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散场，已是夜里九点多。秋夜的空气带着沁人的凉意，驱散了俱乐部里的喧闹和微醺的热气。
路灯在梧桐枝叶间洒下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投出斑驳婆娑的影子。
孩子们都累了。
晓晓趴在苏明宇肩头睡着了，小兵也呵欠连天。
安安更是眼皮打架，被周凛川抱在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周轩还能自己走，但也安静了许多。
两家人道别，各自往家走。赵淑芬被苏明宇小心地搀扶着，慢慢走在前面，低声说着话，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温馨。
周凛川抱着女儿，林晚书牵着儿子，走在后面几步远。
巷子里很安静，只听得见他们轻轻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月光清泠泠地洒下来，与路灯的光交融在一起。
刚才舞会上那短暂却奇异的亲近感，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像一层看不见的、柔软的薄膜，笼罩在两人之间。
林晚书脸上还残留着一点未退的热度，手心似乎还能回忆起周凛川掌心的粗糙和温热。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丈夫，他侧脸在光影下半明半暗，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抱着女儿的手臂很稳。
走到自家院门口，周轩懂事地先接过钥匙，开了门进去，还回头小声说：“爸妈，我先去洗漱。”
周凛川“嗯”了一声，抱着安安走进院子。林晚书跟在后面，轻轻掩上院门，将巷子里的凉意和夜色关在门外。
院子里更加静谧，只有月光如水银般铺了一地。
周凛川径直走进里屋，将熟睡的安安小心地放在她的小床上，盖好被子。林晚书跟进来，就着窗外的月光，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心里一片柔软。
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来，带上房门。
堂屋里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周轩已经洗漱完，回自己屋睡了。
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得只剩下他们两人。
刚才在俱乐部人声鼎沸中的那一丝躁动和羞涩，此刻在绝对的安静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林晚书觉得有点不自在，转身想去收拾一下桌子上的水杯。
“晚书。”周凛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晚书脚步一顿，回过头。
周凛川站在几步开外，背对着小灯，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高大。
他看着她，目光沉静，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些别的东西，像暗流涌动的水面。
他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手。
林晚书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动作，和刚才在舞池里如出一辙，但此刻，在只有他们两人的、安静的家里，意义却截然不同。
她看着他伸出的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充满力量的手。
灯光在他手背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她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周凛川握住，轻轻一带，林晚书便顺势被他拉到了身前。
距离骤然缩短，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一丝秋夜的微凉。
他低下头，看着她。
林晚书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还有他眼底深处那簇安静燃烧的火苗。她的呼吸不由得放轻了。
周凛川的另一只手抬起，有些迟疑地、最终轻轻落在了她的脸颊旁，拇指的指腹极其温柔地蹭过她微热的皮肤。
这个略带笨拙却充满珍惜意味的触碰，让林晚书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然后，他缓缓地、试探性地低下头。
林晚书闭上了眼睛。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她的唇上。
起初是微凉的，带着夜风的清冽。但很快，属于他的温热气息便覆盖上来。
这个吻并不激烈，甚至称得上生涩和小心翼翼，如同他刚才跳舞时的步伐。
没有太多的技巧，只是唇瓣贴合，轻柔地摩挲，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林晚书能感觉到他捧着她脸颊的手，指腹下轻微的颤抖。
能感觉到他近在咫尺的、有些紊乱的呼吸。
她抬起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将自己更近地贴向他，无声地回应。
这个吻，在寂静的秋夜里，在昏黄的灯光边缘，持续了也许只有短短十几秒，却又仿佛无比漫长。
它洗去了白日所有的忙碌、琐碎和疲惫，也涤荡了舞会上那份众目睽睽下的紧张与羞涩，只剩下最纯粹、最私密的亲近与依恋。
当周凛川终于稍稍退开，额头却还抵着她的额头时，两人都有些微喘。
昏暗的光线里，彼此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林晚书的脸烫得厉害，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丈夫，看到他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未及散去的浓稠情意。
周凛川似乎也有些赧然，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飘向别处，手臂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
“冷不冷？”他闷声问，声音低哑。
林晚书摇摇头，脸颊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冷。”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流淌进来，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融为一体。
生活，镀上了一层永不褪色的、温暖而私密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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