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周凛川陪着周轩说了会儿话，解答了他关于部队的种种好奇。小家伙心满意足，又跟妹妹玩了一阵，才被林晚书催着去洗漱睡觉。
安安也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林晚书给她洗了脸和脚，抱到床上。
周凛川走过来，站在床边看着。
“今晚让她跟我们睡吧？”他忽然说。
林晚书有些意外，抬眼看他。周凛川不是个会把疼爱总挂在嘴边的人，对孩子，尤其是对女儿，他的表达常常是沉默的陪伴和坚实的依靠。像这样主动提出让幼女同睡，并不多见。
“想孩子了？”林晚书轻声问，带着了然的笑意。
周凛川没否认，只是看着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的安安。“嗯。两个月，变化不小。”他声音很低，像是怕吵醒她。
林晚书心里软成一片。
“好。那你去打点热水来，我给轩轩灌个暖水袋，天冷。”
等周轩也睡下，屋里安静下来。林晚书和周凛川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准备休息。安安睡在了两人中间，小脸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恬静。
周凛川侧躺着，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雪光，看了女儿好一会儿，才小心地给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明天还得早起。”林晚书吹熄了煤油灯，在黑暗里轻声说。
“嗯。”周凛川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家里……一切都好？”
“都好。”林晚书知道他想问什么，“淑芬姐她们常来走动，院里邻居也互相照应着。轩轩懂事，安安也好带。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快过年了，有些东西得提前置办。明天正好初十，市里大集，东西全，我想去多买点。米面油这些，还有给孩子们添置点过年衣裳的布料，可能……有点重。”林晚书斟酌着说。以前周凛川不在家，这些重物她要么分几次买，要么请邻居男同志帮忙捎带。现在他回来了，她自然想让他一起去。
黑暗中，周凛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跟你去。”他没有任何犹豫，“明天几点走？”
“得早点，路不近，东西多的话还得赶中午那趟班车回来。”林晚书心里一松，计划着，“把安安托给隔壁王婶照看半天，轩轩大了，可以一起去，也能帮着看东西。”
“行。都听你安排。”周凛川说完，似乎觉得语气太硬，又补了一句，“是该多买点，好好过个年。”
这句话让林晚书心里暖烘烘的。
她“嗯”了一声，在被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快睡吧。”
第二天，天还没大亮，林晚书就起来了。她轻手轻脚地做好早饭——熬了稠稠的小米粥，热了昨晚剩的馒头，又切了一小碟咸菜。
周凛川也醒了，他动作利落地起身穿衣，去院子里扫了扫昨夜落的薄雪，又把那辆旧自行车推出来，仔细检查了车胎和链条。
“今天坐车去，不骑车。”林晚书端粥出来时看见，说道，“买了东西不好带。”
“知道。检查一下，万一用得上。”周凛川说着，往车轴上了点机油，“班车到集市口，回来东西多，从集市口到班车站还有段路。”
他总是想得周全。林晚书不再多说，招呼他和孩子们吃饭。
饭后，林晚书把安安送到了隔壁王婶家。王婶爽快地应下：“放心去吧，安安乖着呢，跟我们家小丫做个伴。”
周轩很兴奋，背着自己的小水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一家三口出了门，踩着积雪未融的街道，朝公交车站走去。
清晨的空气干冷清澈，呵气成霜。
周凛川走在林晚书身侧，偶尔在她踩着冰面有些滑时，不着痕迹地扶一下她的胳膊。
等车的间隙，周轩仰头问：“爸爸，集市上真有捏面人的吗？”
“有。”周凛川肯定地回答，“还有卖鞭炮的，不过咱们不买那个，危险。”
“我就看看。”周轩赶紧说。
班车来了，摇晃着向市郊的集市驶去。车窗外，冬日的田野一片萧瑟，但车厢里挤满了赶集的人，带着各种筐篓，大声说笑着，充满了为年节准备的迫切和喜悦。
周凛川让林晚书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站在她旁边，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护着儿子。
他的身躯隔开了拥挤的人潮，给妻儿圈出一小方安稳的空间。
林晚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枯树，又看看身边神情平静、目光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丈夫，心里那份关于购置年货的琐碎盘算，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有他在，那些沉甸甸的米袋面袋，似乎也不再是令人发愁的负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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