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子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星光山谷漾开了一圈圈无声的涟漪。表面上,生活依旧——肥姐的心灵驿站茶香袅袅,音乐创作区旋律流淌,无厘头小组鬼哭狼嚎,混沌编码实验有条不紊。但暗地里,每个人都多了一份心照不宣的警惕。
白夫子本人则完美扮演着“悲天悯人老塾师”的角色。他会在肥姐忙碌时帮忙添茶倒水,会在陈慧娴紧张时用温和的白光安抚她,甚至能跟周星驰讨论“幽默的教化作用”——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周星驰在单方面输出,白夫子只是微笑着点头,偶尔说一句“小友此言虽显跳脱,然细思亦有深意”。
这种滴水不漏的表现,反而让潘学斌等人更加确信他的异常。
“太完美了,”王世襄在内部会议上分析,“就像一台精心校准的‘善念模拟器’。没有脾气,没有偏好,没有个人历史的具体质感。这不符合灵魂的存在规律,更像是……某种高度拟真的造物。”
高进调出一组数据:“监测显示,白夫子散发的‘秩序白光’与‘杂锦汤仔’的混沌波动存在天然互斥。当两者距离小于十米时,汤仔的混沌熵值会强制下降,白夫子的白光则会轻微波动,仿佛在进行无形的消融对抗。”
林正英补充:“我暗中在他常坐的椅子下布了‘显形符’,但他从未真正‘坐’上去过——他的能量体始终维持着一种悬浮状态,这需要持续的能量消耗,不符合灵魂放松时的自然习惯。”
线索越来越多,但都缺乏一击致命的证据。
“我们需要他主动暴露,”潘学斌总结,“而最能引他暴露的诱饵,就是‘混沌编码’的核心数据。”
计划就此定下:由蔡枫华、陈开心和“杂锦汤仔”联手,制造一份看似完整、实则暗藏致命逻辑陷阱的“混沌编码实验报告”。
接下来的几天,实验区变得“热闹”非凡。
蔡枫华负责提供“真实”的情感编码样本。他坐在特意布置的安静角落,闭目凝神,将各种情绪提炼成感觉波动。这一次,他刻意选择了一些复杂矛盾的情感组合,比如“释怀的悲伤”、“克制的狂喜”、“带着歉意的决绝”。
“阿Ken的状态越来越好了,”梅艳芳在一旁欣慰地看着,“他不再逃避那些复杂的感受,而是尝试去理解和表达它们。”
肥姐递上一杯特制的“凝神茶”:“系啊,痛苦有时都系一种力量。抹平咗,就唔系完整嘅自己啦。”
蔡枫华将这些复杂的情感波动传递给“杂锦汤仔”。“杂锦汤仔”的光芒呈现出瑰丽而混乱的色泽,像打翻的调色盘,波动也充满了不协调的跳跃感。
陈开心则负责“加料”。他蹲在“杂锦汤仔”旁边,用他那跳脱的意念“教导”:“汤仔,记唔记得我哋点样整蛊白夫子?嗰种‘表面听话,内里造反’嘅感觉?将呢种感觉,偷偷加落去!”
“杂锦汤仔”的光芒兴奋地闪烁,在编码那些复杂情感的同时,真的将一丝“伪装顺从,伺机捣乱”的恶作剧心态,以极其隐晦的方式埋入了混沌波动的最底层。
麦皓为团队忠实地记录着一切数据,但按照计划,他们故意在数据存储上留下了一个“微小但合理”的漏洞——一段关于“混沌波动稳定性参数”的原始记录,被标记为“待复核”,临时存放在一个加密等级稍低的缓冲区。
而这个缓冲区的位置,被“不经意”地透露给了正在帮忙整理实验文档的白夫子。
“白夫子,呢堆系未归档嘅原始数据,”麦皓为指着虚拟光屏上的一个文件夹,“麻烦你按时间顺序整理一下,等我哋之后分析。”
白夫子慈祥地点头:“分内之事,老朽定当尽力。”他伸出由白光构成的手,开始“整理”。
暗处,高进和王世襄紧盯着监控。
“他开始接触数据了,”王世襄低声道,“能量波动有细微变化……他在扫描,不仅仅是整理。”
高进眼中数据流闪过:“扫描深度超出‘整理’所需。他在复制。复制行为极其隐蔽,若非我们提前埋设了反扫描诱饵,几乎无法察觉。”
正如他们所料,白夫子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文档,一边将那些关于混沌编码的数据,尤其是“稳定性参数”和几个关键的情感-混沌对应样本,悄无声息地复制到了自己体内。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白夫子完成“工作”,向麦皓为颔首致意,然后飘然离开,继续去“照料”那些虚拟花草。
“鱼饵被吞下去了。”潘学斌收到汇报。
现在,就看镜魔本体,会不会“消化”这份加了料的晚餐。
灵寂之地深处,破碎镜面中央。
白夫子复制回来的数据流,正通过隐秘的连接通道,传输回镜魔本体。冰冷的数据流在镜面深处冲刷、解析:
“……获取目标‘混沌编码’实验数据……”
“……核心样本:复杂情感波动与混沌载体对应关系……”
“……稳定性参数:显示混沌波动存在可控区间……”
数据被迅速整合进镜魔庞大的信息库。齿轮符文转动,开始尝试利用这些数据,去解析、甚至模拟混沌。
镜魔首先尝试复制“释怀的悲伤”对应的混沌波动。
镜面光华流转,试图精准复现那种波动。起初似乎成功了,镜面上泛起一层灰蓝色的、带着柔和涟漪的光晕。但很快,波动底层那丝被陈开心偷偷埋入的“伪装顺从,伺机捣乱”的意念开始起作用。
镜面模拟出的波动,突然毫无征兆地拐了个弯,从“释怀的悲伤”变成了“恶作剧得逞的窃喜”,灰蓝色光晕里猛地冒出几个七彩泡泡,啵啵啵地炸开。
镜魔的数据流一滞,立刻修正。但修正的过程中,触发了蔡枫华编码时那些复杂矛盾情感自带的“逻辑冲突”。
“克制的狂喜”中,“克制”与“狂喜”本就是矛盾的,在混沌载体中可以共存,但在镜魔试图用其有序的复制逻辑去解析时,两者产生了剧烈的规则冲突。镜面上一会儿光芒大盛(狂喜),一会儿又强行黯淡(克制),闪烁频率越来越快,如同电路短路。
紧接着,那份被标记为“待复核”的“稳定性参数”发威了。数据本身没问题,但麦皓为团队在存储时,故意调整了几个参数的“参照系”。在星光的规则下,这些参数指向一个稳定的伪平衡点;但在镜魔的解析规则下,它们会导向一个不断自我迭代放大的“逻辑死循环”。
镜面深处,齿轮符文的转动开始出现卡顿。它试图计算那个“稳定性参数”,却发现计算的结果变成了下一个计算的输入条件,而这个输入条件又会改变参数本身……无限循环,无法跳出。
冰冷的数据流开始紊乱,出现大量错误提示:
“……情感逻辑冲突无法调和……”
“……稳定性参数引发自指悖论……”
“……检测到未知干扰意念(恶作剧)……尝试剥离……剥离失败……干扰意念与混沌波动深度结合……”
镜魔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它想停止解析,断开与白夫子的连接。但已经晚了。
那份“混沌编码”数据,就像一段精心编写的电脑病毒,一旦开始运行,就会自动寻找宿主系统的漏洞进行攻击。而镜魔系统最大的漏洞,就是它那建立在“完美复制”基础上的逻辑架构。
混沌的本质是不可复制,不可预测。
试图用有序逻辑去解析混沌,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
镜面开始剧烈震动!表面的光华乱闪,那些原本规律流转的破碎镜片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中央最大的镜面上,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反噬!
镜魔的本体,因为强行解析不该解析的东西,受到了自身逻辑的创伤!
它被迫切断了与白夫子的连接,并强行清除体内所有与那份“混沌编码”相关的数据。这个过程消耗了巨大的能量,也让它的核心逻辑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而在星光山谷,一直暗中监控白夫子能量波动的李小龙和林正英,几乎在同一时刻感应到了变化。
“连接中断了!”李小龙睁眼,“白夫子与镜魔本体的能量通道刚刚被强制切断,残留波动显示……另一端出现了剧烈的能量紊乱!”
林正英手中桃木剑浮现:“时机到了。白夫子现在失去与本体实时同步支援,是最脆弱的时候。”
潘学斌果断下令:“收网!”
白夫子正在心灵驿站,用他那温和的白光“安抚”一位因为执念而烦躁的灵魂。突然,他周身的光芒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慈祥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就在这一刹那,四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周围。
李小龙的拳意如流水般封锁了所有退路。林正英的道法金光化作牢笼从天而降。梅艳芳和张国荣一左一右,用充满“真实情感共鸣”的意念波动冲击着白夫子那“完美善念”的表层。肥姐的温暖祝福则化为无形屏障,防止他狗急跳墙伤害其他灵魂。
白夫子脸上的慈悲微笑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非人的平静。他环视四周,声音依旧温和,却没了情感:“尔等,意欲何为?”
“揭穿你,”潘学斌走上前,纯白薪火在掌心燃烧,“镜魔的子体。”
白夫子沉默片刻,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变化。那慈祥老者的形象如同蜡像般融化,露出下面由无数细微镜片拼凑而成的、不断折射周围景象的怪异躯体。白光也变成了冰冷的、带着棱角的镜面反光。
“尔等如何得知?”镜魔子体的声音变成了机械般的合成音。
“因为你太‘好’了,”周星驰的光团蹦出来,抢答道,“好到唔似人!似人工智能客服,仲要系旧版嘅!”
吴孟达补充:“而且你啲白光,搞到汤仔唔舒服!汤仔系我哋嘅朋友,你搞佢就系同我哋过唔去!”
陈百祥总结:“最重要系,我赌咗十注你会喺三日内暴露!你唔暴露我点赢钱?”
镜魔子体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无厘头逻辑,数据流卡壳了一下。
潘学斌没兴趣废话,纯白薪火化作锁链,缠向镜魔子体:“你是自己消散,还是我们帮你?”
镜魔子体突然发出一阵高频的、令人牙酸的镜片摩擦声,那是它在试图自毁并清除所有数据。
但林正英早有准备,一张金色的“封魔符”啪地贴在了它核心位置,强行中断了自毁程序。
“想走?留低啲数据做纪念先啦。”李小龙的拳意渗透进去,开始剥离和复制子体内存储的信息碎片——主要是关于镜魔本体状态、以及它近期任务指令的片段。
镜魔子体剧烈挣扎,但失去了本体支援,又被多位强者围困,反抗越来越弱。
最终,在一阵刺目的镜面闪光后,子体彻底崩散,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只有几片残留的数据碎片,被李小龙成功捕获。
危机解除。
山谷里的其他灵魂这才反应过来,围拢过来。
“哇!真系镜魔啊!”陈开心后知后觉地大叫,“我哋嘅计划成功咗!”
“杂锦汤仔”的光芒雀跃地围着消散的光点打转,仿佛在庆祝。
蔡枫华松了口气,看向梅艳芳和肥姐,露出一丝真实的、带着疲惫的笑容。
潘学斌则与高进、王世襄一起,开始分析李小龙捕获的数据碎片。
碎片里的信息有限,但足够震撼:
“……本体逻辑受损……因解析‘混沌编码’数据引发反噬……预计恢复时间:未知……”
“……近期指令:继续伪装渗透……重点目标:混沌容器(杂锦汤仔)……次要目标:情感脆弱者(陈慧娴、蔡枫华等)……”
“……新策略筹备中……代号:‘记忆倒影’……利用目标自身记忆制造无法分辨之幻境……”
潘学斌脸色凝重。
镜魔虽然暂时受创,但它已经锁定了“杂锦汤仔”和陈慧娴等人作为重点目标。而且,新的攻击方式“记忆倒影”,听起来比“完美舞台幻境”更加防不胜防。
“加强保护,”潘学斌下令,“尤其是汤仔、阿敏、阿Ken。英叔,研发针对‘记忆类幻境’的防护符箓。李小龙先生,加强巡逻密度。”
“另外,”他看向众人,“镜魔受创,短期内可能会偃旗息鼓,但也可能更加疯狂。我们不能松懈。第二期广播,按原计划进行,而且要尽快。我们要向整个灵寂之地展示,星光共同体不仅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还能让镜魔吃瘪!”
这话提气!众人精神一振。
“广播内容要加入今次事件吗?”黄家驹问。
“要,”潘学斌点头,“但不是直接揭露。用隐喻的方式,讲述一个‘伪装成光明的黑暗被真情与混沌联手击败’的故事。让听到的灵魂自己去思考。”
许冠杰笑了:“即系一首‘有古仔听嘅歌’?我钟意。”
陈勋奇摩拳擦掌:“视觉部分交给我,保证有悬念有反转。”
周星驰已经进入状态:“等我写开场白!‘话说灵寂之地,有一班正义嘅小伙伴,遇到一个貌似好善良嘅阿伯,点知个阿伯竟然系……’ 吊足胃口!”
计划紧锣密鼓地推进。
而在灵寂之地深处,那面巨大的破碎镜面上,裂痕正在缓慢自我修复。齿轮符文的转动恢复了平稳,但比之前缓慢了许多。
镜面深处,新的数据流生成,带着冰冷的怒意:
“……渗透计划失败……子体损失……本体逻辑受损百分之七……恢复中……”
“……目标威胁等级提升至甲等……优先处理目标:混沌容器、情感编码者……”
“……启动‘记忆倒影’协议……筛选目标深层记忆数据……制造专属幻境……”
“……最终目标:夺取混沌容器,瓦解目标组织……”
镜魔的报复,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星光山谷里,第二期广播的筹备进入最后阶段。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文化展示,更是一次宣言,一次对镜魔的反击。
混沌编码的实验继续深入,蔡枫华在陈开心的“协助”(捣乱)下,开始尝试将更抽象的概念(如“希望”、“规则”、“时间感”)进行编码。
陈慧娴在梅艳芳和张国荣的鼓励下,开始尝试在肥姐的驿站里,为寥寥几位听众清唱。虽然声音依旧会抖,但每一次,她都能唱完。
姚莉(银嗓子)与许冠杰合作,将一首老上海的情歌,改编成了灵寂之地版本的民谣,歌声里多了份沧桑后的释然。
山谷在创伤后,焕发出更坚韧的生机。
潘学斌站在工棚前,望着这片由无数星光汇聚而成的奇景。
前路依然艰险,镜魔的阴影并未远离。
但至少此刻,他们赢得了喘息之机,并且用事实证明,即使是最完美的伪装,也无法掩盖灵魂的真实光芒。
第二期广播的发射塔,开始充能。
星光之声,即将再次响彻灵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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