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那位先祖以身化晶，守护族群的最后一幕，秦漠的灵魂仿佛被一股滚烫的洪流彻底贯穿。
守护。
原来“存续”的极致，并非是永恒不死，而是以自身的终结，去换取更多存在的延续。
这就是石心一族，刻在骨子里的答案。
就在秦漠彻底领悟这一点的瞬间，水晶记忆最深处，那位顶天立地的先祖虚影，仿佛终于完成了自己跨越万古的使命。
它那由纯粹意志构成的眼眸，缓缓转动，跨越了无尽时空，与秦漠的意识对视在一起。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对抗法则裂隙时的决绝与悲壮，只剩下一种如释重负的欣慰，以及对后继者的认可。
没有言语。
先祖虚影只是缓缓抬起自己手中的那把，陪伴了它一生，也代表了整个石心一族开拓精神的古朴矿镐。
它松开手。
那把矿镐，没有坠落，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的光，轻盈地，坚定地，朝着秦漠的灵魂飘了过来。
这是意志的交接，是开拓者精神的传承。
嗡——
秦漠的意识猛地一震，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记忆的海洋中狠狠拽出。
眼前的画面飞速变幻。
那片波澜壮阔的地下史诗，那顶天立地的先祖虚影，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远去。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回归的，是那片冰冷、死寂，足以吞噬一切的虚无领域。
而他手中，那块承载着石心一族历史的记忆水晶，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光芒彻底黯淡，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最终“咔”的一声，化为了齑粉。
同一时间，盘膝而坐的秦漠，缓缓站起了身。
他的手中，空无一物。
但他的精神世界里，那把由光芒构成的古朴矿镐，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温润而坚定的光芒。
这把镐，不是物理层面的武器。
它是秦漠自身的意志，与石心一族数千年不屈的开拓精神，共同融合而成的概念武装。
“就是你，在抹除一切吗？”
秦漠抬起头，目光穿透无尽的虚无，第一次主动望向了那片领域的中心，那个代表着“终结”的死亡骑士。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绝对死寂的湖面。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握紧了虚空中的右手。
那把只存在于他灵魂中的光之矿镐，竟随着他的动作，被从精神世界中，一点点地，抽离到了现实！
一把由纯粹意志构成的，闪烁着温暖光芒的虚幻矿镐，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秦漠的手中。
它的出现，仿佛一个不应存在的异物，出现在了这片绝对虚无的领域。
周围那片正在不断蚕食一切的黑暗，在接触到矿镐光芒的瞬间，竟如同被灼烧般，发出了“滋滋”的声响，本能地向后退缩。
整个“终结”领域，都为之剧烈震颤。
远处的死亡骑士，那张吞噬一切的空洞面孔，第一次停止了旋转。
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个连“存在”的概念都即将被抹去的领域里，会诞生出如此纯粹的，“存续”的意志造物。
秦漠没有给它思考的时间。
之前的被动、压抑，在领悟了开拓者意志的此刻，尽数化为了昂扬的战意。
他不再闪避，不再防御。
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开拓者之镐”，对准身前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虚无，狠狠地砸了下去！
这一击，没有目标。
或者说，它的目标，就是“无”本身！
铛——！！！
一声清脆的，仿佛开天辟地般的金石交击之声，猛地在这片绝对死寂的领域中炸响！
声音！
在声音这个概念都被抹除的地方，秦漠以“开拓”的意志为锤，以“存在”的信念为砧，硬生生从“无”之中，开辟出了“声音”的存在！
那道清脆的鸣响，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向着四周疯狂扩散。
波纹所过之处，虚无的法则被强行撕裂，原本铁板一块的黑暗，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波动。
死亡骑士那静止的身躯，猛地一颤。
这不可能！
还没等它的“思维”处理完这个信息，秦漠的第二击，已经再次落下。
“给我破！”
铛——！！！
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开拓者之镐的顶端，迸发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一点极致璀璨的火星！
那点火星，在这片连光都无法存在的黑暗中，是如此的耀眼。
它一出现，就如同在黑暗的幕布上，烧开了一个小孔。
紧接着，这个小孔被狂暴地撕开，化作一片席卷一切的光之洪流！
光！
在纯粹的黑暗中，秦漠开辟出了“光”！
光芒所至，黑暗退散。
秦漠的身影，第一次在这片领域中，被清晰地照亮。
而死亡骑士那漆黑的身影，也第一次，在这片不属于它的光芒之下，投下了一道扭曲的，丑陋的影子。
“还不够！”
秦漠双目圆睁，体内的精神力与那股开拓意志疯狂燃烧，第三次挥动了手中的矿镐。
这一击，他灌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与信念。
轰！！！
矿镐砸落之处，空间剧烈地震荡起来。
声音与光芒，在这一点被强行糅合，压缩，搅动了法则的底层。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在那片被开辟出的，光与声的中心，一粒粒微小的尘埃，凭空凝聚成形。
尘埃汇聚成砂砾，砂砾凝聚成岩石。
眨眼之间，一块棱角分明的，散发着淡淡光和热的岩石，就那样悬浮在了秦漠的面前。
物质！
秦漠竟在这片空无一物的虚无领域中，从无到有，强行创造出了“物质”！
这已经不是法则层面的对抗了。
这是创世！
是对“终结”法则，最根本，最彻底的否定与践踏！
“……”
一直以来，都如同一座雕像般，漠然地执行着“抹除”程序的死亡骑士，终于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反应。
它那漆黑如深渊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那张吞噬一切的空洞面孔，猛地转向秦漠，其中不再是冰冷的死寂，而是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以及无法理解的剧烈波动。
为什么？
为什么有“存在”，能在我“终结”的领域里，被凭空创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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