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意识文明在希望区的成功落户像是打开了一扇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陈默和开荒团队陆续释放了十七个文明火种，希望区从一个空荡荡的能量球体，变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微缩宇宙——智慧植物构成的森林里栖息着发光的鸟类文明，水晶结构的建筑群中居住着机械生命，甚至还有一片专门为气态文明开辟的“风云区”，那里的居民是不断变化的彩色云雾。
山鸡现在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森林里找那棵自称“老榕”的智慧树聊天。虽然老榕说话慢吞吞的（它思考一个问题要花三天时间），但山鸡觉得这很治愈。
“鸡...兄...”老榕用树叶的沙沙声表达语言，“你...今...天...又...有...烦...恼...了...”
“榕爷，你说咱们在这儿建新家，算不算鸠占鹊巢啊？”山鸡坐在树根上，“这地方本来什么都没有，现在被咱们改造成这样...”
“宇...宙...本...就...是...居...住...之...所...”老榕缓缓道，“关...键...是...如...何...居...住...”
包皮则迷上了和云雾文明交流——主要是研究他们能不能吃。
“你们饿的时候怎么办？”包皮问一团粉色的云。
“吸...收...光...能...”粉云变幻着形状，“或...者...吞...噬...小...型...能...量...团...”
“那你们有‘好吃’和‘不好吃’的概念吗？”
“有...的...高...纯...度...能...量...好...吃...混...沌...能...量...不...好...吃...”
包皮认真记笔记：“所以你们是美食家！咱们可以合作开个星际餐厅！”
就在这样看似平静的日子里，那只巨大的混沌兽又来了。
这次它不是独自前来，而是带着...礼物。
当那只由彩色漩涡组成的巨蛇出现在希望区边缘时，警报系统响成一片。陈浩南和乌鸦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但陈默抬手制止了他们。
“它没有敌意。”
混沌兽缓缓靠近，在距离防护罩百米处停下。它低下头，从口中吐出一块巨大的晶体——不是之前的秩序结晶，而是一块半透明的、内部有光影流动的东西。
“这是...”张老师靠近检测，“记忆晶体。记录着某种信息。”
陈默走出防护罩，来到混沌兽面前。巨蛇低下头，用无形的“目光”注视着他。
“你想告诉我什么？”陈默问。
混沌兽没有回答（或者说它不会说话），只是用尾巴轻轻推了推那块记忆晶体。
陈默捡起晶体。接触的瞬间，海量信息涌入脑海——
那不是语言，是直接的经验传递。他“看到”了混沌兽眼中的新纪元：不是混乱的能量海，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生物内部。
“新纪元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陈默震惊。
更惊人的是，记忆晶体里记载了混沌兽的“食谱”：它们确实以秩序为食，但不是所有秩序都吃。它们偏好“自然演化产生的秩序”，厌恶“强行定义的秩序”。之前的攻击，是因为管理员们用权限强行固定物理常数，制造出的秩序“味道很差”，让混沌兽们消化不良。
“我们一直在喂它们垃圾食品？”陈默哭笑不得。
记忆还揭示了一个秘密：混沌兽是纪元更替的“清道夫”，负责清除旧纪元残留的过于僵化的秩序结构。而管理员们建立的安全区，在它们看来就像是...病变组织。
“所以希望区对它们来说是肿瘤？”山鸡听完解释后脱口而出。
“更准确说，是‘不自然的增生’。”张老师脸色凝重，“但如果这样，为什么这只混沌兽会帮助我们？”
陈默看向那只还在等待的巨蛇。他尝试用意识沟通：“你想要什么？”
混沌兽传递回一个简单的概念：平衡。
“它希望我们改变建设方式，”陈默解读，“不要强行定义一切，而是...引导自然演化。”
这个要求让所有人都很为难。
“如果不固定物理常数，文明怎么生存？”物理组的管理员质疑，“基础法则都不稳定，连原子都无法形成！”
但张老师若有所思：“也许...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不固定常数，而是建立‘常数梯度’——在希望区中心维持相对稳定，边缘逐渐放开，让文明慢慢适应新纪元的变化。”
这个想法很激进，但值得一试。
接下来的实验令人惊喜：当物理组撤掉对希望区边缘的强行固定后，那里的能量流确实开始“活”起来。混沌兽们游到边缘，不是攻击，而是...像是在“舔舐”那些刚刚放松的秩序，发出满足的波动。
更神奇的是，被混沌兽“处理”过的区域，开始自发形成稳定的结构——不是管理员强行定义的那种完美稳定，而是有弹性、能自我调节的动态平衡。
“就像按摩后的肌肉，”绚观察后说，“更健康，更有活力。”
希望区的改造开始了。管理员们从“建筑师”变成了“园丁”，不再强行规划一切，而是引导能量自然流动，文明自然演化。
效果出奇的好。新释放的文明火种适应速度明显加快，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进化。
植物意识文明的一些成员，在吸收了混沌兽处理过的能量后，竟然长出了能发光的果实，果实里蕴含着微弱的秩序能量。
“这是...自我进化！”李哲激动地记录，“没有人为干预，完全是自然演化！”
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时，记忆晶体的第二层信息被解锁了。
这次的信息更震撼：关于“纪元轮回”的真相。
陈默在夜间值班时，独自研究晶体。当他的意识深入核心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那不是记忆，是...预言。
他看到一个巨大的轮盘，分成无数个扇区，每个扇区代表一个纪元。轮盘在缓慢转动，当某个纪元转到顶端时，它就会“激活”，成为现实宇宙。而当它转到底部时，就会进入“休眠”，等待下次轮转。
“纪元不是线性的前进，”陈默喃喃自语，“是...循环？”
更让他震惊的是，轮盘上的一些纪元扇区是暗的——代表那些纪元没有成功激活，或者激活后很快崩溃了。
而当前的这个新纪元扇区，边缘有一圈不祥的红色。
记忆晶体传递出最后的警告：这个纪元处于“轮回异常”状态。如果不能在完全激活前修复异常，整个纪元可能还没开始就会崩溃。
“异常的原因是什么？”陈默追问。
晶体显示出一个复杂的能量图：在纪元轮盘的中心，有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在吸取轮盘的能量，导致轮盘转动失衡。
“有人在窃取纪元能量？”陈默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张老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脸色异常严肃。
“你都看到了？”
“张老师？您知道这个？”
张老师叹息：“我在旧纪元的最后几年，也发现了这个秘密。但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因为一旦泄露，会引起整个管理员体系的崩溃。”
他调出一份加密记录：“我调查了很久，怀疑是‘管理员最高议会’中的某些成员，在尝试...控制纪元轮盘。他们想让自己所在的纪元永远停留在顶端，成为‘永恒纪元’。”
“为了这个目的，他们不惜吸取其他纪元的能量？”陈默感到一阵寒意。
“对。”张老师点头，“这就是为什么纪元更替越来越频繁，每次的间隔越来越短——轮盘被加速了，但能量供应不足，导致纪元质量下降。”
他指向希望区：“我们这个新纪元，可能就是被加速的受害者。基础不稳定，混沌能量暴动...都是能量不足的表现。”
陈默握紧秩序之核：“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到轮盘的控制中心。”张老师说，“根据我之前的调查，控制中心应该藏在‘纪元夹缝’里——那是所有纪元的交界处，理论上不存在于任何纪元中。”
“怎么去？”
“需要‘钥匙’。”张老师看向混沌兽留下的记忆晶体，“我怀疑，这就是钥匙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希望区突然剧烈震动。不是来自外部的攻击，而是...内部。
所有管理员同时收到了紧急警报：“检测到高维能量入侵！来源不明！”
陈默和张老师冲出控制中心，看到令人震惊的一幕：希望区的天空中，裂开了一道缝隙。不是空间裂缝，是...维度裂缝。
从裂缝中，走出了一群身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袍，面容隐藏在光晕中，散发着远超普通管理员的力量波动。
为首者开口，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说话的回声：
“见习管理员陈默，以及...叛逃者张。你们触及了不该触及的秘密。现在，以管理员最高议会的名义，逮捕你们。”
“叛逃者？”陈默看向张老师。
张老师苦笑：“没错。我在旧纪元末期发现了议会的阴谋，试图阻止，结果被定为叛逃。我躲进纪元夹缝，才逃过了追捕。”
白袍人中走出一位，摘下了光晕——露出一张年轻但沧桑的脸。他的眼睛是纯白色的，没有瞳孔。
“张，八十亿年了，你还是这么不听话。”白袍人说，“乖乖交出纪元轮盘的研究资料，我们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白瞳，”张老师冷冷回应，“你们还在做那个疯狂的计划？想成为永恒的神？”
“不是神，”白瞳纠正，“是守护者。永恒的守护者，守护一个永恒的完美纪元。这有什么错？”
“错在你们要牺牲其他所有纪元！”张老师怒道，“每个纪元都有存在的权利！你们无权决定哪个该活，哪个该死！”
白瞳摇头：“你还是这么...感情用事。看来没得谈了。”
他挥手，身后的白袍人开始结阵。强大的秩序力量从他们身上涌出，试图强行控制整个希望区。
“保护文明！”陈默大喊。
所有管理员进入战斗状态。但实力差距太大了——这些白袍人至少是“资深管理员”，权限和能力都远超他们这些见习生。
希望区的防护罩开始出现裂痕，刚刚建立的生态系统在强大的压力下颤抖。
就在这危急时刻，那只混沌兽突然动了。
它发出震天的咆哮（虽然是在意识层面），庞大的身躯撞向白袍人组成的阵列。彩色漩涡与白色秩序之力激烈碰撞，爆发出刺眼的光芒。
“混沌兽在帮我们？”山鸡不敢相信。
“因为它们也不希望纪元崩溃。”陈默明白了，“混沌兽是纪元清道夫，但如果纪元本身都没了，它们也会消失。”
混沌兽的加入暂时稳住了局势。但白袍人数量众多，而且显然有备而来。
白瞳亲自对上张老师，两人的战斗超越了物理层面，是在法则层面的直接对抗。
“张，你老了。”白瞳冷笑，“八十亿年的躲藏，让你的力量衰退了多少？”
“足够对付你。”张老师咬牙坚持。
陈默想要帮忙，但被两个白袍人缠住。他的秩序之核全力运转，勉强抵挡着攻击。
就在这时，记忆晶体突然自动飞起，在空中炸裂成无数光点。这些光点没有消散，而是组成了一副星图——不，是轮盘图。
轮盘图投射到天空，所有人都能看到。
白袍人们愣住了。
“你们看，”陈默趁机说，“这就是纪元轮盘。你们的所作所为，正在导致它崩溃。如果轮盘真的崩溃了，别说永恒纪元，连现在的纪元都保不住！”
一些白袍人动摇了。
但白瞳厉声道：“别听他的！那是伪造的！我们的计划完美无缺！”
“完美无缺？”张老师冷笑，“那为什么这个纪元的基础这么不稳定？为什么混沌兽会暴动？为什么纪元更替越来越频繁？白瞳，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计划出问题了！”
白瞳的脸色变了变。
就在这时，轮盘图上的那个黑点突然开始扩大——它正在加速吸取能量。
整个希望区开始摇晃，不，是整个新纪元都在摇晃。
“轮盘要崩溃了！”一个白袍人惊恐地喊道。
白瞳终于慌了：“不可能...我们的计算不会出错...”
“因为你们没计算到变量。”一个古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说话的是...那只混沌兽。
不，不是混沌兽在说话。是混沌兽体内的某个存在。
混沌兽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内部的核心——那里悬浮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朴素长袍的老者，白发苍苍，面容慈祥，但眼神深邃如宇宙。
“禹...”张老师惊呼，“你还活着？！”
“算是吧。”老者微笑，“我把自己的意识寄存在混沌兽体内，躲过了纪元更替的格式化。白瞳，你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错了。纪元轮盘不是机器，是生命。你们想控制它，就像想控制自己的心跳——最终只会让心跳停止。”
白瞳脸色煞白：“禹大人...您...”
“收手吧。”禹缓缓道，“现在还来得及修复轮盘。但需要所有人的力量——包括你们这些走错路的孩子们。”
白瞳沉默了很久。最终，他挥手让白袍人停止攻击。
“我们...愿意协助修复。”
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挑战还在前面：修复濒临崩溃的纪元轮盘。
禹看向陈默：“孩子，你愿意跟我来吗？去轮盘的控制中心。我们需要秩序之核的力量来稳定它。”
陈默毫不犹豫：“愿意。”
张老师也想跟着，但禹摇头：“你得留在这里，维持希望区的稳定。这里是我们最后的基地。”
分别前，张老师对陈默说：“小心。还有...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想起了，当管理员的意义。”张老师笑了，“不是控制，是守护。”
陈默跟着禹，进入混沌兽体内。巨蛇转身，游向混沌深处。
希望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新的旅程开始了。
而这一次，他们要拯救的，不只是几个文明。
是整个纪元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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