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个照面,一次精准的闪避与要害打击,这只看似凶恶的怪物便被解决了。
干净,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属于猎食者的冷酷效率。
【影子蒋宸】站在原地,看着逐渐不再动弹的怪物尸体,雨水冲刷着他脸上溅到的零星血点。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胜利感、生存实感以及更深层暴戾因子的情绪,在他胸中涌动。
这不再是绝望中的挣扎,而是主动的狩猎,是力量带来的支配感的初步体验。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几乎让他眼前发黑的虚弱感和饥饿感,如同迟来的潮水,猛地席卷了他。
激烈的情绪波动和刚才短暂却全力以赴的战斗,榨干了他体内最后一点能量储备。
胃部传来痉挛般的绞痛,提醒着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正经进食过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眼前这具尚有余温的怪物尸体上。
吃……它?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与荒谬。
这可是影子维度的畸形怪物,谁知道它的血肉里含着什么毒素、病菌或者更诡异的东西?
但……饥饿如同最残酷的暴君,碾压着一切理智与洁癖。
他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沾满泥污的手,又看了看山下那片充满敌意的“城市”,他知道,短期内不可能指望从那里获得任何补给。
要么饿死,要么……尝试。
他蹲下身,强忍着怪物身上散发出的、混合着血腥、腐殖和某种难以言喻甜腥气的怪味,在附近寻找。
很快,他找到了一块边缘相对锋利、巴掌大小的黑色燧石。
他捡起石头,在泥水里草草蹭了蹭,权当清洗。
然后,他蹲在怪物尸体旁,深吸一口气,用那块粗糙的石质“刀具”,对准怪物相对柔软的腹部,用力划了下去。
“嗤啦——”
坚韧的皮毛和皮下组织被割开,露出内部暗红色的、结构复杂的脏腑。
影子的维度,连生物内脏的色泽都显得格外晦暗深沉。
没有常规牛羊那种明显的脂肪层,肌肉纹理也显得扭曲怪异。
【影子蒋宸】皱着眉头,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和作呕感,用石刀笨拙地切割、翻找。
他对解剖学仅有最粗浅的认知,更别提这种变异生物。
他尝试剥离下一块看起来相对“干净”、颜色没那么诡异的暗红色条状肌肉。
“喂。”
他在脑海中,向那个沉默了片刻的、另一个自己的意识发问,声音带着不确定和急迫,“这……东西,哪个部位……能吃?”
主世界蒋宸的意识,透过【影子蒋宸】的感官,“看”着这血淋淋、充满未知的场面,也感到一阵棘手。
他来自一个相对“正常”的世界,对可食用动植物的认知基于常识。
眼前这怪物,显然超出了常识范畴。
“……我不知道。”
他坦诚地回答,声音在意识中显得冷静而审慎,“在我的世界,没有这种生物。从结构推断,它有些部位可能类似……但风险极大。理论上,肌肉组织,尤其是运动较少、相对细腻的‘里脊’部位,可能毒性或变异程度较低……但也只是可能。”
他强调着不确定性。这无异于一场危险的赌博。
【影子蒋宸】听出了另一个自己话中的谨慎,但他实在饿极了。
饥饿感像是一头野兽,啃噬着他的胃,也蚕食着他的犹豫。
他看着手中那块暗红色的肉条,边缘还挂着些许白色的筋膜和可疑的黑色斑点。
“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低声嘶语,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色。
与其慢慢饿死,不如赌一把。
至少,这肉是“新鲜”的。
他捏着那块所谓的“里脊肉”,走到一处相对干净的岩石边,就着依旧淋漓的雨水,胡乱冲洗了几下,冲掉表面最明显的血污和泥垢。
肉块在手中显得冰凉而滑腻。
没有火,没有任何调味,甚至没有多余的容器。
他闭上眼睛,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然后,张开嘴,将那块生肉,直接塞进了嘴里。
冰冷、滑腻、带着浓重铁锈腥气的触感瞬间充满口腔。
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用牙齿狠狠撕咬、咀嚼。
肉质出乎意料地……并不十分坚韧,反而有种怪异的、略带弹性的顺滑感,有点像……记忆中遥远模糊的、关于“三文鱼”刺身的口感描述,但腥味要浓重百倍,并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草药与金属混合的怪异回味。
他几乎是囫囵地、用力地吞咽了下去。
冰凉的肉块滑过喉咙,落入空荡荡的胃袋,带来一种沉甸甸的、有些坠胀的实感。
等待了几秒。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麻痹或立刻的毒性发作。
胃部似乎因为得到了些许填充,那绞痛的痉挛感略有缓解。
“……好像……没事?”
他喘着气,睁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随即,更强烈的食欲被勾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尝试,心理障碍似乎减小了。
他再次回到怪物尸体旁,用石刀又割下几块不同部位的肌肉——腿部的、背部的……逐一尝试。
口感略有差异,有的稍韧,有的更绵软,但那股浓重的、带着怪异回味的腥气始终存在。
他尽量避开那些颜色过于诡异、或附着奇怪腺体、赘生物的部位。
他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
饥饿感如同无底洞,催促着他不断摄取。
直到感觉胃部传来明显的饱胀感,甚至有些不适,他才停了下来。
地上,怪物尸体一侧已被他剜得坑坑洼洼,一片狼藉。
天空,不知何时,已彻底暗了下来。
那场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暴雨,雨势也渐渐减弱,最终化为细密的雨丝,最终停歇。
乌云并未完全散去,依旧低低地压着,但偶尔能透过缝隙,看到后方那轮昏黄“月亮”模糊扭曲的光晕。
空气依旧潮湿冰冷,但少了雨水的直接冲刷,体感温度似乎回升了一点点。
【影子蒋宸】靠坐在一块背风的岩石下,身上湿透的破烂衣物紧贴着皮肤,带来持续的寒意,但胃里有了食物,身体核心总算有了一丝微弱的热源。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混合着饱腹后的慵懒与……一种异样的、源自生食血肉带来的、原始的亢奋感。
然而,影子维度的夜晚,从不安全。
就在他精神稍微放松,眼皮开始发沉,意识即将被疲惫拖入昏睡边缘时——
“沙沙……窸窸窣窣……”
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的、仿佛无数细小节肢或软体动物摩擦地面、植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迅速将他所在的这块小小岩石区域包围!
【影子蒋宸】猛地惊醒,睡意全无,战斗本能瞬间绷紧!
他倏然睁大眼睛,锐利的目光扫向声音来源处的黑暗。
只见在朦胧的、昏暗的月光下,在岩石周围嶙峋的怪石缝隙间、在低矮扭曲的灌木阴影里、在尚未干涸的泥泞水洼边缘……一点点幽绿色的、冰冷而贪婪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次第亮起!
一对,两对,三对……越来越多!
密密麻麻!
那是眼睛。
无数双隐藏在黑暗中的、充满了饥渴与猎食欲望的幽绿瞳孔,正无声地、死死地锁定了他,以及他身边那具尚未完全冰冷的怪物残骸!
新的危机,伴随着影子维度夜晚的降临,悄然而至。
而且这一次,数量远超之前!
刚刚获得一丝喘息与力量的【影子蒋宸】,还未来得及消化这顿危险的“盛宴”,便不得不再次直面更加庞大、更加未知的捕食者群体。
夜色如墨,绿瞳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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