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连死亡都无法比拟的寂静。
虚无蔓延,如最浓稠的墨汁滴入清水,所过之处,连概念本身都在消亡。
灯塔投射出的、足以照亮三界归途的愿力之光,在触碰到这片虚无的刹那,竟像是投入黑洞的星辰,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被无声无息地吞噬殆尽。
祁诀握紧了沈微冰凉的手,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护在身后,一步踏入了这片万古禁地。
脚下传来锁链断裂的清脆回响,仿佛踩在了一个纪元的骸骨之上。
视线尽头,那核心的景象让祁诀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一颗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母核悬浮在中央,一半是猩红如血的血肉组织,正以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律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泵出无穷的恶意与混乱;而另一半,则是纯白如霜的晶体,死寂,冰冷,散发着将一切归于终末的绝对虚无。
这便是“系统母核”与“虚无之核”的纠缠体,万千世界所有灾厄的源头。
就在此时,身后的沈微猛地一颤,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蝇:“哥哥……他在哭。”
她紧紧抓着祁诀的衣角,那只承载着神只血脉的右眼,金色的符文不受控制地流转闪烁,一道微弱却充满了无尽痛苦的哀鸣,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直接传递到祁诀的脑海深处。
那是祁渊的残念,被逆神之血侵蚀了千年,他的灵魂正处于崩解的边缘,即将化为一场席卷三界的终极灾劫。
不等祁诀做出反应,天穹之上,裂开一道无法形容的缝隙。
没有雷鸣,没有电闪,只有一个非形非影、却又无处不在的意志降临了。
那意志没有声音,却化作一道贯穿三界的低语,直接在每个生灵的心底响起:
“凡愿立道,乱序之始。汝心火近道,若肯断情归律,可为新天道基。”
话语间,一种至高无上的威压笼罩而下,仿佛整个宇宙的规则都在逼迫祁诀做出选择。
然而,祁诀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那裂缝一眼。
他只是侧过身,用自己不算宽阔的后背,将沈微和那颗令人战栗的母核彻底隔开。
他感受着心口那团道愿火心的剧烈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远方的灯塔发出嗡鸣共振,仿佛他的心脏,已然成为了整个愿力大道的节拍器。
他低声开口,像是在问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的‘道’,是没有眼泪的吧?”
虚空边缘,一直沉默观望的愿火判脸色骤变,急切的声音传入祁诀的识海:“他不是来杀你,是来‘收编’你!一旦接受天道洗礼,你将获得永生不灭的力量,但你所立下的所有愿力都将被净化为最纯粹的‘虚无’——沈微会忘记你,世人会忘记你,而被你视为执念的祁渊,会第一个被彻底湮灭,化为新天道的第一块基石!”
祁诀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回应愿火判,指尖却轻轻抚摸着怀中那枚残破的玉片。
温润的触感传来,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童年时,那个浑身是伤的小男孩,在自己即将被推入丹炉前,怯生生又满怀依赖的问话:
“哥哥,你又要进火炉了吗?”
这一次,祁诀笑了,那笑容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决绝。
“进,但这次是烧我自己。”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盘膝坐下,在这片吞噬一切的虚无之中,竟如磐石般稳固。
他以【心源】为引,刹那间连接了灯塔与三界之内亿万盏飘摇的魂灯。
前所未有的磅礴愿力汇聚而来,他睁开双眼,目光如炬,直视那纠缠的母核,发动了他身为灯塔之主的最终权能——【立愿】!
“我立终愿之律——魂可赎,命可改,道由心生!”
他的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一字一句,都让整个虚无空间为之震颤。
“凡有执念未了者,皆不应被天律裁决;凡有愿火不灭者,皆可逆命而行!”
轰隆!
三界剧震,亿万魂灯在同一时刻齐齐大放光明,光芒穿透了时空,汇聚于此。
那座矗立在愿道尽头的石碑金光暴涨,竟在这片连光都能吞噬的虚无之中,强行刻下了第一道截然不同的“凡道律文”!
天穹裂缝中的那个至高意志,首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仿佛整个宇宙的时间,都在这一瞬间为之停顿。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祁诀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伴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吼,那颗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道愿火心,竟被他以大法力硬生生逼离体外半寸!
血光如莲,在他胸前绚烂绽放。
“我不成神,不归律,只点一盏灯——给所有回不了家的人!”
他咆哮着,发动了此生最后的禁术,【燃命换愿】!
他将自己剩余的全部阳寿,乃至灵魂本身,都投入了道愿火心之中作为燃料。
同时,那来自天穹的、因他立下新律而降下的无形惩戒之力,被他以【焚罚】之法强行扭转,化作了净化的力量!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警告!
宿主生命值归零,归真心火进入‘燃命’状态……】
无穷的生命力与天道之罚交织,化作一道横贯虚无的血火长河,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咆哮着冲向了母核深处,那封印着祁渊的最终牢笼。
而在那无尽黑暗的封印最深处,血与火的光芒尚未触及,一缕被囚禁了千年的银色长发,却在死寂中缓缓浮动。
一滴冰凉的泪,悄然滑落,滴进了那永恒的虚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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