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中央地方检察厅,刑事七部。
下午四点,阳光斜斜地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大理石地板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格子。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咖啡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
申熙敏抱着一摞几乎要挡住视线的卷宗,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急促而坚定。
她今年二十八岁,成为检察官刚满两年。齐肩的黑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
身上是标准的深灰色女士西装套装,白色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刀,锋利,但也容易折断。
手里的卷宗是关于“金成焕自杀案”的所有材料——尸检报告、现场勘查记录、遗书笔迹鉴定、证人笔录、还有未来科技集团法务部今天早上正式提交的“重新调查请求书”。
走到办公室门口,她用肩膀顶开门,把卷宗“砰”地一声放在已经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隔壁桌的前辈检察官——一个四十多岁、头发稀疏的男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熙敏啊,又跟那个案子较劲呢?”前辈的语气带着过来人的懒散,“自杀案,证据链完整,家属也没异议。未来科技那边就是走个形式,应付舆论。你差不多就结案归档吧。”
申熙敏没说话,只是抽出最上面那份未来科技提交的新材料,翻开。
里面附了几张照片的复印件,是金成焕公寓楼下垃圾桶的翻查记录——在案发后第三天才被清理的垃圾袋里,发现了被撕碎的名片碎片,经过拼接,属于一个叫“李在荣”的人。
李在荣,“韩进资本”的高级合伙人。而“韩进资本”,是未来科技在几个重点项目上的直接竞争对手。
“前辈,如果是自杀,为什么死者要在死前撕毁竞争对手公司高管的名片?还扔在楼下垃圾桶,而不是家里?”申熙敏抬头,眼神锐利。
前辈检察官耸耸肩:“压力大,情绪不稳定,做什么都有可能。也许之前见过面,谈崩了,一气之下撕了名片。这不能说明什么。”
“但未来科技的法务部提供了金成焕死前一周的通话记录。”申熙敏抽出另一份文件,“他和李在荣通了三次电话,每次都在深夜,时长不超过三分钟。最后一次通话是死亡前一天晚上十一点。”
“所以呢?”前辈打了个哈欠,“同行之间通个电话很正常。熙敏啊,我知道你想做出成绩,但有些案子就是简单案子,没必要复杂化。你手上还有三个诈骗案没结呢,先顾那些吧。”
申熙敏抿紧嘴唇。她知道前辈的意思——她太年轻,太较真,在检察厅这种地方,有时候“会做事”比“做对事”更重要。
但她忘不了第一次出现场时看到的画面:金成焕躺在公寓地板上,周围是散落的抗抑郁药瓶,遗书工整地放在茶几上,一切看起来都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
还有那个叫裴秀智的女记者。申熙敏亲自讯问过她,那双眼睛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真诚,不像在撒谎。但“预知梦”?这太荒唐了,荒唐到如果她敢在案情报告里提一个字,职业生涯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内线电话响了。申熙敏接起来。
“申检察官,一楼接待处有位乔卫东先生,说和您约了见面。”前台小姐的声音有些紧张,“他说是关于金成焕案件的……”
申熙敏的心脏猛地一跳。乔卫东?那个未来科技的董事长?他亲自来了?
“我……我没约他。”申熙敏稳了稳声音,“让他稍等,我下来。”
挂断电话,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衣领和头发,深吸一口气,拿起笔记本和录音笔。
“哟,大人物亲自登门啊。”前辈检察官吹了声口哨,语气不明,“熙敏,小心点。这些财阀大佬,一个比一个难对付。别被当枪使了。”
申熙敏没回应,径直走出办公室。
……
检察厅一楼大厅,冷气开得很足。
乔卫东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朴志勋站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两人都穿着深色西装,但气质截然不同——乔卫东是放松的,像在自己公司的休息区;朴志勋则是紧绷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进出的人。
申熙敏从电梯里走出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她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加快步伐走过去。
“乔卫东先生?”她开口,声音刻意保持冷静,“我是负责金成焕案件的检察官申熙敏。我们并没有预约见面,请问您有什么事?”
乔卫东站起身。他比申熙敏高出一个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没有压迫感,但有一种无形的分量。
“申检察官,抱歉不请自来。”他伸出手,“关于我公司员工的死亡案件,有些新的信息,我想应该亲自和您沟通。”
申熙敏犹豫了半秒,握住他的手。手掌宽大,干燥,有力,但一触即放。
“如果是案件信息,可以通过正式渠道提交给法务部,或者我的书记官。”申熙敏公事公办地说,“您亲自来,恐怕不符合程序。”
“如果我说,这些信息可能涉及到您的安全呢?”乔卫东的语气依然平静。
申熙敏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乔卫东看了一眼大厅里来往的人群:“这里不太方便。申检察官,能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吗?只需要十分钟。”
申熙敏盯着他看了几秒。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但直觉——那种让她在司法考试中押对最后一道难题的直觉——却在说:听他说完。
“跟我来。”她转身,走向侧面的小会议室。
……
小会议室只有十平米左右,一张方桌,四把椅子,没有窗户。灯是惨白的荧光灯,照得人脸色发青。
申熙敏关上门,没有坐下,而是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乔先生,请说。”
乔卫东在桌边坐下,朴志勋守在门口。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推给申熙敏。
“这是金成焕死亡前一个月,他个人银行账户的异常资金流动记录。”乔卫东说,“不是工资账户,是他在另一家银行开的秘密账户,用他母亲的名义。”
申熙敏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清晰的银行流水打印件,显示从三个月前开始,每隔两周就有一笔固定金额——五千万韩元——存入那个账户,来源是一个海外空壳公司。
而在金成焕死亡前一天,账户里的所有钱——总计六亿韩元——被一次性转出,去向不明。
“你怎么拿到的?”申熙敏抬头,眼神锐利,“这是个人隐私信息,没有法院许可……”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乔卫东打断她,“重要的是,这些信息警方在第一次调查时没有发现。为什么?”
申熙敏的心脏狂跳起来。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金成焕真的受贿,那么他的死就可能不是简单的自杀,而是灭口。
“即使这是真的,也应该由警方重新立案侦查,而不是你私下调查。”申熙敏努力保持镇定,“乔先生,你这样做是在干涉司法……”
“申检察官。”乔卫东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我不是来干涉司法的。我是来给你提供一个调查方向,同时提醒你——如果你沿着这个方向查下去,可能会遇到危险。”
他顿了顿,看着申熙敏年轻而倔强的脸:“李在荣,韩进资本的高级合伙人,和金成焕通过三次电话的那个人。他有一个哥哥,叫李在浩,是‘七星会’的高级干部。”
申熙敏的脸色变了。“七星会”是韩国最有势力的地下组织之一,涉及高利贷、走私、洗钱,近年来更把手伸向了金融和科技领域。检察官系统内部有秘密名单,李在浩排在很前面。
“你是说……”申熙敏的声音干涩。
“我是说,如果金成焕的死真的和韩进资本有关,那么背后可能牵扯的不只是商业竞争。”乔卫东的声音很轻,但在狭小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而你现在,是唯一一个在认真调查这个案子的人。”
申熙敏感觉后背渗出冷汗。她只是个入职两年的菜鸟检察官,办过的最大案子是一起涉案金额五十亿的诈骗案。黑社会?财阀?国际洗钱?这些对她来说,是教科书和新闻报道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盯着乔卫东,“如果你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举报?或者通过你们公司的影响力……”
“因为证据还不完整。”乔卫东坦然地说,“而且,如果我现在大张旗鼓地举报,只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藏得更深。我需要一个在体制内、有调查权、而且——”他深深看了申熙敏一眼,“——不会被轻易收买或吓退的人,从官方渠道推进调查。”
申熙敏明白了。她被选中了,不是因为她多优秀,而是因为她足够“干净”、足够“固执”,而且职位不高,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你想利用我。”她说,声音里有被冒犯的怒意。
“是合作。”乔卫东纠正,“我给你提供线索,你运用检察官的权力去调查。如果查实,这是你的功绩;如果查不下去,或者遇到危险,我会在体制外给你支持。”
“支持?什么支持?”申熙敏冷笑,“保镖?还是贿赂?”
乔卫东笑了。这是申熙敏第一次看到他笑,不是那种社交场合的假笑,而是真正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
“申检察官,如果我要贿赂你,会用更隐蔽的方式,不会亲自坐在这里。”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安全顾问——表面上是未来科技派来协助调查的联络员,实际上会负责你的日常安全。这个人不会干涉你的工作,只会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你。”
“我不需要……”
“你需要。”乔卫东的语气严肃起来,“昨晚,裴秀智小姐——那个声称有预知梦的女记者——又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个穿着检察官制服的人,在停车场被人袭击。”
申熙敏的呼吸停住了。
“梦里看不清脸,但她记得一个细节:袭击者左手手背有一道很长的刀疤,像蜈蚣。”乔卫东看着申熙敏瞬间苍白的脸,“你认识这样的人吗?”
申熙敏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三天前,她去地下一层停车场取车时,看到一个清洁工在垃圾桶旁边抽烟。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左手手背上,确实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当时她没在意,但现在想起来,那个人的眼神……不像清洁工。
“我……”申熙敏的声音发抖了。
“安全顾问明天会到你的办公室报到,名叫金哲洙,退伍特种兵,有合法的安保执照。”乔卫东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他的联系方式。另外,这份银行流水复印件留给你,你可以用它申请正式调查令。至于来源,就说是有匿名举报信。”
申熙敏机械地接过名片,看着上面简单的名字和电话。
“最后一句忠告,申检察官。”乔卫东打开门,走廊的光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坚持正义是好事,但在这条路上走,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到终点。有时候,接受帮助不是软弱,是智慧。”
说完,他带着朴志勋离开了。
小会议室里只剩下申熙敏一个人。荧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手里的名片和文件夹像烙铁一样烫手。
她慢慢走到桌边坐下,翻开那份银行流水,一页一页仔细看。数字不会说谎,六亿韩元,对一个投资部副总监来说,太多了。
窗外传来检察厅下班时的喧闹声。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谈论着晚上去哪里吃饭,周末带孩子去哪里玩。平凡,安全,有序。
而她坐在这里,手里拿着一份可能通往深渊的地图。
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打来的。
“熙敏啊,下班了吗?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炖排骨,早点回来啊。”
“妈,我……可能要加班。”申熙敏听到自己的声音,居然很平稳,“你们先吃,别等我了。”
挂断电话,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
然后她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关于金成焕死亡案件补充调查的申请”,附上银行流水复印件作为附件。
在保存文件时,她停顿了一下,在文件名后面加了一个符号:。
这是她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标注最重要的、可能有危险的事情。
保存,发送给部长检察官。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里浮现出乔卫东离开时的背影,还有他说的那句话:“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着走到终点。”
申熙敏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她不会退缩。这是她选择这条路的原因——如果连检察官都因为害怕而闭上眼睛,那还有谁能看见黑暗里的东西?
但也许……接受一个安全顾问,也不算违背原则。
毕竟,活着,才能继续战斗。
她拿起那张名片,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把号码存进了手机。
联系人姓名,她输入了:金哲洙(未来科技联络员)。
然后她关掉电脑,收拾东西,走出小会议室。
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长长的地板上,孤独,但笔直。
电梯下到地下一层停车场时,申熙敏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目光扫视着周围。
角落里,那个手背有刀疤的清洁工不在。
但她注意到,自己车旁边的柱子上,不知何时贴上了一个很小的反光贴片——像是停车场监控的辅助标记,但她记得昨天还没有。
是巧合,还是……那个“安全顾问”已经先一步布置了?
申熙敏握紧车钥匙,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
引擎启动时,她看了一眼后视镜。
镜子里,自己的眼神依然明亮,但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是警觉,也是决心。
车子驶出检察厅,汇入首尔夜晚的车流。霓虹灯的光在车窗上流淌,像一条彩色的河。
河下有暗流,但她已经决定,要下去看看究竟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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