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展开。
那熟悉的、狂草般的字迹，如同那个邋遢老头子生前那张满是胡茬的脸，毫无征兆地撞进了叶玄的眼帘。
字迹很潦草，甚至还有几个错别字，一看就是酒后写的。
但叶玄看着看着，手却抖得越来越厉害。
眼眶，红了。
“臭小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老子估计已经去下面找阎王爷喝酒了。”
“别哭！大老爷们儿哭哭啼啼的，丢老子的人！”
“这辈子，我只有两件事没放下。”
“第一，是没喝够那‘醉仙酿’。”
“第二，就是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徒弟，还有这本……该死的《神农帝经》。”
叶玄深吸一口气，仿佛能闻到信纸上残留的劣质烟草味。
他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的内容，字迹变得端正了许多，显然，老头子在写这段的时候，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一直想问，为什么我不教你全本的经书？为什么我要像防贼一样防着你进后山？”
“因为……”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全本的《神农帝经》书籍！”
轰——！
这句话，像是一记闷雷，在叶玄脑海中炸响。
没有全本？！
那师父守护了一辈子的是什么？永生殿追杀了十年的又是什么？
“傻小子，记住了。”
“《神农帝经》，分天、地、人三卷，夺天地造化，逆转阴阳乾坤。”
“人卷，主医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这部分，我全都教给你了，都在你脑子里。”
“地卷，主武道，锻体修身，肉身成圣。它没有文字，只是一股意念，被封印在一块天外陨铁打造的龟甲里。也就是你现在手里拿的那块黑石板。”
叶玄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块温热的石板。
原来如此。
怪不得它能助自己筑基，怪不得它坚不可摧！
“但是……”
信纸上的笔锋，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甚至划破了纸张！
“最关键的，是天卷！”
“天卷，不主医，不主武。”
“它主……修真！主……长生！”
“它是通往更高维度的钥匙，是打破凡人桎梏的唯一途径！”
“但这卷经书……它不是死物，它是活的！”
“它化作了一股最为纯粹、也最为狂暴的能量本源，被上古大能，死死地封印在了一个地方。”
叶玄的瞳孔剧烈收缩，视线死死锁定了接下来的三个字——
“长生门！”
“世人都以为，神农架深处那个所谓的‘长生之门’，是通往仙界的入口，是遍地财宝的宝库。”
“放屁！”
“那是……牢笼！”
“是上古时期，神农氏用来封印‘域外天魔’气息的……监狱！”
叶玄的手猛地一颤，信纸差点滑落。
监狱？！
魔气？！
“那扇门后，确实封印着天卷的能量，也就是成仙的机缘。”
“但同样，那里也镇压着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滔天魔气！”
“永生殿那群蠢货，他们只知道门后有长生，却不知道那长生是带毒的！”
“他们想强行破门，想把那股力量据为己有。”
“结果只有一个——”
“魔气泄露，生灵涂炭！整个地球，都会变成人间炼狱！”
叶玄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原来这就是真相！
萧尘献祭生灵，吞噬血肉，不是为了修炼什么魔功。
他是在……
给那扇门后的魔气，提供养料！
他在主动引魔入体！
“这就是个疯子……”叶玄咬牙切齿。
“但是，徒儿。”
信的末尾，字迹变得有些颤抖，似乎老头子在写这段话时，内心也在剧烈挣扎。
“这扇门，必须开。”
“因为……你的体质。”
“你是万中无一的‘荒古圣体’，这种体质，在末法时代是诅咒，但在大争之世，却是唯一的希望！”
“只有你，能承受天卷的能量灌体！”
“也只有你，能利用天卷的力量，去净化那股魔气，彻底终结这场浩劫！”
“这是你的命，也是……为师的私心。”
“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守着宝山却只能当个看门狗，一辈子窝在这个小山沟里。”
“我要你……成龙！上天！”
叶玄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那一字一句，都是血，都是泪，都是那个老人对他最深沉的爱与期盼！
他为了保护自己，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不惜背负骂名，不惜……付出生命！
“老头子……”
叶玄紧紧攥着信纸，指节发白，声音哽咽。
“你放心。”
“这龙，我成定了！”
“这天，我也上定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了信纸的最后一行，也是最关键的一行指引上。
那里，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条游动的鱼，又像是一把弯曲的钥匙。
旁边写着一行小字：
“想要安全打开长生之门，必须拿到‘天卷之钥’。”
“它不在别处，就在……”
“后山禁地，那口终年沸腾的‘药神池’底！”
“拿着它，去神农架。”
“那里……”
“是你宿命的战场！”
“也是你……斩杀叛徒，证道成神的地方！”
“啪！”
叶玄猛地合上信纸，将它郑重地贴身收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茅屋的窗户，看向了后山那个方向。
那里，有一口温泉。
小时候，师父经常把他扔进去泡澡，烫得他哇哇乱叫。
师父说那是为了给他打熬筋骨。
原来……
那不仅仅是澡堂子。
那是藏着整个世界最大秘密的……
宝库！
“呼——”
叶玄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萧尘。
永生殿。
还有那个所谓的……天主。
你们想要打开地狱的大门？
好。
那我就拿着钥匙，亲自去给你们……
送终！
叶玄转身，一把抓起桌上那把晶莹剔透的水晶钥匙。
大步流星，走出了茅屋。
门外。
九头蛇王正百无聊赖地盘在地上打盹，看到叶玄出来，立刻讨好地抬起了头。
“嘶——？”
“起来，干活了。”
叶玄翻身跃上蛇头，手中的软剑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剑锋直指后山禁地！
“带我去药神池！”
“拿了东西，我们去……”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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