动了这些生于时空夹缝的生灵?
这印记和时空蜉蝣的异动,意味着什么?
下一次投影,他是否能凭借这被稳固的印记,更精准地定位到那片拥有植物精华点的安全区域?
甚至……在未来,当他的化身足够强大时,能否凭借对捕食者精神波动的熟悉,反过来进行猎杀?
无数的念头在疲惫的心神中闪过,最终归于沉寂。
程墨不再深究,只是将这奇异的发现默默记下。
他收敛心神,彻底沉入休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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