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惠州郡沈家码头。
一夜之间，这里的主人已经换了。
苏婉如站在码头边，看着即将离港的乌篷船，神情恭敬，眼中却难掩激动。
“姑爷，沈家的产业、人手，我都已安排好人接管。”
苏婉如汇报道，“请您放心，最多一月，我便能让沈家彻底为您所用。”
李奕点点头，对这位岳母的能力很满意。
她手腕足够，心也能狠得下来，是执掌一方的合适人选。
“岳母大人办事，我自然放心。”
李奕说道，“怒涛营的整顿与补给，一定要按我的承诺来，不必节省。”
“多与丰玄枢留下的绣衣卫合作通气，若事发万一，不必考虑其他，保护自身安全为重。”
苏婉如心头感激，立刻应下：“是！只是……柳家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在建邺的产业，可能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无妨。”李奕的语气很平淡，“他们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苏婉如心中一凛，不再多问，恭敬行礼：“恭送姑爷，沈小姐。”
在亲卫的奋力划动下，乌篷船缓缓离岸，逆流而上，朝着建邺城的方向驶去。
船舱内，气氛有些压抑。
李奕和沈挽月相对而坐，悠闲地品着茶，偶尔低声交谈几句，像是在游湖赏景。
而被玄武真气封了内力，只能僵硬坐在角落的林渊，却如坐针毡。
他不敢看李奕，更不敢看沈挽月。
一夜之间，沈家易主，怒涛营归降。
这种翻天覆地的手段，让他对道玄派的信心，第一次产生动摇。
“林长老，喝茶吗？”李奕忽然开口，打破了船舱内的宁静。
林渊身体一僵，连忙摇头：“不……不敢。”
“别这么紧张。”
李奕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你现在只是俘虏，又不是囚犯，不用这么拘谨。”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茶水，林渊非但没有感到放松，后背的寒毛反而竖了起来。
李奕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像是随口闲聊：“你之前说，是我母亲林婉的族兄，那我母亲祖宅在何处？”
来了！
林渊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问话，这是决定他生死的又一道考验。
“如实说，还是先糊弄过去？”
说了，自己手中将无底牌可用。
不说，或者撒谎，以李奕那近乎妖异的洞察力，自己恐怕活不过今天。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脑子里乱成一团。
一边是效忠半辈子的道玄派，掌门修为深不可测，宗门内高手如云，底蕴雄厚。
可这一切，都远在千里外。
另一边，是眼前这个伪装十几年病弱的年轻人。
他谈笑间，覆灭一个江南顶级世家，收编一支精锐驻军。
身边的妻子，是能踏水而行，一枪败一流高手的武神。
他手中，更有女帝从未外赐的神凰令。
李奕的恐怖，就近在眼前。
一刻钟时间过去。
“茶要凉了。”李奕看似无意地提醒一句。
这句平淡的话，却彻底击溃了林渊的心理防线。
他想明白了，道玄派再强，现在也保不了自己。
“侯爷……”
林渊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林家的祖宅，在青州郡的白石镇。”
“哦？青州郡？”李奕不置可否。
林渊一咬牙，决定把自己的价值压榨到最大。
他不想只做一个简单的带路党，他要让李奕觉得，留着他，比杀了他更有用。
“但……那只是一个空壳子，只住了一些外围族人，是做给外人看的。”
林渊豁出去了，继续说道，“我们林家作为道玄派的附庸，真正的核心族人，都住在道玄派山脚下的清溪谷。”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李奕，等待着审判。
“清溪谷？”李奕放下茶杯，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那地方，不好进吧？”
“是！”
林渊见李奕有兴趣，连忙补充道。
“清溪谷外只有两个入口，常年有两位宗师高手坐镇，除非有宗门信物，或者由我这样的长老带路，否则，便是武神亲至，也难以悄无声息地闯入！”
他刻意强调了“武神”二字，想以此彰显自己的重要性。
然而，李奕听完，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这反应，让林渊心里一空。
他感觉自己拼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却砸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毫无着力点。
李奕不再理他，转头对沈挽月说：
“等回到建邺，挽月你得多费心，让李诞他们和苏家可用的护卫配合好。大婚那天，需要随机应变。”
“好。”沈挽月应道。
两人旁若无人地商议着婚礼的细节。
这种无视，让林渊无比难受。
他彻底泄了气，靠在船舱壁上，眼神空洞。
乌篷船逆流而行，到傍晚时分，建邺城那巍峨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挽月，等下你直接回客栈，看看凌玉把婚事准备得如何了。”李奕吩咐道。
“夫君，你不一起回去吗？”
“我带林长老去个地方。”李奕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林渊，“来都来了，总得让他见见建邺城的繁华。”
林渊一个激灵，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船没有去客栈所在的码头，而是在一处偏僻的河道靠了岸。
李奕让三个亲卫留在船上，剩下一个则推着轮椅下船，示意林渊跟上。
“侯爷，我们……这是要去哪？”林渊忐忑地问。
“带你去见个老朋友。”
三人穿过几条潮湿幽深的小巷，来到了一座毫不起眼的院落前。李奕敲了敲门。
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妇人。
她看到李奕，神情一肃，恭敬地侧身让开。
“侯爷。”
李奕点点头，示意林渊进去。
林渊迟疑地踏入院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混杂在一起，钻入鼻腔。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绑在木桩上，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人。
正是那位据说已经被家法处置，扔到了乱葬岗的沈家总管事，沈伯言。
沈伯言也看到了林渊，那双原本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丝怨毒与快意。
“林……林长老，你也……你也来了……呵呵……”
林渊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给你介绍一下。”李奕指了指那个开门的妇人，“绣衣卫，江南道分部，千户，赵卓。”
他又指了指沈伯言：
“他很识趣，关于柳家、王家，还有所有知道的，道玄派在江南所有据点和联络人的信息，都说了。”
李奕转过头，看着面无人色的林渊，语气轻松地问道。
“林长老，你跟我去旁边房间，咱们聊聊，结束对一对，看看他有没有故意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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