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清晨，黄金草原深处。
寒风卷着枯草与泥土的气息。
“主公，我们又改道了。”
赵信催马赶上李奕，声音里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困惑，“这已经是第五次转向了，这条路……前面应该是黑岩沼泽，那里没有路。”
他身后的十名斥候也个个面露不解。
他们都曾经深入草原，探查情报，对这片土地不说了如指掌，却也是熟悉如自己家乡一般。
但跟在李奕身后的这五天，由他选择指挥的路线。
次次都匪夷所思，却避开了所有他们认为必须经过的部落和哨点，又总能在他们以为是绝路的地方，找到一条不为人知的隐秘小径。
李奕勒住马，并未回头。
他用草原语，淡淡开口：“沼泽西侧有一条被砂石覆盖的古河道，如今已经干涸，足够我们通行。”
“……”
赵信整个人都僵在了马背上。
身后的十名斥候，更是个个瞠目结舌。
这……这是主公的声音？
仅仅五天时间，主公的草原语竟然已经流利到了这种地步。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只听声音，他们会以为这是一个在王庭长大的贵族。
更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是李奕话语中的内容。
黑风沼泽的古河道？
连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草原人，都只在部落的长者口中，听过一耳朵关于那里的传说，主公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五天来的所有疑惑，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赵信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地垂下头。
“是，主公！”
李奕没有再解释，双腿一夹马腹，当先朝着那片传说中的死亡之地行去。
队伍再次沉默下来，但这一次，斥候们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
困惑变成了敬畏，怀疑化作了狂热。
当他们真的穿过那片沼泽，踏上坚实的土地时，一行人对李奕的崇拜，已经达到了顶峰。
又行进了半日。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部落轮廓。
这里，是李奕决定到达的第一个目的地。
苍狼部落，金狼帝国五大部族之一，萧潇出生的地方。
此时，迎着晨光。
数不清的帐篷连绵成片，炊烟本应袅袅升起。
如今，却是数十道冲天而起的黑烟。
凄厉的惨叫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妇孺绝望的哭喊声，远远传来。
李奕抬眼望去。
只见部落外围，大量骑兵正在肆虐。
他们穿着与金狼王庭制式皮甲，打着一面咆哮黑熊旗帜。
烧毁帐篷，抢掠牛羊，肆意屠杀，无论是否老弱妇孺。
部落内，一些苍狼部落的牧民聚在一起拼死反抗，但面对数倍于己的精锐骑兵敌人，他们的抵抗显得苍白无力，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挽月。”
李奕的声音很冷。
“杀。”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李奕催动胯下战马，如一道黑色闪电，加速冲了出去。
沈挽月紧随其后。
赵信和十名斥候热血上涌，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跟上。
十三骑，组成了小型的锋矢阵，悍然扎进了那片足有六千余人的混乱战场。
李奕在前，破军长枪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龙卷。
任何试图阻拦他的狼骑，无论是身披重甲的千夫长还是普通骑兵，无一例外，全都瞬间被狂暴的破军长枪撕成碎片。
他的前方，被硬生生清出了一条由鲜血与尸骸铺就的通路。
沈挽月在他的侧翼。
她的动作更为简洁，每一次银枪的点出，都精准地刺穿一名敌人的咽喉或心脏，绝不浪费半分力气。
一个狂暴如山崩，一个凌厉如急电。
两人组成的箭头，瞬间凿穿了敌军最密集的外围阵线。
正在苦苦支撑的苍狼部落牧民们，全都看呆了。
“那……什么人？”
一个浑身是血的牧民惊呼道。
“是长生天派来的神兵！是天神下凡来救我们了！”
旁边一个年长的战士，握紧了手中卷刃的弯刀，激动得老泪纵横。
绝望的战场上，突然出现的这股强援，给了抵抗者无尽的勇气。
“勇士们！跟上他们！杀了黑熊部的杂碎！”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声。
所有还在反抗的牧民，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他们自发地汇聚一起，紧紧地跟在那十三骑身后，嗷嗷叫着向曾经的屠戮者，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队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
来回冲杀两次后。
李奕身后已经聚集了上千名红了眼的苍狼部落战士。
一盘散沙的局面，瞬间被盘活。
“挽月，你带一半人，从左翼包抄。”李奕在冲杀的间隙，冷静地发号施令。
“好。”沈挽月应了一声，枪尖一转，带队脱离。
“赵信！”
“主公！”
“你跟着夫人，替她传令，用草原话指挥，收拢所有能战之人！”
“是！”赵信激动地领命而去。
李奕则带领着剩下的战士，继续从中路突进，如同一把尖刀，直插敌军的心脏。
原本混乱的战场，在李奕简单的分兵调度下，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两支由苍狼部落牧民组成的队伍，在李奕和沈挽月的带领下，化作两只巨大的铁钳，从左右两个方向，狠狠地夹向了还在烧杀抢掠的黑熊部狼骑。
黑熊部的骑兵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在首领的呵斥指挥下，部分骑兵放下劫掠，专心迎接李奕这些不速之客。
可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伤不到对方分毫。
自己坚固的皮甲，在那两杆长枪面前，脆弱如薄纸。
伤亡，在急剧扩大。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六千多人的狼骑大军，竟然被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冲杀得七零八落，死伤超过了三分之一。
“撤退！”
敌军阵中，一名身披重甲的将领，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令。
他身边的传令兵吹响了凄厉的牛角号。
收到命令的黑熊部狼骑，如蒙大赦，拨转马头，开始四面溃逃。
李奕暂停杀戮，目光锁定在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主将身上。
然而，不等他催马追击。
另一侧的沈挽月已经有了动作。
她从赵信手中，接过一张巨大的骑兵角弓。
“夫人？”
赵信有些不解。
那名主将距离此地，最少百步之遥，已经超出了寻常弓箭的有效射程。
沈挽月没有回答。
她挽弓，搭箭。
弓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那张三石强弓，在她手中竟被轻松拉成满月。
嗡——！
弓弦震颤。
一支黑色的羽箭，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百余步外，那名正在指挥撤退的黑熊部主将，身体猛地一震，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那截箭簇。
一脸难以置信的他喷出一口血沫，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头领！”
他身边的几名亲兵大惊失色，连忙拨转马匹想要救援。
然而。
“嗡！”
弓弦震响。
三名亲兵先后应声落马，每个人的眉心，都精准地插着一支羽箭。
这一下，剩下的亲兵彻底吓破了胆，怪叫一声，一哄而散。
在李奕和沈挽月的带领下，追杀一阵，再次让黑熊部落骑兵减员数百后，方才示意收兵，回到满目疮痍的苍狼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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