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一把大的?”
熊葵把战锤往地上一杵,发出沉闷的响声,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里混着血污和战意:“
林大哥,你说怎么玩?”
她声音不小,在相对安静的力场内格外清晰。
“熊小妹,咱们现在这状况,”
林三背靠着戍土战将的腿甲,慢慢直起身子,
“有点像……嗯,包子馅被两片厚面皮给夹住了,还是烧糊了的那种。”
他这比喻让紧张的气氛稍微一松。
“那也得先掀开一片面皮。”
陆无言的声音平静无波。
“先打哪片?”
林三没立刻回答。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心神尽可能地向外延展。
首先是与戍土战将紧密相连的那部分。
他能感觉到战将体内那股新生的光华,如同无根浮萍。
战将的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老伙计,还得再撑一会儿……”林三在心中默念。
接着,他的心神越过战将,触及那片被归一道邪器污秽的法阵区域。
再远处,是匪徒和黑衣猎手的方向。
而更广阔处,是整个巨型法阵那不稳定的神树核心处。
压力来自四面八方,一层叠着一层。
硬拼,死路一条。
固守也是死。
必须破局。
林三的思绪飞快转动,如同他操控傀儡时那繁复精密的心念感应。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正前方——那片被归一道邪器污秽的、光华狂暴混乱的法阵区域。
等等!
林三脑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
归一道用邪器污染法阵,就是想把它原本稳固的框架搞垮。
现在,那片区域的光芒确实在乱窜,一片混乱。
但正因为没了原先那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反而露出了这东西最底层的模样——它是怎么流的,现在看得清清楚楚。
好比原本结结实实的河堤被炸毁了,河水当然会到处乱冲,淹得到处都是。
可这样一来,水原本是怎么流的,它要往哪儿去,反而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如果……”
林三的心砰砰狂跳起来,一个极其大胆、甚至有些疯魔的念头开始成形,
“如果不把这片被污秽的混乱地方当成敌人,而是当成一面能镜子呢?”
“老周!”他猛地睁开眼,看向周衍,
“那片被污秽的法阵地方!你能不能用你记下的纹路路数,倒推出它的大概的方向!”
周衍一愣,随即眼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惊人的光亮:
“你是说……借着污秽反过来摸清法阵的根基?道理上……说得通!”
“原样咱们有!”
林三一指戍土战将,
“老伙计身上现在淌着的,就是最地道的固源古纹的力道!虽然不多,但味正!”
“拿它去轻轻碰那片混乱地方!靠回来的动静差别,倒着推!”
“这太险了!”
敖雨薇惊呼,
“林大哥,战将的力气本来就不稳当,再去主动招惹那片污秽……”
“不碰要紧处,只蹭边儿!像拿羽毛拂过水面,看波纹!”
林三语速极快,
“老周,你盯着记下回来的动静!告诉我,哪块儿底下最平缓、最有章法!”
“那就就是那里。”
陆无言瞬间明白了林三的打算:
“你想找到法阵里还没被彻底毁掉的地方,借着它们来顶住污秽,甚至……反打回去?”
“对!”林三用力点头,眼神亮得吓人,
“光靠老伙计自己硬扛,扛不住。”
“可要是能让他暂时搭上这古老大阵的地线,哪怕只连上一小段,他就能借力!”
“就像在洪水里找到还没塌的桥墩,在上头搭块板子?”熊葵这次比划得挺像。
“没错!”林三看向戍土战将,
“老伙计,再信我一回。咱们不去硬碰硬,咱们去……搭线!”
说干就干。
周衍立刻全神贯注,把之前记下的所有纹路路数和眼前看到的合在一块,在脑子里飞快拼凑。
林三则又提起所剩无几的心神,小心翼翼地朝着前头那片暗红混乱的污秽地方探去。
这活儿又险又费神。
光华尖儿,轻轻碰上了污秽地带的边沿。
嗤……
细微的、像冷水滴进热油的响动。
碰着的地方炸开一小团乱糟糟的光晕。戍土战将整个身子微微一震,林三脸色更白一分。
“两股劲儿冲撞得厉害,七分力道!往左边偏三寸的地方,冲撞减到五分!有章法的余波还在!”
周衍紧盯着那接触点,嘴皮子飞快地报数。
林三立刻引着光华流向左边挪三寸,再轻轻一碰。
这回,动静缓了不少。
“就是这儿!再往里探半尺!慢点!”周衍指挥。
林三照做。
光华流像灵巧的小鱼,在狂暴的暗红光华乱流里,艰难又执着地朝着某个特定的地方钻。
每进一点,都伴着战将的颤抖和林三额角滚下的冷汗。
一尺,两尺……
终于,在探进去差不多三尺之后,那缕青白光华的尖儿,碰着了某个东西。
不是实在的阻挡,也不是狂暴的光华乱流。
就像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下,摸到了沉沉稳稳的礁盘!
嗡!
青白光华与那东西碰上的刹那,两者生出奇妙的呼应!
不是融在一块,而是一种同调的震颤!戍土战将胸口的光晕猛地一亮,开始自己往那接触点扎下去!
与此同时,周衍激动的声音响起:
“找着了!这是一条没被完全污秽的次要光华输送脉!虽然残了,但主道还在!林大人,引着战将的力气,顺着这脉往东南方延出去十五步左右,那儿该有个小的、完好的点!”
成了!
林三精神大振,强忍着几乎要裂开的头痛,操控着戍土战将与那东西建起更牢靠的连接。
战将体内的暗金青白光华,开始顺着这条线,缓慢却坚定地往前!
那条被掩盖的古老脉络,开始微弱地醒过来,散出纯净的、青白色的微光,和战将的光华交相辉映!
以这条重新被点亮的脉络当桥梁,戍土战将的定界力场,开始变样了!
力场变得更凝实、稳当,范围虽然没大,但劲儿明显足了!
“有戏!”熊葵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可这么明显的变化,哪能瞒得过对头?
归一道头领第一个觉出不对。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片被污秽的地带边沿,那儿正亮起一缕扎眼的、纯净的青白光华,和他那邪器的暗红污秽格格不入,甚至还在慢慢地啃他的地盘!
“拦住他们!”他嘶声吼叫,骨杖全力挥出,一道凝实的暗红火柱呼啸着射向那青白光华的源头——戍土战将!
疤脸汉子也看出便宜要丢,大吼:“放箭!照准那铁疙瘩狠射!”
攻击,比想的更猛、更快!
而林三这会儿,正处在与古老脉络深连的关口,心神几乎全陷在里面,对外头的防备降到了最低!
陆无言和熊葵同时动了。
陆无言身影一闪,已拦在暗红火柱的道上,长剑终于完全出鞘!
清冽的剑光如同撕破夜幕的闪电,不闪不避,直直劈向那暗红火柱!
轰!
剑气与火柱撞上,炸开一团刺目的乱流。
陆无言身子微晃,退了半步,长剑嗡鸣不止,但她一步没让,牢牢守住了那个方向。
熊葵则咆哮着冲向匪徒箭矢最密的方位,战锤舞成一片乌光,把大半箭矢砸飞磕碎,少数漏网的,也被戍土战将增强后的力场边儿弹开。
敖雨薇全力撑着林三周身的水元护罩,云瞎子竹杖轻点地面,一股晦涩的波动扰着虚空畸变体的凝聚。
所有人的力气,都在给林三争那最要紧的、连接稳住的“一眨眼”工夫!
林三闭着眼,额角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终于!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回都要低沉、浑厚、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震响,从戍土战将脚下腾起!
战将胸口的光晕骤然一收,随即爆发出从未有过的、稳当而耀眼的青金色光华!
那光华不再只是散着,而是和脚下那片被点亮的古老脉络完全长在了一块!
以战将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五丈、光华流转、纹路隐约可见的稳当界域,赫然成型!
界域里头,一切污秽被驱开,光华温顺平和,地界坚实如常!
不止这样,那界域边儿,还隐隐朝着归一道污秽区和匪徒那边,散出淡淡的规矩威压,让他们觉着不自在,手脚像被什么绊着。
“四品……”林三慢慢睁开眼,虽然身子虚脱般摇晃,几乎站不稳,被敖雨薇连忙扶住,但他的眼神却清亮透彻,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通明感,
“原来这就是虚实相生……不是造出虚空,是明白实与虚。”
在绝境的强压下,在古老纹路与阵法的点拨下,在与戍土战将生死一线的牵连中,林三一直想跨过去的那道偃师门槛,于此刻,水到渠成。
他正式迈进了四品偃师——虚实相生之境。
而他的头一件四品活计,便是眼前这尊与古阵脉络相连、焕然一新的——
戍土战将·定界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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