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喜过后,沈凌峰的目光,落在了那件被“清洗”干净的金属物件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零件或者曲尺。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青铜色,上面布满了繁复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云雷纹。
从造型上看,像是一柄古代兵器的残片。
是戈?是戟?
沈凌峰也无法断定。
但他更在意的,是这残片本身。
在芥子空间温润微光的映照下,这块残片显露出一种厚重而深沉的青铜色泽。那上面的云雷纹繁复而神秘,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细看之下,线条之间竟似有淡淡的流光在游走,充满了古拙苍劲的力量感。
以沈凌峰前世的眼界,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这是……秦汉时期的青铜器残片!
而且,绝对是出自王侯将相,乃至一国之君所用的兵器!寻常士卒的兵戈,绝不可能有如此精美繁复的纹饰。
“好家伙……”
沈凌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那股煞气的由来了。
此物必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饮了多少生灵之血,埋葬了多少英雄枯骨,才积攒出那般磅礴如海啸的恐怖煞气。
这等煞气,寻常人只要沾染上一丝半点,立刻就会神智错乱,厄运缠身。
可如今,这件绝世凶兵积攒了千年的煞气,竟被芥子空间吞噬殆尽,当成了自身的“养料”!
凶性尽去,铅华洗尽,这块残片剩下的,唯有那份见证了华夏千年风霜的厚重与古朴。
从苗圃离开的时候,芥子空间里不仅仅多了一块残兵,一起的还有两窝小兔子和四只肥硕的野兔。
这是沈凌峰之后半个小时的收获,其实他一共抓到了六只大野兔,其中两只被他扔到了胡强放置的大号捕鼠夹上,算是对他们的奖励。
做完这一切,沈凌峰将神识重新投回麻雀分身,绕着苗圃低空飞行了一圈,确认那个坑被完全复原后,才悄然离开。
夜风袭袭,吹拂着麻雀轻盈的羽翼,他的心情也如同这羽翼下的风,轻快而自由。
可就在他准备转向飞往石头小院的时候,一阵微不可闻的电码声传入了麻雀分身的耳中。
“嘀……嘀嘀嘀……嘀嘀……”
那电码声微弱至极,仿佛是夏夜池塘边最远处那只青蛙的鸣叫,稍不留神就会被风声与虫鸣彻底淹没。
然而,对于将神识完全融入麻雀分身的沈凌峰而言,这声音却像是黑夜中的一盏孤灯,清晰而明确地指引着方向。
麻雀的听觉远超人类,经过“武安君印”的强化后,更是敏锐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他的心头猛地一跳。
电台!发报!
在这个年代,私设电台意味着什么,沈凌峰心知肚明。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被发现,那就是通敌、特务,是足以让整个街区都掀起一场狂风暴雨的惊天大案。
沈凌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两年前的一幕。
当时,同样是麻雀分身无意中捕捉到了电码声,才让他顺藤摸瓜,揪出了那个潜伏在赵家宅、被称为“九叔”的那个特务。若非如此,那小鬼子还不知要蛰伏多久,暗地里害多少人。
而那一次的意外发现,不仅让他取回了仰钦观的地契,还额外获得了不少黄金、美元和其他物资。
难道……这附近还潜伏着另一个敌特?
跟当年的“九叔”有没有关系?
一瞬间,他那刚刚还轻松惬意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兴奋。
他没有丝毫犹豫,双翼一振,改变了航向。
麻雀轻盈的身体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弧线,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悄无声息地朝着声音的源头滑翔而去。
月光在云层的缝隙中投下稀疏的光影,他的下方,是沉睡的街道,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或是哪家孩童梦中的呓语。
世界一片寂静,唯有那“嘀……嘀嘀嘀……”的电码声,在他的耳中顽强而又有节奏地跳动着。
越是靠近,那声音就越是清晰。
最终,在东昌街道与潍坊街道交界处的一片老旧私房区,他锁定了目标——那声音是从一栋二层小楼的阁楼上传来的。
这片私房与他和陈石头之前所在的十八间棚户区截然不同,虽然同样老旧,但砖瓦规整,门户紧闭,透着一种寻常人家的安逸与平静。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种平静之下,竟隐藏着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暗流。
他小心翼翼地降低高度,麻雀分身轻巧地盘旋在目标屋顶,深棕色的羽毛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阁楼上有一扇小小的老虎窗,或许是天热为了透气,没有关严,一丝微弱的灯光从缝隙中透出。电码声此刻变得清晰起来,短促的“嘀嘀”声,带着某种急迫的韵律。
沈凌峰控制麻雀分身,悄无声息地滑落到老虎窗边。他将小小的脑袋凑过去,透过缝隙往里看。
阁楼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一把椅子,桌上放着一台日式的军用电台。
一个男子背对着窗口,戴着耳机,双手熟练地敲击着电键。他的背影有些佝偻,仿佛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显得疲惫不堪。
沈凌峰的视线紧紧锁定在那个背影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电报声持续了一阵,才戛然而止。
男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紧绷的背脊瞬间松弛了下来。他摘下耳机,随手扔在桌上,然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也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脸,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沈凌峰的视野里。
那是一张扔到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的普通脸庞。淡淡的眉毛,小小的眼睛,嘴唇很薄,此刻正紧紧抿着,嘴角还带着一抹习惯性的微笑。
这张脸……
沈凌峰的瞳孔,或者说,麻雀那黑豆般的眼睛,骤然收缩!
是他!
竟然是他!
春来茶馆里那个手脚麻利、一脸谦卑笑容的伙计!
就是他悄悄往葛校长手心里放了纸条,把葛校长“遗忘”的、装着古玩法器的行李袋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倒进了前来接头的垃圾车。
沈凌峰原本以为,他只是葛校长的联络人。
可现在这么看来,他的身份远比沈凌峰想的要复杂得多!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茶馆伙计,才是真正藏在水面下的那条大鱼。
而葛校长,恐怕从头到尾都只是他推到台前的一枚棋子——专门用来吸引所有火力,执行所有具体操作,一旦事败,就可以被立刻切割抛弃。
好一招金蝉脱壳,好一招瞒天过海!
沈凌峰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从麻雀的尾羽窜起,直冲天灵盖。
一个白天在茶馆里迎来送往、笑容可掬的普通伙计,到了深夜,却摇身一变,成了熟练操作军用电台的神秘发报员……
这种伪装,这种心机,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脊背发凉。
对了,他刚刚发了电报。难道说……他们又要有什么行动了吗?
必须盯紧他!
沈凌峰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顺着这条线索挖下去,看看他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大的秘密。
阁楼内,那个“茶馆伙计”伸完懒腰,并没有立刻休息。
他把电台和耳机装进一个手提箱里,又走到墙角,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块松动的地板,将手提箱放了进去,然后把地板恢复原状,又在上面挪了一个破旧的木箱压住。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放心,又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着,他往老虎窗边走来,似乎想推开窗户透透气。
沈凌峰的神识猛地一紧!
几乎是下意识的,麻雀分身双翅一振,身体如同一片羽毛般悄然无声地向后飘落,瞬间隐没在瓦片的阴影里。
“吱呀——”
老虎窗被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
一股混杂着汗味和霉味的热气从里面涌出。
“茶馆伙计”的脸出现在窗口,他警惕地朝窗外扫了一眼。夜色沉沉,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他并没有发现,就在离他不到两米远的瓦片阴影里,一只小小的麻雀正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几乎停止。
确认安全后,他才略微放松,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用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猩红的火光照亮了他半边脸,也映出了他眼底深藏的疲惫和一丝狠戾。
那是一种与茶馆伙计身份格格不入的眼神,如同在刀尖上舔血的狼。
烟雾缭绕中,他望着远处黄浦江的方向,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支烟很快就抽完了。
“茶馆伙计”将烟蒂在瓦片上捻灭,随手一弹,火星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微弱的弧线,坠入黑暗。
他关上窗户,阁楼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又等了几分钟,确认里面再没有任何动静,沈凌峰才敢缓缓催动神识,让麻雀分身从阴影中挪出来。
他不敢再多做停留,控制着麻雀悄无声息地展开翅膀,沿着来时的路,迅速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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